常言道日月如梭,光阴似箭,许多人的心里时间都是过得很快的,可偏偏慕瑀不同,他曾觉得时光过得很慢很慢,慢到抬眸张望,仍是前路孤独。
太久了,他在失去那人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心腔鼓涨的满足感了。
空寂落寞与思念找寻,占据了他前世后半生的每时每刻,他扳着指头数着日子,将一点一滴的时间流逝都仔细计算。
就这样算到最后,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希望什么是失望了,就如爱与执念,早在他的神魂中融为一体。
他如此执着地眷恋着所爱,追逐对方,早已成为本能。
恒月殿上只一眼,他便知道,自己找到了。
不是幻觉,不是假象,不是他人欺骗,更不是虚无傀影。
他的师尊,真的回来了。只是,完全忘了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重来的这一世不过才刚刚开始,师尊本就没做过记忆中的事啊!
然而他缘何总觉得现在的师尊就是那个亲手予过他所有爱恨的人。
他好似忘记了什么,慕瑀拼命地回想,可意识躁动沉浮间,反倒将自己的识海搞得狼狈。
于是,他的脑袋似有针扎一样,漫长的疼痛中,他忍不住想狠狠发泄,却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神魂,过了许久后,那道束缚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熟悉的清凉气息,弥漫全身。
慕瑀久违地感到了舒适,自那日寒月洞遇贼人,相斗不利,反触动识海命核上的封印后,他就一直浑浑噩噩的,不知今夕何年。
只依稀间记得,有人将自己带出了寒月洞,丢到了山林中,游荡时,又有人将自己从山林带到了冥界。
在冥界,他似乎看到了那个侵他识海的贼人,并打伤了其手下众多爪牙,逃跑未成后,便被丢入了一个阴气甚重的地方。
直到现在,才终于能清清楚楚地看一眼四周,想一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苏醒的少年双目中浓云密布,一场暴风雨,即将从他眼中倾泻。
他很生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耻辱了。
更恼恨的是,他此时的弱小无能,狼狈不堪,都被师尊看在了眼底。
师尊说过的,他不喜欢弱者,可偏偏,他展现的,就是一副弱者的形象。
除此之外,更让他觉得糟糕的是,他的身上,如今已是魔气蔓延,再也掩不住魔族的身份了。
师尊本就不喜自己,如今提早暴露身份,岂非是……
慕瑀越想越恐慌,以至于忽视了一个问题,一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问题。
古恒一番沐浴后,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整个人神清气爽,宛如清晨的白露。
慕瑀愣愣地看着天人一般的师尊走来,玉冠束发,白衣锦袍,腰间澄玉,足下金履,正是梦中景象。
“师尊……”少年唇微张,嗫嚅着,半晌憋不出话来。
古恒皱了皱眉,从床边移到稍远的桌旁坐下,这才问道:“身体如何?”
慕瑀见师尊远离,心绪低落道:“不太舒服。”
说罢,他似是意识到自己幽怨的语气有些不妥,连忙道:“师尊,徒儿无碍,休息几日就好了。”
“是吗?”古恒背对着慕瑀,玩味笑道,“只休息几日,能驱逐身上的魔气吗?”
话落,看不见的地方,少年表情大变,恐惧与害怕被抛弃的情绪充斥在他的眼中。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跪在了古恒腿边,只见少年双手扯住雪白的衣角,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的师尊,口中尽道自己不知。
然而他真的不知吗?他知道,他自幼便知道自己的血脉一半来自魔族,他的母亲并没有隐藏过这一点。
母亲死后,他本可以隐瞒着身份一辈子做个普通人的,只是偏偏遇见了一个温言软语,面容亲切的天上仙人。
他那时正是少年心性,如何抵得过一句随吾修仙的诱惑。
回首前尘,当真是觉得自己愚蠢好骗,可情境再现,他依旧舍不得这人。
他想陪着他,永永远远地陪着他,即使只是做个不被喜爱的徒弟。
然而似乎,重来一次,天还是不遂人愿。过早暴露的身份,世间的正邪之争,师尊的冷漠厌恶,都在将他推离所爱身边。
他不甘心!他想求得一线生机。
于是,少年既委屈又愤愤不平道:“师尊,徒儿自幼便是人类,如何会是魔族,这身上魔气定是有人陷害于我。”
说着,他的目光愈发坚定,也愈发气恼,“那日,徒儿本是好好的在寒月洞关着禁闭,可有个贼人闯了进来,还侵我识海,我无法抵抗,晕了过去,醒来便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在那里,我挨饿受冻,被用尽各种刑罚,徒儿想,魔气便是那贼人的手笔。”
“虽不知对方有何阴谋,但徒儿实在无辜,还请师尊明鉴。”
慕瑀扮着一副可怜兮兮,单纯无辜的模样,一边磕头,一边落下几滴泪水在地板上。
古恒见此,淡淡道:“抬起头来。”
慕瑀应声抬头,还很稚嫩青涩的脸蛋挂着泪痕,眼睛也红肿不堪,着实像个被冤枉受委屈且不安忐忑的小孩。
古恒有些奇怪地看着这摆出幼稚模样的少年,打量二三后,似笑非笑问道:“既如此,本尊该如何处置?”
慕瑀想不到古恒没有半点犹疑地就信了,他惊诧道:“师尊信我?”
“为何不信。”古恒取过茶盘中的一只青釉杯子,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来,“难道瑀儿有何处欺瞒为师?”
“没,没有。”慕瑀到底心虚,手指瑟缩了一下。
古恒没看到,却也不甚在意道:“有没有事情已成定局,仙魔不两立,你已入魔,不如,去魔域闯荡,也好过在仙门受责。”
语气很轻,口吻却实在不是商量的样子,慕瑀闻言激动起来,音调高了一个度,“师尊要赶我走?”
“圣境容不下你,昆山亦容不下你。”砰的一声杯底碰到桌面,古恒视线冷酷,语气残忍,“本尊不想,仙门上下为了一个魔族大动干戈。”
慕瑀嘴唇碰了又碰,心底终于失望,“师尊骗我,师尊根本就不信徒儿。”
“也是,信不信结果都是一样的。”无论从前现在,信与不信,他都会被舍弃。
区别只是,这次师尊捅刀扎心稍比之前温柔了些。
那么他是不是,也该知足点呢?少年懦弱地想到,垂落的双手却不知不觉间握紧了。
古恒许是觉得少年失了精气神的样子太过可怜,伸手安慰道:“你是个好孩子,只不过天命如此,注定了与仙门无缘。”
“瑀儿,去魔域吧,去帮为师,寻一件东西。”冰凉的手指覆在后脑勺,温热的吐息游弋在耳畔,慕瑀甚少被这般亲切对待,刹那间,他陷入了更深的魔障。
不自觉地问道:“什么东西?”
那人用清冷的声音答道:“神器无方图。”
分明只是短短的五个字,却像是听了一场最惑人的旋律。
慕瑀不由自主地应道:“好。”
欢欣又热切的语气,悲凉又哀伤的心绪,颤抖的手指,不舍的目光,一切的一切,无一不是他沉沦执妄的证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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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入魔被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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