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里厢外,各怀鬼胎,出门却是一对恩爱夫妻。
一路无书,直奔裴府。
裴山玉着诰命礼服,率族中子弟于府门跪迎。
裴太尉与夫人海氏侍于左右。
气氛冷凝,看不出一丝归宁的喜庆。
直到引驾旗出现在视线中央,这副死寂的画终于动了起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
除了裴山玉,她抚摸着金玉坠子,背挺如老松,神情肃穆。
冬华远远看去,一片人海,悄悄看了卫王仪仗,心中不由得担忧。
那可是裴山玉,大汤的公主,大周的一品诰命夫人,李将军殁于漠北夜袭那日,她攥着兵符踏碎军帐哗变,二十年扶幼子成天子近臣,大汤使臣入京仍要跪呈刻着"燕山明月"的玉谍。
卫王做过的混账事虽然鲜有人知,但那人的脾气秉性摆在那。
她真怕卫王直给裴老夫人一记窝心脚。
想到这,冬华打了个寒颤,那这一脚怕是把自己的小命都踹进去了。
外面的人忧心忡忡,里面的人也好不到哪去。
王妃刚出大门就要给她跪下请罪。
说是考虑不周,只备了一顶轿子,要殿下责罚云云。
吓得赵竹宴赶忙扶住裴有容,嘴里念叨着“夫妻和乐,王妃辛苦。”
大庭广众啊,王妃这一跪,怕是不出半刻,就传到裴太尉耳朵里了。
他便也罢了,那是个老狐狸,惯喜欢温水煮青蛙,不至于立刻杀了自己。
真令赵竹宴害怕的是裴山玉。
她可是在小说里“杀亲子祭旗”的人物。
再想想自己的“死状”,赵竹宴愈发头痛了。
揉着鬓角,却闻到一股冷香,原来是不知不觉间,王妃在替她揉捏穴位。
她几乎把自己搂在怀里了。
赵竹宴打着颤,结巴着说:“不…不…”,她这回头倒是不痛,心却刺的厉害。
裴有容有些失神,这些日子朱彦的变化她看在眼里,裴有容觉得新奇又刺激,可深入骨髓的掌控欲让她觉得不安。
始作俑者就坐在自己的旁边,一副清贵高傲的样子,裴有容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脖子。
她想活活掐死他。
可她没有,最后那手却落在了少年郎的鬓角。
她笑着问朱彦,“妾力重否?”
心里却是想着,日后要把这细皮嫩肉剐了下酒也不迟。
王妃是笑着,赵竹宴却警铃大作,她此时定是恨死自己。
几乎是动物本能般,赵竹宴抓住了她的手,裴有容挑眉,兴致盎然的看着他讨好自己。
赵竹宴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处,替裴有容揉捏虎口。
良久,待赵竹宴平复了心情,她方才开口道:“王妃,我知晓你恨我…”
“王爷给妾扣了顶天大的帽子,夫为妻纲,是妾未做好妻子的本分。”
话虽如此,裴有容的嘴边却挂着嘲讽的笑。
许是都要到家,王妃连装一装的耐心法都要没有了,赵竹宴甚至觉得她想在此时和朱彦撕破脸皮。
有苦难言,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顶下朱彦的黑锅。
“王妃应当恨我。彦少不经事,受奸人蛊惑,做了许多对不起王妃的事。”
少不经事?还受劳什子蛊惑?
裴有容几乎要笑出声来,好一个能屈能伸的王爷,好一个祸害。
赵竹宴低着头,她能看见王妃手上的青筋在跳,狰狞恐怖,但她打定了主意要说,这是为了自己的小命。
“可昨日大病一场,彦却明悟了,王妃,你我夫妻一体,荣辱一身,如今时事艰难,谁能独善其身?”
“你可不就独善的很好?”
这质问呼之欲出,理智克制住,裴有容已经完全没有了笑模样。
第一世怕辱没裴家颜面,回京后裴有容处处遮掩,才让朱彦唬住裴家。今生为了不重蹈覆辙,动用暗桩联系,他朱彦便就改头换面,来唬自己了,真真狡猾。
“王爷王妃,裴府到了。”
冬华的声音打破一室冷凝。
这可还什么也未谈出来,赵竹宴心里着急,晃了晃王妃的手臂。
“王妃,王妃,若你得闲,彦愿与秉烛夜谈,可好?可好?”
她是真怕王妃不冷不淡的给她来一句,这是折煞妾了什么的屁话。
赵竹宴起身下车,伸出只手以便搀扶。
裴家子弟三拜九叩,王妃掩面哭泣。
赵竹宴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那个脊背挺直,花白头发的妇人。
先皇圣谕,裴山玉,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以示君恩。
赵竹宴的手在抖,硬着头皮上前,搀扶起裴山玉。
“祖母折煞彦了。”尽显谦卑。
冬华在一旁惊掉了下巴,卫王做人了?今日定是太上老祖扭转了乾坤。
敬献岳家,赏赐仆从,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海氏与王妃执手入内堂,卫王与外厅受裴太尉奉茶。
刀光剑影,赵竹宴应付起来直冒冷汗。
再说裴有容这边,海氏早已哭红了眼。
待看到女儿手上的烂疮,悲痛至极,一撩衣摆,跪在了裴山玉面前。
“娘,您要为我儿做主啊!”
裴山玉捧着茶杯,不抬头,只淡淡说了句,“有容,将你娘扶起来。”
“我不起。”海夫人握住女儿的手,“娘,卫禹苦寒,丈夫暴虐,我儿受了多少苦?既已回京,不若…”
“住嘴。”
“你是当家主母,应事事慎重,这话要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
海氏松开裴有容的手,磕了两个头,再抬眼,满是狠厉决绝,“娘,今日这屋里的话,若传出去一句,儿一头创死在金銮殿。”
裴山玉摇了摇头,模样颇为无奈,“你真真昏了头,当娘的怎么这么不稳重,亏你还是海国公的女儿。”
“孩子大了,应当听听她们的想法,有容。”
裴有容应了一声,扶起海氏后上前,半跪身替裴山玉敲膝盖。
裴山玉整理她两边的碎发,眼里满是慈爱,“我的儿,你受委屈了。”
裴有容摇摇头,不见伤心难过,“祖母,我没白受这一糟,卫王府里我插了不少暗桩。”
裴山玉赞许的点点头,“你父亲已经收到了账本,那上面满是卫王结党营私,招兵买马的证据,他早早写好了折子,想上报天听。”
裴有容跪坐着,低着头,不发一言。
“可我拦下了。”
裴有容猛的抬头,裴山玉目光如炬。
“我的儿,怪祖母不疼你吗?”
“祖母必有考量。”
裴山玉轻笑,语气不屑,“圣上猜疑卫王,又厌我异族,恐是借刀杀人之计。”
裴有容思量许久,还是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和盘托出,除了重生一事外,尽悉告知。
“祖母,朱彦虽暴虐,却不是鲁莽之人,为何会轻易让我查出账本?我怕此事有诈。”
“你做的已是极好,知人善任,小心谨慎,手段高明,只是账本一事来得却是吊诡,我已让你父亲多加试探,若卫王真的想反,此时便为拉拢裴府的最佳时期。”
“若他仍旧按兵不动,此事便应从长计议。”
“但无论如何,有容,你需得回卫禹。”
海氏又要急,裴有容赶忙牵住她的衣摆,“娘,我晓得你心疼我,但卫禹我是必去的,排兵布阵,怎可半途而废?但你放心,娘,我没那么快走。”
“我要先挖出朱彦藏在京城的暗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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