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护

蔚银寒不傻,她知道马上会发生什么,腥风血雨她自小就见过,但此时也忍不住想,这个人是不是只有在她面前才宛如没有脾气般?

明明这一声“够了”,隐藏着无边的怒火,却能在她闭上眼睛之前,摆出那种无害的笑容,情绪转换之快,饶是她都自叹不如。

蔚银寒闭上眼睛,面前拂过一阵冷风,留下淡淡的清香,封竹书应该已经离开了,□□相博的声音逐渐清晰明了,刀剑相撞愈发刺耳。

什么也看不见,却听的异常清晰。

有些事情藏在心里,摸不到看不见,但不代表不存在,这种和当年如出一辙的厮杀,往事悠悠的浮现在蔚银寒的眼前。

四周满是手持长刀的黑衣人,家丁婢女四下逃窜,地面是肉眼可见的尸体,横七竖八任人踩踏,流出的献血染红了青石板,漫上鞋底,空气中满是献血的味道。

已经麻木了,护着她的是母亲身边的婢女,她搂着婢女的脖子,冷冷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伸手也能触摸到婢女背后的粘稠。

眼前是黑色的红,迎面而来的是刀刃的白,婢女早已经没了力气,被尸体绊了一下便再也没起来,她坐在血泊里,见着那平日里会给她塞糖吃的婢女被拦腰折断。

“逃……”她到死都是忠仆,尽力带着小主人逃亡,到死也想让她离开这无边炼狱。

然而她才六岁,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跑?往哪里跑?人间炼狱,又岂是一个孩子能够逃离的?

面前出现了一个男人,在黑甲血泊中,一袭白衣尤为耀眼,她伸手擦了擦眼角沾染的血迹,直勾勾的望着那个男人。

他像是来了兴趣,拦住了身边想要出刀的将士,又是打量片刻,欣赏的笑道:“这人我要了。”

她活了下来。

耳边的嘶吼声还在继续,如坠地狱皆是黑暗,她忽而有些害怕,害怕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封竹书的森森白骨。

就像当初看见娘亲的尸骨一般。

娘……

“蔚银寒!”

一道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担忧,撕碎了黑暗,蔚银寒感觉身子被摇晃了许久,渐渐的眼神清明,面前是熟悉又厌恶的一张脸。

封竹书的胸前有些血迹,蔚银寒没再多想,连忙伸手去捂住封竹书的前胸,没有伤口,不是记忆里那道,封竹书没有像娘一样……

醉仙的药性骤然发作,加之心中思虑严重,蔚银寒只觉得头脑一晕,软绵绵的瘫了下去,下意识的往前,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有些让人安心的香味。

“封……”竹书……

封竹书搂住蔚银寒,却只能听见那一声低喃,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当是受了惊吓,这些天没有休息好,便横抱着她上了楼。

血腥味很重,屋里备着的水派上了用场,封竹书脱了内衫,见到胸前的血迹,水中倒映着她血迹斑斑的脸,这才从刚刚的激战中回过神来。

拎着衣服的手一抖,踉跄半步,扶着桌子微微用力,血腥味带来的反胃感涌上来,然而想吐又吐不出来。

她……杀人了,而且杀了四个。

除了刀疤脸之外,其余的人武功不高,皆是缠斗片刻,便找到了机会直取天灵盖,一掌下去超了度。

而刀疤脸,便是拿着暗器,先是在他的十个指甲盖上定了暗钉,十指连心痛不欲生,再之后踩着他的跨下,一点一点用力,甚至可以听到什么东西在碎裂。

所以刀疤脸是活活疼死的。

封竹书不知道当时哪里想到的这种折磨人的手法,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她怎么会那么残忍?

这还是她吗?

活了二十五年,连只鸡都没有杀过,是怎么做到杀人如此干净利落?又怎么做到折磨人的手段如此变态?

封竹书半响没有动静,直到窗户猛然大开,烛火被风吹的微微跳动后熄灭,整间屋子陷入了无边黑暗,透过窗户看得见天空中的点点星光。

“庄主?”红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话音刚落,烛火便被点燃,照亮了屋子,红烛滴下的腊如鲜血一般刺眼,让封竹书猛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收敛失神道:“怎么才回来?”

红月见到封竹书手臂上的伤疤,在尚德高超的医术和绮月山庄昂贵的药材之下,原本已经大好的伤口,此时正汩汩的往外流血。

习武之人身体素质本就强悍,封竹书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武学奇才,恢复能力也很强悍,即使这手臂负重也不会挣开伤口,除非是用了内力。

红月心头一紧,没有回话,上前一步直接封住竹书的几处大穴,之后屏气凝神按在了她的手腕处,除却把脉之外,也在用自己的内力查看封竹书的身体。

封竹书生怕红月发现她擅自动物,欲要挣脱,只是实在是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月的表情愈发严肃,严肃之后又有些愤怒。

把完脉,红月忙收了扇子,自腰间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递到了封竹书面前倒好水道:“庄主,把这个吃了,你刚刚用力过猛,经脉有损,先放松下来,别绷着。”

封竹书点头,咽了两粒药丸。

那药丸一下肚子,封竹书便感觉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脚下一软险些站不住,扶着桌子坐在了凳子上,还未说话,就见草乌扛着流苏进来了。

红月上前查看一下流苏的情况,难得没有生出调戏的表情和语气,也是点了她几处穴道,拿出醉仙的解药喂她吃了下去,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便没再管。

她是爱美人,可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如今的局势可不是她惦记美人儿的时候。

草乌眉头一皱,见封竹书虚弱成那般模样,冷声道:“我瞧着外面几具尸体,是庄主杀的吗?”

“嗯,”封竹书默声点头。

草乌眉头皱的更紧了,同样捏着封竹书的手腕,察觉她经脉受损,心下也满是愤怒:“这些人,欺人太甚!”

“不怪他们,”封竹书揉了揉眉间,总算接受了自己杀了人的事实,柔声道:“是我没控制住,下了死手,不说这个了,你们那边调查的如何?”

红月只能暂时放下自己的担忧,顺着封竹书的话道:“沿着青山往上,有两道车辙印,那印子深浅不一,下山的时候没负重,回山的时候应该是负重了。”

草乌点头道:“我和红月上去看了看,见了一个简朴的山寨,草药很有可能在那里,只是青山向来和平,没听说过有山贼之类的,不清楚那边的底细,便没有细查。”

红月有些自责,将扇子摔倒了桌子上,愤愤道:“早知道那群人下手那般迅速,我就应该守在庄主身边,那些事草乌一人去查也足够了。”

封竹书白了一眼道:“说好听的是守在我身边,难听点怕是还惦记着你家的美人儿,万一流苏遇见危险了,你哪有空管我?”

“庄主,”红月怒目一视:“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我红月是那种人嘛!”

封竹书轻笑不语。

红月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草乌见状也觉得好笑,红月有时候的性子真像个孩子,索性推了推红月的身子解释着:“庄主和你闹着玩的,她知晓你自责,打个趣而已,别放在心上。”

红月鼻腔哼哼一声,转身坐在了封竹书对面,端起一杯茶水抿了抿:“如今还是不知道山贼的目的,明日得想个法子混上山才行。”

“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我先休息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们两人轮流守夜。”

“是。”

封竹书趴在桌子上,虽说条件不准许,可身子确实疲惫不堪,有红月和草乌也放松下来,转眼间便缓缓睡去。

这一睡,便到了第二日午时。

封竹书从床上爬起来,日头已经升的很高,阳光透过窗户极为刺眼,转头正见流苏一言不发的端着一盆水进来,见她醒了,便将水盆递到了桌子上。

“洗脸。”

说完便又转身就走,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封竹书睡得本就发懵,流苏这虽然疏离但又像示好的态度,更是让她一头雾水。

微微一动身子,左手臂传来阵阵的疼意,封竹书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又一想,她不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吗?怎么就跑到床上来了?

蔚银寒呢?

想起蔚银寒,封竹书心中便免不了担忧,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她有没有见到那凶残的场景,有没有吓到她。

倒是想什么来什么,封竹书刚准备下床去看看,就见蔚银寒走进来,眉眼多了几分柔和,没了看她时便咬牙切齿的模样。

封竹书更不能理解了,只能感叹一句,女人家的心思着实难猜,不过也不对,她的也是女孩子啊,明明她的心思也很好猜。

罢了,索性也不猜了,只要蔚银寒不想杀她就行,毕竟小命要紧。

如果蔚银寒知道封竹书的心里在想什么,怕是恨不得抽她一嘴巴子,那话说的像她蔚银寒不是女人,而是个只会找麻烦的人一样。

“流苏说你醒了。”

“嗯,醒了。”

对话有些尴尬,封竹书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封竹书把衣服挂在身上,左手的疼痛感比昨日来的更加剧烈,她甚至觉得可能要安个石膏固定一下,穿衣服什么的都不方便。

当然这里没有石膏。

蔚银寒见封竹书龇牙咧嘴,左手不能动,便只好咬着衣领固定住衣服,用右手穿,而且幅度不能大,也容易扯到左手的伤口。

那动作着实好笑,扎耳挠腮像是猴子一样,蔚银寒不由自主的轻笑,轻轻的走到了封竹书身边,扶着她的衣服道:“庄主这身子虚,不如我来搭把手啊。”

封竹书感激道:“谢……”

这第二个谢字还未说出口,便察觉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放在了腰间,封竹书呼吸一滞,无论是那里有痒痒肉,还是暧昧的气氛,都让她无地自容。

那手顺着腰间的纹理,恰到好处的划到了背部,在微微凹陷的脊梁骨附近摩挲着,那手的主人也微微贴近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轻轻的吹气。

“呀,庄主这身子怎么那么虚,连腰也挺不直了,怎得一直弯着?难不成是在躲着小女吗?”

“蔚银寒!”封竹书忍不住轻呼。

“庄主叫我作甚?银寒就在这里,庄主想见便见到了,”蔚银寒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放在封竹书腰间的手却半点不见收敛。

“庄主昨日救妾身的时候,不顾身体的背影可当真英勇呐~既然庄主喜爱妾身的身子,那作为报答,不如妾身以身相许呀~”

封竹书呼吸又是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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