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包阁中,左侧青色帘子被掀起,宋誉书一袭白衣,黑发高高束起,他微微低眸,无意识捕捉到一抹红色身影,颇有些扎眼,他恍惚一瞬,勾起唇角:“介舟认输。”
接着,在右侧,一只修长的手探出帘子,一道修长的身影现在了二楼窗前,他一半身影抵在光下,笑意温和:
“承让,孤险胜介舟。诸位,这些花灯便送予猜出灯谜的有缘人。”
无数人拍手叫好,垂头高呼“太子威仪”。
随即那执案人便开始一一念出谜语,有郎君得了花灯,把花灯递给了身侧的女郎,两人相视羞涩一笑,此时灯会已近尾声,人群渐渐散去。
此时已到了最后一道字谜,江尔容看着正中的那花灯,喜欢的不得了。
同样,谢欢颜驻足于此,亦是为了那花灯。
两人眼睛亮亮的看着同一个方向,却同样苦于思虑,这最后一道灯谜——太难。
江遇宛已有些困顿,昨晚上太激动,没有睡好,今早又醒的太早,现下热闹过后,困的不行,她浅浅地打了个哈欠,悄悄拽了拽阿姐的袖子。
这时从百花阁走出一个郎君,一袭白衣,丰神俊朗,双手负在身后,正往这边走来。
江尔容没注意到江遇宛的小动作,见到那人冲他高高挥手,喜笑颜开:“表哥!”
几个人下意识地也跟着看去。
宋誉行微微一顿,掀起眼皮子望过来一眼,眸中闪过些什么,仍走近了,一双清冷眼眸静静扫过几人:“已过戌时,为何还不回府?”
江尔容吐了吐舌头,讪讪笑,扯开话题:“表哥,这花灯好漂亮!可惜我们猜不出来,表哥,我和两个妹妹都好想带它回府哦——”
偏巧这时有人在背后笑了声,江尔容笑意一顿,眼睛斜过去。
谢有思笑着,若有所思道:“哦~原是你两个妹妹想要啊——”
江尔容瞪了他一眼,清咳一声:“自然!”
说着拉过身旁的江遇宛:“安安,是不是很想要?”
宋誉行闻言看过去,见她穿了一身红衣,只露出一张脸,娇娇弱弱的掩在大氅之下,仿若经受不住夜色寒露摧残般,弱不胜衣。
他静静的想,适才于楼阁往下看时,看到的红衣女郎或是她。
江遇宛刚巧打了个哈欠,疲倦之色萦绕眉间,猝不及防被点到,愣愣点了个头,眸中尚带着湿润之色。
宋誉行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嘴边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个字:“卡——”
此音一落,几个人愣怔一瞬,而后都恍然大悟般点头。
江尔容瞪大了眼睛惊呼:“妙极,妙极!上下合,正是卡字!”
她说罢便欢喜着上前与执案人要花灯去了。
谢欢颜羡慕地睁大了眼睛,看了眼身边没有正形,且猜不出字谜的哥哥,哼了一声,对着江遇宛几人道了别,之后自己一人气鼓鼓地走了。
谢有思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行了个拱手礼,嗓音清润:
“几位姑娘,宋世子,再会。”
江遇宛偏了一下头,觉得那小丫头气鼓鼓的身影十分讨人喜欢,因此眉眼笼起笑意,冲谢有思微微一笑。
然,这笑容落在旁人眼里就颇不对劲了。宋誉行垂睫看着她的笑靥,觉得她笑起来好看极了,弯弯的眉毛映上弯弯的眼,令他移不开视线。
瞥了宋誉行一眼,江尔姚脸上的笑浅淡了些许,随即扭过头去。
......
须臾,江尔容提着那盏漂亮的花灯小跑了来,没顾及几个人之间的微妙气氛,笑嘻嘻道:“表哥好生厉害,若非表哥,我们肯定猜不出来。”
江遇宛困的睁不开眼睛,又拉了下阿姐的衣袖,眼巴巴看着她,小声道:“阿姐,我们能回去了么......”
“能,自然能......”江尔容触及妹妹眼中的水光,一时升上怜惜,忙温声道。
宋誉行回过神来,微微颔首,轻声道:“夜色已深,我派家仆一路护送你们。”
他微微一顿,又道:“告辞。”
***
马车稳稳当当行了一路,来到临安侯府的侧门,轿子停下。
“安安,醒醒啦。”
江尔容见她睡得香沉,叫也叫不醒,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唤了白术先将她扶下轿子。
却未料偎在白术肩侧的江遇宛倏然睁开了眼睛,被候在门口的小丫头们扶着回行云阁了。
刚进里屋,她便拽下大氅,摊在床上,一副困得要命的模样。白术摇头一笑,为她脱掉外衫和鞋袜,摆正了枕头,又盖上被子,方掩门回耳房歇着了。
寂静之下,紧闭的窗子被打开,有人悄声进来,在榻侧立定。
床上的少女睡的并不安稳,乌发凌乱披散,因着盖的太严,出了满头细汗,自己将被子扒拉下去,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臂。
黑暗中,那人静静站着,神色晦暗地看了良久。
静默处,系统冷冰冰的声音无人能听见:“警告!攻略对象黑化值 10。”
“警告!将减少5个生命点——”
少女若有所觉,鸦羽般的长睫颤了下,格外惹人怜爱。
那人微微蹙起眉,目光沉沉。
***
晨起,下了大雨,密密麻麻地带来些初秋的寒意。
寅时一刻,白术和衣起身,匆匆梳洗。待踏出门,便被外面起的狂风惊了一惊,寒风扑面而来,似刀子挂在脸上。
白术打起毡帘走近里屋,脚步匆匆绕过一扇屏风,便看见江遇宛裹的严实,还在睡梦中,白术松了一口气,她走上前,又发现少女的脸颊发着不正常的白,两道眉毛浅浅蹙着。
她吓了一跳,俯身去触少女的额头,冰冰凉凉的。
冷风从窗隙里漏过来,白术一个哆嗦,抬眼望去,便发现昨日严丝密缝的窗户虚虚掩着,时而被风刮散。
她恍悟,天露白时刮起的风,才让郡主犯了旧疾。白术恼怒地锤头,一股子自责涌上心头。
可这窗昨日明明关紧了的......
白术一边不解的思索,一边直起身去关上了窗。
待回过头来,便瞧见郡主斜倚在床架子上,面上怔愣,泪盈于睫。
她心尖一颤,快步上前把江遇宛拥进怀中,轻抚她瘦弱的脊背,温声抚慰:“郡主是不是又魇着了?别怕,白术陪着你啊......”
白术心头涌上些对郡主的心疼,又悄悄想,郡主已经许久没有露出过如此虚弱的情态了。
她难以避免地想起,多年前,郡主初至朔州时,无一丝孩童生气,又总是夜间做噩梦。老王妃日日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待养的好些了,老王妃又寻了府里年龄相仿的小丫鬟,来与郡主玩耍,最后又让郡主选个玩伴,而她只是管家拿来凑数的。
可郡主淡淡扫了底下的小姑娘们,指了指同样瘦弱的白术,对着老王妃撒娇道:“外祖母,我很喜欢她,她很可爱。”
郡主难得勾起笑意,老王妃一高兴,便指了她去伺候郡主。
——可她知道,郡主非是看重她的颜色。
郡主知晓,旁的小姑娘的父母都在府中做活,如若郡主不要,仍可钻进父母的羽翼好好活着。
而她,是个孤儿,无人庇护。
白术一阵恍惚,不由垂眸去看郡主的脸。
她突然发现,郡主的身子还在抖。
江遇宛眼眶红红的,嗓音哽咽:“白术,我心口怎生这般疼......”
白术眉心一跳,将她扶到床上躺好,快步跑到正院去找宋氏。
一道惊雷响过,雨声渐渐嘈杂起来,院中积了浅浅一层水。
她来不及拿伞,一路跌跌撞撞,衣衫湿透,宋氏见到她,吓了一跳,待白术说清缘由后,焦急神色爬上宋氏的脸,她不由得心慌的后退了半步,宋氏勉力冷静下来,吩咐道:“静兰,你去将陈大夫和张大夫喊来。”
她神色郑重几分:“我亲自去宫中求淑妃娘娘,派下太医来。”
***
卯时,豪雨渐歇,张、陈两位大夫已进来看过,却只道是平常心疾,将养片刻当无碍。
辰时一刻,淑妃亲临侯府,身侧带了太医院的太医令。
榻上少女已陷入昏睡,呼吸都轻了几分,像是快要乘风而去。
淑妃如此刚强的女子见状都落下泪来,两道眉蹙起:“怎么这般弱,安安啊......”
太医令上前诊脉,少顷,“扑腾”一声跪到了地上:“回娘娘,郡主这是,这是有......”
淑妃面色如霜,冷声打断他:“闭嘴!给本宫治好她,否则,拿你是问!”
辰时三刻,宫中贤妃发疾,圣上传召,淑妃匆匆赶回,留了太医令于此守着。
红笺此时从家赶了来,不住抹泪,大着胆子问太医:“大人,郡主不会,不会......”
她尚未说出口,便泣不成声,那太医令叹了口气:“郡主已是弥留之兆,到这个时候,恐该发热了。”
果然,到了午后,江遇宛便发了热。
江老夫人坐在塌边,看到归家才一月多的小孙女惨白的脸,不由悲从中来:“可怜的安安,命怎么这么苦啊,还未及笄就......是祖母没有看顾好你,都是祖母的错......晋庭啊,我的儿,娘对不住你,唯一的姑娘还成了这副模样,九泉之下,母亲也无甚脸面见你......”
江晋庭便是江老夫人的幼子。
见婆母提起了小叔子,宋氏怕她过于悲伤,轻声将她劝了回去。
江尔容更是几分自责,总觉得是自己昨日里拖着不归家,才使得妹妹犯疾,太医和大夫都束手无策,她咬了咬牙,擦了眼泪,去了定国公府找宋烟琼。
不料宋烟琼不在上京。
府中四娘子这病来的凶猛,药石无医。到了未时,临安侯府已被一种沉重的范围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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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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