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神色飞扬的丘落,程虞的神色凝重了一些,她沉默片刻,点头应了:“我可以答应此事,也可以先立契,价格好商量,你若所言非虚,大可放心去种,若此事能成,丘家的酒楼所需瓜果并不少。”
若丘落种不出无籽西瓜,程家也不损失什么,若是种得出,对程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尤其是那句‘可以为程家酒楼专供’,她很满意,这一条要写进契约里。
若是丘落口中的无籽西瓜真的能种出来,且只为程家酒楼专供,她甚至可以借机再拓宽一些生意,更早在商场上站稳脚跟。
见程虞答应下来,丘落安下心来,销路不用愁了,至于之后怎么销,那就是女主的事了。
“是该立契为证。”
在商言商,这样彼此都放心。
这么一番交谈下来,程虞已经看出了丘落是个有心从商的人,想起之前听闻的消息,她不由问道:“我听说你在读书上非常用功,怎么突然想从商了,明年的府试还考么。”
这个人在读书上虽然天赋不足,但努力有余,俗话说勤能补拙,若坚持下去,未必不会有好结果。
就拿在读书上的韧劲来看,只要继续潜心学下去,考个举人还是有希望的。
丘落微微摇头,她不是原主,再说原主那个渣女跟程虞成亲后,一入富贵窝,就再也没用心读过书,最后还心生歹意,结果把自己玩牢里去了。
她对诗词歌赋、考科举一窍不通,还是搞钱快乐。
所以她便直言道:“是打算从商,不考了,年纪大了该想想怎么挣银子了。”
丘落只是开个玩笑,见程虞面露错愕,她忙补充道:“我是说笑的,二十多岁年华正好,你年轻着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女主比渣女大三四岁来着。
无论是现代还是眼下,丘落都是二十岁,那么女主就是二十三四岁,确实年轻着呢。
程虞嘴角微勾,提笔写契约,说起来她们认识不过短短十日,就已经立下了两份契约,还真是奇妙。
“你来看看,还有什么要补上去的吗?”
丘落走到书桌前,白纸上的字迹隽秀有力,赏心悦目。
她认真看了一遍,虽然合作对象是原书中光风霁月的女主,但关乎自身利益,还是谨慎为妥,毕竟她们之间没什么交情。
看完之后,丘落接过笔,正要写下自己的名字时,笔尖一顿。
她又把笔递过去:“我之前伤到了手,写字就发抖,还是按手印、盖印章吧。”
她只看得懂繁体字,写起来不仅生疏,且与原主的笔迹大相径庭,还是不要写字为好。
程虞的目光落在丘落光洁纤长的手指上,没看出任何受伤的痕迹:“伤得严重吗?可找大夫看过了?”
丘落不自觉地有些心虚,手指在这个时候很应景地抖了两下。
两人无声对视,眼神各自闪烁,似是想到了某个不知节制的夜晚,思绪逐渐偏了。
她不自觉地否认道:“不是因为那一晚跟你…”
呃,好像话题更偏了。
程虞抿唇,视线看向一边,显然是听懂了丘落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
“那个,我没事了,先回去了。”气氛有些奇怪,让丘落莫名感到一阵紧张。
好好的谈生意,谈合作,怎么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呢。
程虞转眸看她,淡淡道:“契约要一式两份,等我再写一张”
丘落摆摆手:“不用,我按个手印,盖个章,你后面补就行。”
她说完,便主动弄好,匆忙道别。
等到人一出门,又回过味儿来,说好的谨慎稳妥呢,万一女主乱写怎么办?
大意了!
可是这个时候再回去看程虞写得是什么,似乎也不妥。
丘落顿时七上八下的,那一点旖旎的心思也飞走了,女主的人品应该信得过吧,不会坑她吧。
书房里,程虞看着上面只有一个拇指印和一方红印的白纸,手里的笔动了动,什么都没有写,把纸收了起来。
这时丫鬟小苗突然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小姐不好了,唐姨娘有身孕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唐姨娘去给夫人请安,结果没说几句话便哎呦一声叫头晕,直接趴地上不起来了。
找了大夫来号过脉,才知道她怀孕了。
程父听闻之后,把发妻骂了一顿,护着唐姨娘回偏院了。
程虞听完小丫鬟的话,沉眉道:“慎言,唐姨娘有孕是好事。”
爹爹他一直盼着能有个儿子,如今年过半百,能有此造化,确实是好事。
程虞心底复杂,起身去寻程母,对爹爹来说是好事一桩,对娘亲而言,却未必是好事了。
程母果然在垂泪,看到女儿便擦了擦眼角,强做坚强道:“虞儿,你都听说啦,那个姓唐的就是故意的,好像我磋磨了她似的,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就趴地上了,你爹他…”
似是察觉到这些抱怨的话不宜跟女儿讲,程母说到一半就不往下说了。
程虞走过去搂住她的胳膊:“我知娘亲不是那种心思不正的人,您虽然不喜唐姨娘,但也从未苛待过她,是他们小人之心。”
一番体贴的话让程母又湿了眼角,她是什么样的人,女儿知道,可是那个跟她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男人却不知道。
年少时的两心相许好似都成了笑话,在那个男人眼里,她是那么不堪,连个未出生的孩子都要算计,连个姨娘都容不下。
程虞心底一叹,没有说话,人大多都是喜新厌旧的。
美人迟暮,共结白首之约的夫君却嫌弃枕边人已老,去追逐更年轻的身体。
就像程家,好似老去的只有程母一个人,程父依然觉得自己老当益壮,觉得年轻的唐姨娘是真的对他倾心不已,臣服于他的魅力。
人没有自知之明是多么可笑。
“娘亲,别伤心了,您还有我,爹爹他不糊涂了会想明白的。”
程母嗤笑一声:“他只会越老越糊涂,他若是能想明白就不会这样对我了,我倒不是担心自己,毕竟从唐姨娘进门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我担心你啊。”
担心女儿什么,程母没有明说。
程虞却听明白了,事实也证明程母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因为本来打算喝喝小酒安享天年的程父突然又插手家中生意了。
面对在商场上颇有天赋的女儿,程父是欣慰的,可若女儿是个男丁,能为程家传宗接代,他会更欣慰。
好在他宝刀未老,唐姨娘已经找大夫看过了,这一胎肯定是个儿子。
有了儿子,已经几乎全面接手家中产业的女儿就没从前那么顺眼了。
万一等儿子长大,他也老态龙钟,什么都攥在女儿手里,到时候可怎么办。
所以程父开始着手收权了。
“虞儿啊,爹爹近来觉得精力充沛,再忙个几年也能应付,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你该进京赶考,我的女儿读书造诣之高,定能考中进士,光宗耀祖,不能让家里的生意耽误了你。”
程虞看着往日里慈爱的爹爹。
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眼神里却透着从未有过的防备与算计,一句话就把她这一年的努力全部盖过,不许她再插手家中生意。
比起读书为官,她更喜欢商场的自在,但她也深知自己此刻没有拒绝的权力,毕竟程父才是一家之主。
所有的产业都是程家的,她身为人子,并没有太多选择权。
“爹爹说得是,女儿这便潜心备考。”
见程虞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程父准备好的说辞都没用上,他难得生出一丝愧疚之意,笑道:“好,爹就知道你最让人省心了,吃穿用度上千万别委屈自己,有什么花销尽管去账上支。”
程虞点头,回到书房后便拿出那张只有拇指印和一方红印的白纸,吩咐道:“小苗,备马车,去丘家村。”
时近深秋,路面的草木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没有什么生机,落叶翻飞。
丘落正在院门前扫落叶,见程虞被小丫鬟扶下马车,便把扫帚一放,迎了上去。
“程虞,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看天色都快傍晚了,难道有什么急事,总不能是反悔了吧,不要她的西瓜了?
没想到她心里嘀咕一下,还真猜对了。
进屋后,程虞便把那张白纸拿出来,面色严肃道:“契约要重写,你的无籽西瓜若真能培育出来,不能为程家酒楼专供。”
丘落:“…”
她默默拿出自己那份,看向程虞手里什么都没写的白纸,一阵心塞,果然不该大意,到手的鸭子飞了吧。
“你想怎么重写?”
出尔反尔不太好吧,女主的人品不咋地啊。
程虞看出她眼底的挣扎与担忧,轻笑道:“只改一条,无籽西瓜不为程家酒楼专供,只为我专供,为我程虞专供。”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亲爹也有靠不住的时候。
所以她才特意来寻丘落改契约,不为别人也该为了娘亲打算。
若唐姨娘果真生了儿子,依程父和唐姨娘的性子,她和娘亲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
程虞从来都明白,要占据主动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她可以不再插手程家的生意,但她可以经营自己的生意。
在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境地时,未雨绸缪,给自己和娘亲留一份保障。
一个即使离开程家也能靠自己站住脚跟的保障。
更新时间一般都是晚上,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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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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