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前的丹陛之下,青石板路被晨露浸润得泛着微凉的光。
文武百官已按品阶肃立两侧,乌纱帽的翅角整齐划一,朝服上的织金云纹在初升的晨光里折射出冷硬的光泽。
人人敛声屏气,连衣料摩擦的轻响都压至最低,唯有檐角的铜铃偶尔随风微动,叮咚声碎在清晨的寂静里。
忽然,一道尖细却清晰的唱喏划破长空:“皇上驾到——”
话音未落,远处的御道尽头便传来銮驾行进的轻响,明黄色的龙辇由八名锦衣侍卫抬着,缓缓驶来。
待龙辇稳稳停在丹陛之下,太监总管躬身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辇帘。身着明黄龙袍的帝王缓缓起身。
在太监总管的搀扶下,帝王一步步走下龙辇。赤金皇冠之上垂落的珠串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尽显帝王威仪。
刚踏上玉阶,忽闻头顶传来一阵细碎的振翅声,起初微弱如絮,转瞬便如浪潮般席卷而来,震得檐角的鎏金铜铃乱响。
众人愕然抬头,只见半空中不知何时聚起了漫天蝶群。
粉白、鎏金、黛紫、莹蓝,各色蝶翼遮天蔽日,竟将初升的朝阳都晕染得斑斓迷离。
它们并非杂乱飞舞,而是循着某种玄妙的韵律盘旋穿梭,时而结成衔珠的祥云之形,时而铺展成展翅的凤凰之态,蝶翼振起的风裹挟着清甜的花香,拂过众人面颊,惊得前排几位年迈的大臣险些跌坐在地。
其余大臣或窃窃私语,或面露惶恐,丹陛之下的肃穆顷刻间被这震撼的蝶舞搅得荡然无存。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身着青色官袍的钦天监史官,快步出列躬身行礼,声音里满是难掩的激动:“恭贺陛下!此等异象,实乃上天垂怜、国运昌隆之祥瑞啊!”话音落,他猛地直身跪地,扬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高呼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点燃了阶下氛围。文武百官齐齐躬身叩拜,此起彼伏的“万岁”声震彻云霄,连檐角铜铃的轻响都被这汹涌的声浪淹没。
帝王闻言,先是眸中精光一闪,随即朗声大笑,带着睥睨天下的意气风发:“哈哈……好!好一个祥瑞!”他抬手虚扶,语气里满是欣慰与畅快,“众爱卿平身!”
话音刚落,百官才缓缓起身,垂首肃立,目光里满是恭敬。
一时之间,众人沉浸在这难得的祥和氛围里。
谁知下一秒,漫天纷飞的蝶群骤然齐齐收敛斑斓羽翼,五彩斑斓的蝶翅叠在一起,竟如天边倾泻而下的云锦,携着簌簌风声俯冲而来.
“护驾!快护驾!”
不知是谁先嘶喊出声,那尖锐的嗓音瞬间刺破长空,原本祥和的场面顷刻间乱作一团,宫娥内侍尖叫着四散躲避,朝臣们亦是面色煞白,纷纷后退。
一批身着玄甲的龙影卫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快速地在季皇身前筑起一道人墙。
然而,预想中的伤害并没有发生。只有一卷明黄绢帛在蝶群的托举下,缓缓飞向皇上,随即掉落。
被龙影卫截获。确认无害后,才躬身呈至季皇面前。
季皇接过绢帛,原本平静的眼眸渐渐泛起波澜。他抬眼扫过四周,朝臣们或好奇、或忐忑地翘首以盼,连躲在廊下的宫人们都探着脑袋。
沉默片刻,季皇将绢帛递予身旁的内侍总管。
内侍得了授意,双手捧着绢帛,颤抖着将其完全展开,带着宫规特有的细长嗓音响起,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奉天承运,天道昭昭,今有上界仙人入世历劫。众卿当鼎力辅助,促其功德圆满——”
话音落下,满场皆静。
而那绢帛的下首,还严丝合缝地贴着一幅画像,正是顾桑知为防众人错认。通过系统商城兑换了自己如今的照片。
“仙人历劫?!”
四个字如惊雷般炸在人群中,原本死寂的场面瞬间沸腾,朝臣们纷纷交头接耳,满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连廊下的宫娥内侍都忘了规矩,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钦天监监正面色凝重,猛地上前一步,躬身叩首。声音带着笃定:“陛下!臣夜观天象,从未见仙人降世之星兆,这所谓的神谕,恐是旁门左道之法,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季皇指尖摩挲着绢帛边缘的云纹,目光沉沉地落在那幅画像上,半晌才抬眼,沉声道:“众卿传阅,瞧瞧这绢帛上的女子,可有谁识得?”
话音刚落,内侍便捧着绢帛,依着品级次第传下。
绢帛首当其冲递到太子季北川手中。他目光扫过画像上的人像时,瞳孔骤然一缩,浑身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脑海中思绪翻涌如潮,惊得他心跳都漏了半拍。
不过转瞬,他便敛去眼底的波澜,面上恢复了一贯的温润沉静,仿佛只是寻常看过,若无其事地将绢帛递给了身旁的太傅,指尖却在无人察觉处微微蜷起。
这细微的反应,尽数落入季皇的眼中。
下方,朝臣们接过绢帛,大多将目光落在那画像上,纷纷惊叹不已——画中女子眉眼鲜活,发丝纹理清晰可见,连眼角的碎痣都栩栩如生,这般巧夺天工的画技,竟似真人跃然绢上,实在令人称奇。
就在众人沉浸在对画技的赞叹中时,季皇状似无意地开口,目光淡淡落在季北川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太子,你可曾见过画中之人?”
季北川心头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垂眸摇头,声音平稳无波:“回父皇,儿臣未曾见过。”
季皇未在多言,转身大喝“应天府尹何在?”声音带着不容置啄的威严
“臣在!”人群中,身着青色官袍的应天府尹快步出列,躬身叩首。
“即刻带人彻查,务必将绢帛画像上的女子寻出,不得有误。”季皇的声音掷地有声
“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应天府尹重重叩首,匆匆领命退下,脚步中带着急促。
下首的太子季北川垂着眸,看似恭谨地听着父皇的吩咐,指尖却在袖中悄然攥紧。不由暗自思忖:这蝶群来得蹊跷,时机又恰逢早朝,绝非偶然,背后定然有人操控。他可不信什么神谕。
只是没想到在他心中已然将死的蚂蚱,临死之前还这般蹦踏,着实不让人省心!
应天府尹的动作极快,加之画像逼真,不过半日功夫,便循着线索找到了顾府。
彼时顾桑知正坐在院中的海棠树下,手中捏着一卷古籍,惬意地沐浴着阳光。
忽闻院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府尹带着一众衙役躬身立于门外,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顾夫人,陛下有旨,请夫人即刻随臣入宫面圣。”
顾桑知闻言,指尖的书页顿了顿,抬眼看向门外身着官服的众人,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缓缓合上书卷,语气平静无波:“有劳府尹大人带路。
心中暗自思忖:若是那蝶群托帛的神谕当真震慑了朝野,别说只是一位府尹,便是陛下亲临相请,也不足为奇。
如今这般,分明是那所谓的“仙人历劫”之说,并未真正让皇宫深处的人全然信服,或许在他们眼中,这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幻术,或是某个别有用心之人的伎俩。
如此正好,既达到了引出关注的目的,又不至于快速掉马!
……
御书房内
檀香袅袅,紫檀木案几后,季皇一身明黄龙袍端坐,周身气压沉凝。
两侧列站着内阁重臣,太子季北川亦在其中,他垂着眼帘,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冷意,看向顾桑知的目光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杀意。
顾桑知缓步踏入,微微拂身,“参见皇上。”
话音刚落,一旁的御史中丞便猛地上前,厉声呵斥:“大胆顾氏!见到陛下竟敢不行跪拜大礼,此乃大不敬之罪!”
呵斥声震得殿内烛火摇曳。
顾桑知心头微冷。她费尽心思借蝶群神谕立下仙人人设,若是此刻屈膝跪拜,那所谓的“上界仙人”便会瞬间崩塌,届时别说历劫,怕是要先成了阶下囚。
先前面对太子,她尚能以普通妇人的身份巧言敷衍,避开跪拜之礼。
如今,她顶着“仙人”的名头,要向凡俗帝王行跪拜之礼,乃是取死之道。
可御史中丞的呵斥掷地有声,满殿目光灼灼,形势逼人,由不得她任性。
顾桑知默默垂眸,正欲屈身叩拜,忽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案首原本稳稳安放的龙椅,竟骤然断裂,季皇猝不及防,直直摔落在地,明黄的袍角沾了尘土,狼狈不堪。
“岂有此理!”季皇又惊又怒,一张脸涨得通红,显然是失了帝王颜面,他猛地拍向地面,厉声痛斥,“内务府是如何办事的?这般劣质的龙椅也敢呈上来,即刻将管事的拖下去重罚!”
内侍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地请罪,匆匆抬走断椅,又火速搬来一张新的龙椅。待季皇重新坐定,顾桑知深吸一口气,再次俯身,正要行跪拜之礼,那刚换上的龙椅竟再次“咔嚓”一声,应声断裂,季皇又一次摔了个正着。
接连三次,龙椅换了三张,断了三张,季皇摔得怒火中烧,满殿大臣亦是面面相觑,看向顾桑知的目光渐渐变了,惊悸与敬畏交织,显然都瞧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端端倪。
这哪里是龙椅劣质,分明是这位“仙人”身上的气场,容不得凡俗帝王受她一拜!
顾桑知垂首而立,唇边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浅笑,心中毫无意外。
早在御史中丞出言呵斥的那一刻,她便已暗中吩咐藏在殿角的蚂蚁友军,悄悄将一张厄运符贴在了季皇的身上,隐没其内。
她自身早已贴了好运符,如今厄运缠身的帝王,如何能承受得住“仙人”的跪拜?
这般接连的意外,恰是她为自己铺就的台阶,既保全了“仙人”的体面,又震慑了满殿众人,可谓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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