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里司手上握着两瓶药水，手背青筋暴起。
苏南回头，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说话！”厄里司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但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大了很多。
拉苏被吓得浑身一抖，碰倒了桌边的杯子。
苏南帮拉苏把杯子捡起，平稳着呼吸，对厄里司道：“我有话跟你说，厄里司，去我家，我们谈谈吧。”
“就在这说。”厄里司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眼神阴鹜。
系统的心此时也悬了起来，“宿主，不然——”
苏南打断他开口道：“厄里司，我一直把你当很好的朋友。”
话一出，本就沉默的室内变得更加死寂，拉苏甚至感觉喘不上气来。
“你是飞鹰，我是白兔，我们可能不太适合。”苏南继续道，“厄里司，很感谢你的帮助，你是个好人，以后——”
“闭嘴！”厄里司胸口剧烈起伏，“你什么意思？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你说我们是朋友？”
拉苏恨不得能直接消失在原地。
苏南抿唇，“我们并没有正式确定过关系。”
厄里司不可置信，无意识地睁大了眼睛。
“我是认真的，厄里司。”苏南站起身，说，“我们可能不太适合。”
厄里司这下真的开始慌张起来。起初苏南不承认两人的关系，他以为是苏南觉得自己名声不好，或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各种原因，但从没想过苏南会这样说。
“是因为我今早对你撒了谎吗？对不起，我会改，真的，我保证。”厄里司感觉心揪起来，格外难受，话一句接一句道，“还是别的什么问题，你说，我都可以改。”
苏南摇摇头，“厄里司，你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
“因为我是鹰吗？你害怕我伤害你？我发誓，如果对你一点不好，我就不得好死！”厄里司语气激烈，微微颤抖。
怎么这么傻啊。
苏南轻轻低头，他在这个世界完成任务后终究是要离开的，他不敢承诺什么，他没办法和厄里司永远在一起。
厄里司上前抓住苏南的手臂，淡色的瞳孔闪烁，盖住一闪而过的疯狂，他态度低微，语气轻柔，“嗯？你不是还想去塔尖看看吗？你和我在一起，我明天就带你上去。”
听着厄里司半诱惑半威胁的话，苏南有一刻犹豫，但最后还是挣开厄里司，默不作声地撇过头。
厄里司僵在原地，良久，他冷笑出声，眼神危险，“你把我当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吗？”
“不是。”苏南不知道怎么解释，只硬邦邦地说了两个字。
他的确做的不对，他本来想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和厄里司保持现在的关系，直到完成任务脱离。
但没想到刚刚会让厄里司听见，也没想到厄里司会这么较真。
厄里司听着苏南冷淡的语气，眼眶泛红，委屈愤怒不甘混杂在心底，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不喜欢我吗？”厄里司心里暗暗想，只要苏南说喜欢，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和苏南分开，就算死缠烂打他也要和苏南在一起。
苏南不看厄里司，沉默着。
厄里司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打破，他明白苏南是铁了心要和他撇清关系。
可为什么这么突然？难道苏南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吗？他一直都是故意的，他根本没想过和自己在一起吗？
厄里司不敢再思考下去，他只觉得魔力在身体内四处乱窜，冲撞着血脉，即将失控。
苏南依然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不躲不闪，不声不响。
看看苏南在刚刚挣扎中，因为外套帽子掉落而露出的耳朵，厄里司双眼发红，剧烈喘息。
他极力控制住自己四溢的魔力，将手中的药水丢在桌上，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开。
苏南站着，沉默地看向桌上的药水。
“……苏南，你没事吧？”拉苏担心厄里司做出什么举动来，提议道，“不然这两天你和我住一起。”
“没事。”苏南看出拉苏在想什么，拿起那两支药水，道，“是我做错了。你放心，厄里司不会伤害我。我先回去了，明天我们去衣麦家。”
说完，苏南离开。
——
“七九，我像不像一个渣男。”苏南故作轻松同系统开玩笑道。
“不是的，宿主。”系统一本正经，不知道怎么安慰。
苏南拿着厄里司的那把黑伞，往251号房走。
天色很暗，苏南慢吞吞说起往事。
“我记起来，有一段时间，异种局来了一只伤势很严重的异种。”
当时所有研究员都觉得他没救了，但看着他浑身腐烂的枯枝上源源不断地淌出绿汁，苏南还是想要试一试。
苏南花了很大的功夫救下了他。
“但是他不说话，就一个人伸着枝条晒太阳。有别的怪物朝他扔泥巴，扔石头，他也不还手。我看不下去，警告了那些坏异种。”
说是警告，但其实苏南就站在那儿紧紧盯着他们，那些异种就自觉地退了回去。毕竟，那些异种很喜欢苏南，还想要讨苏南的欢心。
“从那以后，他就开口说话了，不过只和我说话。他给我看他的枝条，把他结的果子给我，然后就变成了我们一起晒太阳。”
系统：“后来呢？”
“后来，他的伤好了，他要走了。”苏南眼底浮现哀愁，“他跟我说他会回来，给我带他的新果子，但一直直到我进入到这里，他都没有回来。”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轻许承诺。
在那之后，苏南经常去那个角落，不干别的，就只是晒太阳。
“宿主，你们肯定会再见面的。”
会吧。
雨下起来，不大，轻轻打在伞面上，发出声响。
——
“婆婆，我来了。”苏南寻找着司蒂拉的身影。
“进来。”声音从那间研究室传出。
苏南推门，看见司蒂拉正操控着魔法，眼前凭空浮现出一个光圈。
司蒂拉手腕一翻，轻念咒语，光圈中间逐渐被五彩斑斓的星点填满，直至不留一点空隙。
“你去过1号房。”司蒂拉似乎正等待什么，在这空隙对苏南说道。
“嗯。”苏南点头。
“你看到了什么？”
苏南回忆起那天，当时为了寻找线索，不停地翻找，只看到了一屋的书。苏南正想回答，看着司蒂拉熟悉的面孔，突然改口道：“看到了司蒂卡和比克的合照。”
司蒂拉的手一顿，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
“司蒂卡那个丫头被他骗了。比克是个魔法师，但没那么厉害，他治不了我的病。”
雨水轻溅在窗户上，划出一道道水痕。外面一片阴沉，室内的一点灯光也照不亮整个屋子。
司蒂拉嗓音低沉沙哑，讲述起那段被人遗忘的过往。
司蒂卡、司蒂拉和北石从小一块儿长大，北石逐渐喜欢上温柔体贴的司蒂卡。
就在两人将要在一起时，司蒂卡突然喜欢上比克。
“她说比克是个伟大的魔法师，能够做出她需要的药水。”司蒂拉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最开始我也这么以为。”
但司蒂卡与比克在一起后，比克以司蒂卡的性命做要挟，让司蒂拉把她的魔法成果都交给自己。
“我不相信，也不肯给他那些东西。但是在他说过这话之后——司蒂卡就病了，我去看了，治不好。”
于是司蒂拉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自已制作的药水给了比克，没想到第二天司蒂卡就大病痊愈。
“这样的交易持续了很多年。”司蒂拉眼底带着不甘与嘲弄，“那几年我所有的研究都给了他，他成了更有名的大魔法师，镇上没有哪个怪物不知道他的名号。”
但没人会知道一个司蒂拉。
早些年比克的确有些本事能做出有用的玩意儿，但自从比克尝到不用努力就能获得一切成果的滋味后，比克鲜少再自己沉下心来做过研究，他的魔法能力大不如前。
“没告诉司蒂卡这件事吗？”苏南问。
“说了，她不肯离开比克。”司蒂拉又道，“我以为她被比克的花言巧语冲昏了头脑，我以为她分不清真假。直到你给我那把钥匙，我拿到了那封信。”
信上讲到司蒂拉、司蒂卡与北石从小身上便带有诅咒，活不长，司蒂卡从小便知道。
后来这件事被比克意外得知，比克告诉司蒂卡，他有一本魔法书，书上各种古老的咒语专门用来治疗各种先天诅咒。于是司蒂卡做了交易，她和比克在一起，比克为他们制作药水。
司蒂卡不是看不清比克的真面目，但是对她而言，在救命的药水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他们互相利用罢了。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的魔法能力更强，司蒂卡是不是就会相信我也能做到，她是不是就不会一意孤行，跟比克在一起；有时候我又想，凭什么为了延长寿命，她就能自作主张牺牲我的一切努力与心血！”
“所以，生命长短有那么重要吗？”司蒂拉盯着斑驳的窗子，像是在问苏南，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灰蒙蒙的雨不停下落，苏南想着司蒂拉的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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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尖塔小镇（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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