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结发

看着青在言唇珠上欲坠不坠的血珠子,容凡强逼自己移开目光。青在言佯装不知地舔掉血珠,说道:“再信我一次,我今日回来晚了,属实事出有因。若我有半句假话,从今以后,我就是全天下最不值得被信任的人。”

说着,青在言伸出四根手指对天发誓。

容凡把他的手拽下来,说:“傻子才信发誓这种东西。”

“容凡,你从前有没有发过誓?”青在言问道。

“没有,我不干这种骗人骗己的事情。”容凡说。

青在言不赞同地“啧”了一声,很是严肃地对容凡说道:“发誓怎会是骗人骗己的事情呢?老天耳聪目明,每天每夜,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老天都一清二楚。对着老天发誓,老天就会一直看着你,若你违背誓言,老天就会给你降下报应。”

这种神叨叨的东西被青在言说得仿佛确有其事,容凡心想,青在言说这些是出自真心呢,还是又在逗他呢?

“你怎么知道老天会降下报应?”容凡说道,“是不是你从前发过什么誓,自己没做到?”

“是啊。”青在言自嘲一笑,坦荡道,“因为我没有做到,所以老天给了我报应。”

“你发的什么誓?”容凡问道。

青在言长叹道:“年少时我曾发誓,将全部心思放在青云宗上,不会耽溺于感情之事。但我却没有做到。”他眸光一凝,眼底宛若流转着星河碎影,“所以报应来了,我想一个名叫容凡的男子信我,再与我成亲,可是他偏偏不信我,还来伤我的心。”

“我就知道你说不出正经的东西。”容凡撇嘴。

青在言笑了笑,说:“容凡,今早天不亮我便起了。”

容凡莫名:“所以?”

“竹七说,今早唯独杏仁酥被剩下了。”青在言说。

“我说过,我不喜欢吃杏仁酥。”说到今早,那种愚蠢的焦躁容凡不想再感受第二次,思及此,他凉凉说道,“少主别一次两次地试探我了,我真不喜欢,就算少主天不亮便为了我叫食堂送来杏仁酥,我也不会喜欢。”

“容凡,你明明就喜欢吃杏仁酥。”青在言轻声说,“那日韩齐带你去堂屋用饭,点心里就有杏仁酥,只是没有做成平常杏仁酥的模样。你吃了三块。”

容凡眉心一拢,对青在言的不爽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道:“青在言,你试探我,就为了知道我喜欢吃杏仁酥,有意思吗?”

青在言说:“我怕今日成亲你会不高兴,也怕回得晚了你会生气……原本那杏仁酥,我是为了哄你开心用的。”他剥了剥手指头,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其实,你没吃今早的杏仁酥也好,我还没尝过,但总归是不比食堂的厨子做出来的好吃。”

容凡原本还在气头上,闻言,他整个人被定住一般,疑惑道:“什么意思?”

“我第一次给人做吃食,技艺不精,你不吃也好。”青在言耸了耸肩,扬起一个故作轻松的笑,“你要是真吃了我做的杏仁酥,只怕日后你再也不爱吃点心了。”

容凡怔了怔。

“你天不亮起床,就是去为我做杏仁酥了?”容凡狐疑道,“少主莫不是又在与我说笑了?”

青在言笑意微敛,转瞬间却绽放出了一个更明艳的笑容:“是了,与你说笑的,我堂堂青云宗少主,怎么可能为了个男人,天不亮去做杏仁酥?”

容凡想说,本来的事。

但他没说出口,拧着的眉头也丝毫未松。

“你真的为我做杏仁酥了?”容凡再次确认道。

青在言点了点容凡的胸口,道:“说了是逗你的,你明明知道,怎的还一直问我?”

容凡攥住青在言的手指头,摸到了青在言指尖上被反复剥出的倒刺,他低头看了眼,不禁吓了一跳。青在言是不是喜欢自残啊,怎么每根手指头的倒刺里面都在渗血?都说十指连心,青在言不会痛吗?还是说,面不改色地自残是反派的基本修养?

“第一次做,”容凡不敢随意再攥青在言的手指,看着肉痛,“你就可以将杏仁酥做得那样标准,费了很长时间么?”

青在言笑说:“你到底信不信我?”

“你正常说话,没人不信你。”容凡说道。

“我一直都正常说话,你不信我,我才会不正常地说话。”青在言一边说,一边毫不在意地撕掉倒刺,容凡顿时闭上双眼,青在言见他如此,便拿了张帕子将血擦干净,“早知道我应该多做一些杏仁酥,让你这时候吃下,你就不生我的气了。”

容凡没吭声。

青在言天不亮起床,为他做了甜点。

杏仁酥,能做成那样标准的样子,绝不可能是临时的功夫,青在言应是提前学了几日,今早的杏仁酥便是学成后的作品。

容凡啃着嘴角。

……

有人用心为他准备甜点。

青在言是不是试探出了他最吃这一套?

.

青在言走至桌边坐下,容凡在原地独自混乱。等了一会儿,青在言出声唤道:“容凡,你过来坐下啊。”

容凡应声而动。

待他坐下,青在言将酒杯递给他:“再耽误下去,天又要亮了。”

“哦。”容凡接过酒杯,与青在言手臂相交。

青在言笑眼盈盈地看着他,说道:“待你我交杯饮尽这合卺酒,我们二人从此便是夫妻了。”

二人的脑袋离得这样近,容凡几乎都要将青在言的睫毛数清楚了。

“嗯。”容凡应声,轻轻做了一个深呼吸。

两人同时将杯中酒仰头饮尽。

青在言取过容凡手中酒杯,为两只酒杯系了彩缕,扔至床下。

容凡十分好奇地观察青在言的一举一动。

“一仰一合。”青在言蹲在床边,看清楚了掷在床下的酒杯,他转头对容凡笑道,“容凡,这是吉兆!”

容凡走过来蹲在青在言身边,他酒量浅,已经有些犯晕了,蹲下时难免恍惚了一瞬,“吉兆?”

青在言说道:“一仰一合,说明我们二人本就是该做夫妻的,你与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若是这时候意识清醒,容凡定会认为青在言又开始说笑了,但此刻的他却像是个得到答案的求知者,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容凡蹲着难受,便抱着膝头席地而坐。青在言见状,挨着容凡一并坐下。他取出一把小刀,容凡眼睛亮了一下,说:“这个我知道,你要割下我们俩的头发,作结发之用。”

“是了。”青在言把刀伸向容凡,见容凡安静地等着他动作,青在言不免困惑道,“你怎会全然没有防备之心?”

“啊?”容凡又一次跟不上青在言的脑回路。

青在言晃了晃小刀,道:“江湖人士不该将自己的脖子暴露在他人刀下。”

容凡被刀面倒映的烛火晃得头晕,他伸手试图抓住小刀,被青在言敏锐躲开。

“你这只手不想要了?” 青在言蹙眉说道。

“想要。”容凡说,“你别晃来晃去,我晕。”

青在言忍俊不禁:“只喝了一杯酒就头晕,你也太不行了。”

容凡却回答起他刚才的问题:“我没有把脖子暴露在你刀下啊,我等着你把我头发割下来,然后我再把你的头发割下来,最后把我们的头发绑在一起。”

他的脸颊泛着红,青在言本想继续调笑他,却不自觉看向了容凡的眼底。

容凡的眸色极为浅淡,好似剔透的琉璃,睫毛细长,睫毛尖微微上翘,很像青在言从前在西域见过的孩童的眼眸。

青在言从未见过有人的眸色浅淡至此,日光底下更甚,有一回,青在言看得专注,甚至从里头瞧见了自己的倒影。

“……容凡,你若一直如此,我会相信你是真的失忆了。”青在言撩起容凡一缕头发,轻轻割了一小截下来。

无言半晌,容凡忍不住开口:“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青在言沉默地把小刀递给他。

容凡接过刀,笑了一下,缓声说道:“你不用担心,只要没有太大的动作,我的脑袋就不怎么晕,我不会伤到你的。”

青在言不说话。

容凡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穿过青在言丝缎般的青丝,最后挽住一小缕,询问道:“可以吗?”

青在言微微颔首,默许了。

小刀非常锋利,容凡拿着它靠近青在言时,谨慎到不自觉就屏住了呼吸。他没有发现,青在言的姿势与他方才并不相同,若是他稍微懂一些江湖常识,就明白青在言此刻是绷紧了的,整个人呈蓄势待发之态。

青在言做不到将脖颈毫无保留地暴露给他人。

一缕头发被轻轻地割了下来,容凡松了口气,把刀还给青在言后,细心将头发等份分成两缕。

他又从青在言手中把自己的头发拿出来,同样分成两缕之后,他问道:“有红绳吗?”

青在言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他抬起头,笑道:“有。”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根红绳,拿刀割成两段,“容凡,你可想好了,束好发丝,我们便是结发夫妻了。”

容凡没回答,只是低着头细心把分好的头发两两束在一起,然后捧在掌心端详了许久。

就在青在言准备取过头发装进锦囊时,容凡突然说了句:“我都没有想过,我来古代之后会跟你结婚,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单身主义,现在觉得……好神奇。”

青在言听得半知半解,只附和道:“我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与男子成亲。”

话音刚落,容凡蓦地攥住束好的头发,不让青在言拿走,“那你到底是不是断袖?”

“我是不是断袖重要吗?”也许是仗着容凡喝醉了,青在言说话没了遮掩,“你知道我成亲是为了什么。”

容凡瞪着眼说:“重要。”

容凡的脸色异常严肃,可惜喝醉了,这份严肃便添了些滑稽的意味。青在言头一次发觉,容凡的右眼睑处有一颗褐色的小痣,躲在睫毛的阴影里,叫人看不清晰。

青在言讥笑道:“容凡,他们怎么会找到你做刽子手?”

“嗯?”容凡皱了皱眉,神色不虞,“我失忆了,少主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试探我。”

“我不是在试探你。”青在言哂然,“我只是觉得,你太认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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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刽子手后反派就在我刀下
连载中且无尽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