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审问

容凡回到熟悉的厢房内,抱起阔别了近一个月的桥桥,声音软得不像话,桥桥还认得他,对他勾了勾尾巴。

竹七又被少主安排来看着容凡,乍眼看到容凡,他惊了一瞬。容公子原本就病弱,如今更是宛若风前残烛,犹有摇摇欲坠之感。黎晚晴看见容凡时,与竹七所想别无二致。

“黎姑娘?”容凡抱着猫斜倚在门框上,见黎晚晴过来,他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黎晚晴屏退竹七,走入厢房并关上了房门。

“许久不见,”黎晚晴上下扫了容凡一眼,说道,“近来可好?”

容凡说:“多谢黎姑娘关心,我还不错,心情也可以。”

黎晚晴毫不见外地往里屋走,在茶案前坐下,道:“今日你我都有空闲,不如坐下好好说说闲话?”

容凡将桥桥放下,见黎晚晴欲沏茶,他去开了窗,以便透气。对黎晚晴的来意,他心里大概有数。

再盘坐茶案前,容凡细心瞧着黎晚晴的手下功夫,小火炉里银丝炭漾着青白色的火焰,火炉之上,清水煮出汩汩之声,黎晚晴手腕翻转,烫过杯,润过茶,再将滚水注入茶壶中,刹那间便氤氲了满室的茶香。

他在全心全意欣赏茶艺时,黎晚晴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留意他的神情变化。

她以为容凡浑然不觉,不过是容凡喜欢一心一用,不在意她的目光罢了。

“我从韩齐口中知道了在言哥哥如何将你带回青云宗的。”黎晚晴倒了两杯茶,说道,“听闻你怕水?”

容凡接过她递来的茶,道:“很怕。”

“既是怕水,你为何还要下水去救人?”黎晚晴盯着他浅啜了一小口茶,问道,“我很难相信世上果真会有你这般痴傻之人。”

容凡笑问:“我这条命反正也到了头,若是真能将人救上来,岂不是赚了?就算救不上来,我也没什么损失。”

黎晚晴撇着茶沫,忽道:“在言哥哥当时找了你许久,偌大的肃凌州城内,你如何藏匿的?”

“不归乡。”容凡说。

黎晚晴说:“他们怎么会放你入内?”

容凡说:“放谁入内,全凭掌柜心情。毕竟……掌柜给人手牌不也全凭心情么?”

黎晚晴略略颔首。

品着香茗,两炷香时间悄然而过。黎晚晴的视线掠过窗外的飞鸟,终于收入室内,停在眼前之人的脸上。容凡恰好抬眼,二人相视间,黎晚晴的指尖敲了敲桌面,道:“你叫什么?真名是阿六,还是容凡?抑或二者皆非你真名?”

此时此刻的容凡像一台没有灵魂的机器,黎晚晴问什么,他就木讷地回答什么。

“容凡。”他道。

“下水之前,你是否已经知道溺水之人是韩齐?”

“我不知道。”容凡回答。

“你真的怕水么?”

容凡点了点头。

“你是否知晓当时青云宗人已经赶往了那片湖?”

“我不知道。”

黎晚晴没有片刻停顿,问题纷至沓来:“你真的失忆了?”

“失忆?”这两个字让容凡有了些许凝滞,他仿佛陷入了自顾自的思索之中。

黎晚晴以为他并未听清,重复一遍:“容凡,你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容凡定定地看着她,说:“我想失忆。”

“你想失忆?”黎晚晴蹙眉,“所以你并未失忆,对么?”

容凡点头。

看见他的反应,黎晚晴的神色顿时变得冰冷,她接着问道:“容凡,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我的,真实身份?”容凡闭上眼,思考了很久,才答道,“我刚刚毕业,那么我的真实身份算是应届毕业生吗?”

黎晚晴愣了愣,“应届毕业生?”

这是什么组织?与青云宗结过仇么?

先记下来。

“那你来到青云宗,是否心存不轨?”她问。

容凡说:“我没有啊,我是被青在言带回来的。”

“你对在言哥哥,存的是什么样的心思?”黎晚晴盯住容凡的双眼,问道。

容凡歪了歪头,答非所问:“我跟他结婚了。”

……

.

后院之中,来回踱步的竹七转身之际撞上了神色匆匆的韩齐,不禁一震,问道:“为什么如此慌忙?”

韩齐攥着他的双手,着急地问道:“没打起来吧?!”

竹七呆愣愣地说道:“你说容公子和黎大小姐?”

“对呀!”

“没,他们在屋里面喝茶呢,”竹七哭笑不得地给韩齐顺了顺气,说道,“你怎会以为他们打起来了?”

韩齐心中隐有不祥的预感,黎晚晴那般坚定地往容凡住处赶来,怎会只是来找容凡喝茶?

“黎大小姐不让你进去?”他定了定神,问道。

竹七点点头:“所以我就在外面候着了。”

韩齐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竹七会意,二人悄声走到厢房的窗边,一同蹲下,试图听清里头的动静。

正在接受审问的容凡直直抬手,指着窗户,说:“有人。”

黎晚晴取过手边的一只茶杯,砸向了窗杆,窗户“啪”地一声阖了起来。

韩齐:“……”

不让听,一定有哪里不对。

他脑子一转,说:“我去找江时吟!”

.

益宁堂内,江时吟正在督促其余师弟师妹分拣药材,整理药方,乍听见匆匆的脚步声响,便知来人是谁,他淡淡抬眸,那人已然凑到了他的眼前。

“江时吟,我有话要问你!”韩齐道。

江时吟说:“问。”

韩齐拽着江时吟往人少的地方去,问道:“黎大小姐是不是来找过你?”

“嗯。”

“她找你是不是要了罔言丹?”韩齐开门见山。

“是。”江时吟突然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韩齐,道,“你是为了容公子来找我的么?”

韩齐紧紧皱起眉,说:“废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容凡于我有舍命相救之恩!”

江时吟说:“所以?”

“罔言丹是不是会损人心智?”韩齐紧张道。

“会。”江时吟简单道。

“那怎么办!”韩齐双手抱着脑袋,一旦他面临无法解决的难题时,他便会如此,“以后容凡是不是会变成痴傻之人了?”

江时吟说:“黎姑娘取走的罔言丹磨成了药粉,若是只用不到一半的剂量,一两天就能恢复如常。”

“黎大小姐问过你剂量的事吗?”

“问过。”

韩齐登时责怪道:“那你不早说,害我担心容凡!”

除了替容凡担心,也怕黎大小姐下手没有轻重,容凡日后变得痴傻,少主与黎大小姐之间难免心生嫌隙。

江时吟:“我该回去了。”

韩齐一颗心已经放了下来,闻言,他摆了摆手,随口道:“你回去吧。”

.

晚霞将尽,黎晚晴终于起身,道:“我该走了。”

容凡把茶具稍微收拾了,也跟着一道起身,说:“我饿了。”

黎晚晴道:“在言哥哥会带你去用饭的。”

现在的容凡虚实不辨,心性倒退了不少,撒下罔言丹的药粉前,黎晚晴斟酌了剂量,要不了几天,容凡就能恢复心智了。

这半日时间,她问了许多问题,可得到的答案并不确切,她仍然不知容凡的真正底细。

容凡说他没有失忆,但这半日下来,黎晚晴却觉得他失忆之事板上钉钉。

“你的出现太不寻常,我用罔言丹来审问你,是为青云宗之安危着想。”黎晚晴说,“我想在言哥哥对你是用了心的,既然他不忍如此,便由我来做。若你清醒了,尽可来责于我,我等着与你切磋。”

容凡安安静静地站在茶案旁,听完黎晚晴的话,他说道:“青在言什么时候回来?”

黎晚晴转身便走。

走到门槛处,黎晚晴又停下来,她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瓷瓶抛给容凡:“容凡,这是我以前身子弱的时候,我爹特意从安伯那里要来的还元丹,虽比不上益寿丹那般的神效,但也能让你勉强多活几日。我反正吃不上,留着也是浪费,给你好了,不用谢我。”

说罢,黎晚晴就利落地大步跨过门槛,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

屋内是散不开的汤药味,苦得人喉咙发紧、胃里翻滚。

青敬山面无表情地将一碗黑乎乎的药喝下肚,接着从容地拿了帕子擦嘴。坐在身旁的青在言神情戚戚,让他长叹一声:“小言,别苦着脸。我这几天能感到身体好很多了。”

青在言用力抹了一把脸,再睁眼时,已经换了副表情。

“你将大比延后的真正原因摆到台面上来说,是有了其他打算?”青敬山问道。

“爹你都知道。”青在言转开眼,说道,“蒋谦成功将我陷害,宗门内定有位高者于背后相助。我今日将延后大比的决定和原因全盘托出,不过是念及靠我排查势单力薄罢了。我能想到的东西,几位长老很快也能想到,不如靠他们的力量去相互掣肘和调查。”

青敬山忽然说道:“小言,如果不从宗门内部下手,那要做什么才能毁掉一个大门派?”

青在言瞬间抬眸,惊疑道:“名声?”

“毁掉一个宗门的名声,从谁着手最为立竿见影?”

“宗主。”青在言锁紧眉心。

青敬山笑了笑,刚想说话,脸色却猝然青白,汗如雨下,一张俊美的面容尽显虚弱。

青在言慌忙扶住他,道:“爹,你才吃过药,怎么这么快就……”

青敬山闭着眼,将体内横冲直撞的疼痛熬过一阵,才缓声说道:“越到后面,药效于我就越小……”

青在言咬着唇沉默,茫然无措地剥了剥指尖。

“天命如此,不是早就知道么?”青敬山说。

“爹,为了我,你再多坚持一些时日,我去找千足蛇,我不信那瘴气没有解的法子……”

“千足蛇避世已久,要找到他们,连当朝天子也不得法,你千万不要犯傻。”青敬山有些忧心,“除了你,这世上的东西,我没什么舍不得的。”

青在言的指尖发着抖,鲜红的血从伤口里不断渗出。

青敬山说:“小言,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要毁掉我的名声,散布什么消息最能切中要害,引起波澜。”

青在言不想说。

“如若他们真的将那事散布出去,我也不怕,只是你会平白遭受很多流言蜚语。”青敬山说得很慢,边说边抑制疼痛引起的颤抖,“不过也并非百害而无一利,消息被散布出去后,你排查的范围就会小很多。”

青在言依然沉默。

“知道那件事的人,都是我的故交。”青敬山说道,“许墨行,白阙卿,还有你黎叔……大概就这三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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