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望着伍归云，这才注意到她那双棕色的眼睛里毫无波澜，原先对待长辈的客气荡然无存，分明只剩下了一种无畏的蔑视。
也就是这一瞬间，碧翠斯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女孩的声音：【你以为你们沈家很了不起吗？在我眼里，你们和无法无天的罪犯没有任何区别。】
冷静、厌恶，充满决绝。
曾经她也这样反驳碧翠斯，而且是当面输出，甚至下一秒竟然毫不犹豫撞墙去死，紧接着是争吵声，呼救声，暴怒的沈樾昀咆哮着要打120，当奄奄一息的她被沈樾昀扶起来时，她用比之前更厌恶的眼神看向了碧翠斯，一字一句地说：【你看，不是我不想走，是你们不想放开我。】
那是碧翠斯第一次在一个平凡的女孩身上见到年轻时自己的影子，如出一辙的硬骨头，永远毅然决然地坚持自己底线，不允许任何人挑战自己的尊严。
伍归云无声观察碧翠斯的表情，发觉她似乎在回想什么时，便道：“阿姨，谢谢你带我体检。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家，祝沈同学早日康复。另外，今天的事我也会守口如瓶。”
她的声音清朗而冷淡，避之不及的态度非常明显。
碧翠斯瞬间回过神，只见伍归云已经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甚至都没有看沈樾昀一眼。
啪嗒，门轻轻合上。
碧翠斯脸色终于变了，揉着眉心坐回椅子，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被宠坏的沈樾昀，似乎又找到了一个心爱的玩具，这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浮现。
窗外雨声淅沥，屋内昏暗安静，沈樾昀平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平稳呼吸，混血面容精致而俊美，这幅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特别优雅的贵族少年。
碧翠斯紧紧盯着儿子，却非常清楚他醒来后会立马变回一个心高气傲且丝毫不顾后果的幼稚家伙，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极度偏激的恶劣混蛋。
“覃瑶……”她终于想起了那个女孩的名字。
沈樾昀对覃瑶的疯狂，也是从对她父母的工作进行施压时开始的，最初碧翠斯觉得他不过是来了兴致玩玩而已，毕竟年轻人总会为得不到的爱情冲昏头脑，所以她视而不见。但最后，他居然一声不吭把她送去那个地方，以至于她不得不出手替她擦屁股。
上一个玩具闹成这样，那么这一个呢？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碧翠斯不敢深思，双手捧住脑门，头疼地轻揉起太阳穴，内心五味陈杂。
这一次，如果他真的喜欢，那就想办法留下对方好了，绝对不能再出现上一次的事，她这样想。
……
伍归云推门出去，门外站满了沈家人，数道心思各异的视线纷纷落在她身上。
其中，沈崎的脸上还有几个巴掌印，显然是因为极速被搞后，被家人狠狠收拾了一顿。
她视若无睹，径直走向钟洁，准备和她道别离开，却被钟洁拉到了角落。
“碧翠斯和你说了什么？”
伍归云装似思考，道：“就让我离她儿子远一点。”
钟洁松了口气，心想要是碧翠斯都懒得警告，那才叫真的完蛋，真正咬人的狗，永远不会叫！
“那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了。”
钟洁拍拍伍归云肩膀，一脸无奈地说：“沈樾昀进手术室的时候，应该是猜到他妈会这么说，所以让我跟你说，记得回极速上班。不过极速在翻修，得过两天。”
“……”
翻修还是处理尸体啊，伍归云微微一笑：“可是他妈不是说……”
钟洁嗐了声，打断她：“你放心吧，别看碧翠斯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在一些事情上完全拗不过沈樾昀。她年轻时以前工作特别忙，没什么时间陪沈樾昀，所以特别宠他，估计要是沈樾昀想要天上的月亮，都会立刻想办法摘下来。”
当然，前提是不触及沈家利益的话。
一旦触及，碧翠斯会直接翻脸不认人，就算是沈樾昀都不行。
“这样啊……”伍归云一本正经点头，顺理成章地说：“那我就回去上班好了。”
独生子嘛，宠一点很正常，只是纵容就不对了，但没关系，早晚有一天她会让碧翠斯知道，既然生了孩子，就得好好教，否则总有人会帮她上一课。
两人没聊多久，伍归云见时间很晚了，借口要回去休息，本来想自己打车，最后是沈家司机送她回的御豪佳苑。
御豪佳苑三十层，啪嗒一声，灯打开，顶光瞬间照亮了普通的两居室客厅。
同时，也映亮了茶几上一份热腾腾的烧烤外卖，身边，还放着伍归云的面罩护目镜和武器。
那是颜安送回来的，上面还有一张便签。
空气中全是烧烤味道，伍归云关上门，走到茶几旁，拿起便签一看，上面只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字，笔触锋利深邃：众诚人力资源公司涉及人口贩卖。
等你好消息。颜安。
人口贩卖短短四个字，充斥着森寒险峻的意味。
伍归云呼吸骤停，不可置信地扬眉，仿佛在其中窥见了鲜血遍地的悲惨地狱。
如果仅仅是这样，颜安的队伍怎么会被灭口呢？伍归云面色凝重，立刻撕掉便签，抬眼看向墙壁上的时钟，现在是十一点。
她转身进入书房，将叶云荷留下的那部老翻盖手机翻出来，直接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这部十五年来从未有过回应的手机，在两秒后，终于有了回应，对方回复了一个问号。
而上面，是她的信息——
【我是祝烟，叶云荷的女儿。】
【你也可以，叫我路西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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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Chapter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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