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沈少头有些疼，这是药。”
头疼？伍归云看向隔壁紧闭的房门，漫不经心地问：“所以他睡了吗？”
佣人很为难：“这个我也不清楚。”
“没事我就问问，既然这样我就不去打扰他了。”伍归云一副谅解的表情，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去。
一进屋，她那变脸速度简直不是盖的，仅仅是脸一拉，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从温婉平和的形象转变成了一个冷酷的卧底杀手。
她立刻从衣柜里拿出隐藏式耳麦戴上，随即走到窗前俯瞰沉寂在雪色中的偌大山庄，黄光点亮暗夜，无论是廊道还是各路门口都有黑衣保镖的身影。
晚上开始下小雪了，纷飞细雪飘坠到他们的黑衣上，他们在雪中沉默地驻守，宛如定海神针。
“搞得跟锦衣卫似得。”伍归云忍不住冷嘲一声。
出发去滑雪前，她缠着钟洁和阮楠在山庄逛了一圈，原本打算套套话，顺便观察一下内部建筑。
不过由于阮楠隐藏太深，始终没问出什么，山庄内部保镖和监控也很多，根本没法放监视器，所以只能让莉莉丝在外盯着。
观察一会，她接通和莉莉丝的联系频道，开门见山：“沈樾昀下午没出山庄？”
莉莉丝：“没，但秦建中来了。”
“借机库的那个老总？”
“对，你们回来前走的。”
“果然。”伍归云抬眼，锐利的视线凝在亮着灯光的大门上，“我就感觉次这度假不简单。”
起初她认为沈樾昀来东市度假，一是远离战场，二是休养，但后来钟骏言之凿凿说他会跟来，沈樾昀心里有数，明显她还不至于重要到需要钟骏盯紧，那么肯定是有其它原因。
让她觉得最不对劲的，是周胜的反应与秦建中车上那枚金币。
已知周胜与极速的交易有关，他似乎想利用沈樾昀这个人脉扩大自己公司的收益给老爸交差，他现在就是沈樾昀的走狗；沈家坐拥桁川大片江山，认识的东市老总多如牛毛，为什么偏偏是拥有金币的秦建中？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伍归云非常果断，转身从行李箱里找出一套轻便的衣服，迅速换好后吩咐莉莉丝：“秦建中的位置给我，你避开保镖来我卧室，我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莉莉丝自告奋勇：“你没戴装备，我可以去……”
“不用，我只需要一副面罩。”伍归云今天被狗屎系统气到了，正愁没地方撒气。
耳麦对面沉默良久，莉莉丝才愁云惨淡地回复：“我的好妹妹，请问你知道山庄里有多少保镖吗？”
伍归云丝毫没有内疚，语气鼓励：“我的好姐姐，我相信你可以的，只要让弗兰克暂时扰乱监控就行。”
“……”
“我真希望没你这个妹妹。”莉莉丝一口Z国话特别熟练，一路骂骂咧咧，但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顶层，还是徒手爬上来的。
伍归云扎起头发，叩上面罩又戴了一层口罩，象征性地热情拥抱了穿着作战服的莉莉丝一下：“你真棒，我爱你。”
然后她直接翻窗下去，根本没有一丝留恋。
“……”刚从口袋里掏出热腾腾的红薯、准备献给妹妹的莉莉丝呆滞了，就这么敷衍？
半晌，她才将通讯调成组队频道，咬牙切齿对耳麦里说：“要是回到十年，我一定把她打出去。”
“是吗？”周徊语气平静，但冷嘲热讽的意味十足：“别忘了，她到的第二天就能骑我头上了。”
莉莉丝木着脸，一屁股在床上坐下，满脸决绝：“那我就穿越回去，直接干掉Hades。”
任何事情，只要杜绝源头就能阻挡事情发生！
与此同时，伍归云已经翻墙摸到山庄外，她跳下高墙，疾步流星往草丛里钻，边点评：“倒反天罡，简直倒反天罡，回头我就和老爹告状。”
紧接着周徊的声音响起：“我这里有份视频，的确该给老爹看看。”
伍归云找到了莉莉丝藏在林子里的机车，随口就问：“什么视频？”
周徊一字一句地回：“你的接吻视频。”
伍归云：“……”
伍归云：“？”
“嗯？什么接吻？”莉莉丝还不知道，声音非常疑惑，两秒后又变得极度愤怒：“归云你吗？是不是沈樾昀那小子强迫你的？哦我的上帝，我冰清玉洁的妹妹啊！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周徊慢悠悠地说：“那你想多了，是你妹妹、我们的老大主动的。”
“伍归云你要死！！”
如果不是耳麦，估计莉莉丝的暴喝要响彻云霄了。
伍归云：“…………”
伍归云瞳孔地震，脸颊轰然滚烫，顿时尬得头皮发麻，想找个地洞钻一钻。
天杀的，她居然忘记房间里有监控了！
这种被家人实时观看接吻的感觉，让她梦回幼年和大家一起看电视，谁知屏幕上突然蹦出来男女主亲得难分难舍的画面，简直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她艰难地迸出一句话：“为了正义牺牲在所难免嘛……我与罪恶不共戴天！”
“戴你……”
莉莉丝话没说完，她立即切断通讯，跨上机车火速冲向秦建中的位置。
有一说一，最好的撒气方式就是揍人！
.
“秦建中目前位置在清河居，东市最有名的高档日式娱乐会所，是他旗下的产业。从山庄出来后他先回家，然后就到了这里，刚进去没多久。”
弗兰克霹雳啪打敲击着键盘，有条不紊地说：“他公司的副总也来了，看起来是有私会。”
与此同时，周徊分析：“这次度假可能是碧翠斯提议的，毕竟她把众诚的线索给了你，她得做两手准备。”
机车油门踩足，穿梭在车流里，伍归云沉吟：“知道了，帮我盯好山庄。”
干起正事来，队伍里没有一个人还会插科打诨，无论是沉稳的声线还是第一时间的路线指引，都让伍归云非常放心。
她按照弗兰克的指示一路往清河居疾驰，暗夜的黑包裹住深红色的机车，极速之下，撞开细雪中开出一条道，车尾宛如火红流星。
她抄了一条近路，二十分钟就赶到了清河居。
轰隆——
机车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在路人惊诧的目光中稳稳停在会所门口，服务员一看机车就价值不菲，立刻热情迎上来：“需要帮您停车吗？”
“不用，吃个饭就走。”伍归云摘下头盔往把手上一放，随即跨下机车，然后从兜里掏出墨镜戴上，裹紧风衣跟着服务员进去。
服务员一路都保持着侧身弯腰的姿势，视线虽然压低了，但那双精明的眼睛依旧能看清许多东西，目光从下扫上去，只见这位客人身穿修身干练的黑色风衣，内搭微竖领毛衣，领口顶着线条流畅的下颌，短发也盘在脑后，看起来十分飒爽，尤其是阔腿牛仔裤将松弛的气质演绎更强烈。
最重要的是，全是大牌。
服务员当即心领神会：“小姐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最近我们有会员卡……”
伍归云目不斜视：“不好意思，不爱办卡。”
即使被拒绝了，服务员态度依旧非常好，亲自领她到了前台才离开。
清河居是一间以木质结构为主的清雅建筑，共有三层，门口的黄色灯光亮堂无比，还挂着镂空雕花的大灯笼，内里假山流水，气派十足。
前台小姐露出标准微笑：“请问是一个人吗？”
“一个人，来俩份刺身，但我需要一个单独包间。”伍归云对有钱人奢靡的娱乐场所并不感兴趣，径直拿出银行卡，没有一个字废话：“扫吧。”
“好的。”前台小姐的职业生涯里显然是碰上过不少奇葩的客人，二话不说刷卡，并让另一位服务员带伍归云进入包间。
刺身不需要等太久，大约等了十分钟菜就上齐了，这时弗兰克也已经将清河居内部的结构图模拟了出来。
伍归云目送送餐员离开，随即立刻上前锁好门，边说：“这里应该算是普通会所，但保镖也不少，应该是秦建中在这的关系，说说他的具体情况。”
紧接着，弗兰克清朗的声音响起：“秦建中，东市赫赫有名的大老板，手底下有最大的出租车公司以及不少小额贷款公司。半年前一个叫莫心的女学生在他公司贷款后不堪催收自杀，最终成了植物人莫心男友卓恒和家人上诉无果，闹了很久最终被警方以寻衅滋事逮捕。”
“半月前卓恒出狱，一直在网上实名举报但没效果，于是扬言要杀了秦建中，所以他最近出行都会带很多保镖。”
伍归云反复回味这些信息，若有所思地说：“那他完全可以直接干掉卓恒，何必躲？”
她太了解这帮杂种的手段了，宁飞玥会找上她去清理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古往今来清正廉明的官都斗不过阴狠如蛇的贪官，只有比贪官更坏、更狠的人才有资格执掌大权，才能打出漂亮的翻身仗。
键盘敲击声不断，未几，弗兰克道：“查到了，他的小额贷款公司近些年出了很多自杀事件，东市警方盯他很久了。”
警察也分好坏，伍归云恍然大悟：“懂了，他不敢，所以他需要有人帮他做。”
纵横黒白两道的沈家是个好选择，但他会缺人帮吗？而且这只是猜测，没有实质性证据也无法直接断定。
想了想，伍归云摸出手机看时间，现在是九点半，距离从山庄出来已经将近四十分钟，得在半小时内解决完回去，否则要是沈樾昀突然闯进房间就不好说了。
“有事通知，我先去看看。”她果断脱下外套，然后直接从通风管道爬了上去，手脚并用，像只无声无息的毒蜘蛛。
灯红酒绿的迷醉世界里，还沉浸在享乐中的秦总根本不知道死神提着镰刀正在缓缓靠近。
.
晚上九点零五分，伍归云的身影悄无声息在二楼vip包间的通风管道上停下，呼吸依旧十分平稳。
从间隔紧密的盖板往下看，她能轻而易举将整个房间纳入眼底。
只见身宽体胖的秦建中坐在日式榻榻米上，边上一个妖艳的女服务员衣着寸缕，谨慎小心地帮他夹菜，对面坐着一个青年男子，正是他的副总叶霖。
而足有一人长的木桌上没有精美的饭碟，上面只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年轻男人，他惶恐地瞪着眼睛，却宛如一樽木头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女服务员将筷子夹走贴在他重点部位的美味刺身。
叶霖抿了口醇香浓郁的酒，冷笑道：“碧翠斯想拉拢你，居然就派一个小子过来？”
“这不是抽不开身吗？”秦建中嗐了声，双手把玩着一枚金币，张开嘴接下服务员夹过来的菜，慢吞吞地说：“她惹大了大麻烦，又趁机想和孟家割离，想拉拢的人多了去了。”
闻言叶霖安静了两秒，才放下酒杯：“所以我们就不配她亲自来？她当我们什么？”
“就给我们送几个人就算了？”叶霖撇向桌上的男人，语气轻蔑：“要想抓人，难道我们不会自己抓吗？”
秦建中心态稳重，将金币往桌上一扣，举起叉子慢条斯理地从男人胸膛划过，如愿以偿看到对方露出惊恐的眼神时，终于笑了。
他叉起一块三文鱼，平稳地说：“这只是她的诚意，再说了如今警方盯我们盯得紧，毕竟有些人没那么好买通，如果能和她合作，我们走货的渠道包括日后的脏事都有人处理。说到底是我要求她，她也想求我。”
叶霖皱起眉：“可孟兴山不好对付，岛上大部分人都是他的人，碧翠斯想要分割简直是痴人做梦！”
“这你就想错了。”秦建中竖起食指轻晃，毫无察觉头顶有人正盯着自己，言简意赅地说：“盖朗岛的项目迟迟未有进展，很多人不断拿钱出去却是一场空，早就不耐烦了，碧翠斯那女人多聪明呐，暗中在研究另一个项目。她儿子今天和我说，效果初成，未来收益匪浅。”
叶霖眼睛一亮：“你是说……”
但话说到一半，他意识到旁边还有个服务员，就立刻闭上了嘴，只点头说：“那合作的确可以考虑一下。那这人怎么办？”
叶霖看向了被用来当作饭碟的男人，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死物。
“下去吧。”秦建中没说话，挥退服务员，等人走后，又招呼两个保镖进来。
保镖表情木讷，穿的不是黑衣，而是寻常便服，一进来就弯腰弓身：“秦总。”
叶霖：“这是？”
秦建中：“钟骏给的人，等十二点货船到码头，他们就会把人处理干净，包括后厨那几个一起。以后，我们手上不会再沾脏。”
“你都把人带回来了，所以你确定要合作？”叶霖脸色立马变了，显然还是有些怕孟兴山的手段。
但秦建中却笑眯眯地说：“人要向钱看齐嘛。”
他笑起来时，眼睛会眯成一条缝，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紧接着，两人心照不宣地对杯，似乎达成了共识，污言秽语不断。
同一时刻，天花板上的伍归云面容冷肃，耳麦中响起周徊毫无波动的声音：“他就是卓恒。”
话音刚落，远在千里之外的周徊就听见了砰一声巨响，伴随着乒乒乓乓的动静，紧接着就是秦建中和叶霖惊恐的呼救声：
“谁！你是谁！”
“保镖！保镖！”
……
周徊一惊，连忙喝止：“你干什么？别冲动！一旦动手暴露的概率很大，巧合绝对不能太多！”
就算伍归云目前是个学生，就算她已经蒙蔽了所有监视人员，但对沈樾昀来说，她就是突入他世界的陌生人，假如三番两次她出现的地方都出事，以碧翠斯的敏锐度，一定会发觉问题！
屋内没有监控，周徊没法看到现场，也没有听到回应，只能焦急地说：“伍归云你听……”
滋滋滋——
强行切断的通讯器发出了刺耳的电流声，周徊脸色难看地摘下耳机，目光阴沉。
“不好！他们有所准备！”迅速侵入会所监控的弗兰克大吃一惊，将屏幕扳到周徊方向。
周徊低眼，只见上下两层数十个保镖将枪头一上一下对准了二楼那个房间。
他瞳孔骤然紧缩：陷阱，这是陷阱！
而几秒前，通道里的伍归云狠狠咬了一口腮帮子，已经毫不犹豫踹开盖板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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