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自窗外闪过,窗后的烛火摇曳着,映出模糊的人影。
门外不断有脚步声奔走,片刻,有人敲响了房门,略显尖利的女声传进门内人的耳中:“小姐,一切可还好?”
房内一片安静,没有回话。
门外的女声等了一会,倒也没强行进门,只笑着嘱咐了一声“明日吉时来接您”,便走开了。
这一离开,门外重新恢复了寂静。
窗边的烛火明明灭灭,不消片刻便燃尽熄灭了。
一袭红衣喜服的身影端坐在屏风后的木床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丁点声音。
蓦地,一把匕首抵上了床上人的脖颈。
冰冷的触感使得那人微微瑟缩了一瞬。
“别动。”
不带情绪的男声自身边响起,床上人的身体登时僵住。
“我问你答。”脸蒙黑巾的人影现出身形,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床上人一番,他皱了皱眉,声音带上些许迟疑:“有没有见过一个陌生女子?长得非常漂亮,前几天被抓入府的。”
即使被匕首抵住命脉,床上之人也十分有骨气的一言不发。
燕劼的眉头皱得愈深了,他下压匕首,鼻尖嗅到一股并不明显的血腥味,本想再威胁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居然怪异的说不出口。
从他身后探出个脑袋,女人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你在犹豫什么?”
燕劼回过神,眼中神色一凝,再要下刀逼问,余光忽而注意到了什么。
他瞳仁紧缩,手下力道一松,匕首“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管逐生的阿姐蹲下身捡起匕首,正要训斥燕劼一句,就见他失心疯般一把掀开了人新娘子的盖头。
令人意外的,盖头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君姝??!”
......
“你叫什么名字?”
小贼一愣,似乎没想到管逐生的话题转移如此之快。
她抿唇思索半晌,还是低声道:“茹芸。”
管逐生拍了拍肩上的灰尘,与空中的李余袅对视一眼,“你与那家人熟悉?”
茹芸冷笑:“不熟。”
管逐生提起她的后衣领:“既然不熟,我们一起去看热闹好了。”
茹芸还要挣扎,就听管逐生警告道:“不随我,我就把你交给那家人!不晓得他们会怎么对偷入家中的贼。”
不知是被吓到还是怎样,她不再挣扎,蔫着脑袋老老实实跟在管逐生后头。
两人步子慢,李余袅先一步飘回了牛家,飘至楼上,她看到燕劼与管逐生的阿姐两人在大幅度拿着匕首上下动作,不知在做什么。
床幔挡住了她的视线,床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影,李余袅凑近一些,正正好对上床上那人的脸。
她之前见过的,依偎在燕劼怀里对她冷目相向的女子。
但此时,这女子身着一身红衣,头上的红帕子落在脚边,脖颈上一抹血痕,她苍白着一张脸,无神的眼中有清泪流下。
燕劼斩断最后一根银线,翻身接住无力倒下的君姝。
君姝落进他怀里,半天才传出一声哽咽。
燕劼握住她的肩膀,打算问询而大张的嘴在见到她脸上的泪痕后顿住,嘴唇张张合合,他无意识叹了口气,放松了语调:“君姝,发生了什么事?”
君姝颤抖着对上他的眼睛,仿若被刺激到,她推开燕劼,想要往后退。
燕劼拉住她的衣袖,没忍住急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他的音调过高,身后的漂亮女人一巴掌落在他头上,稍微唤醒了一些他的意识。
他愣愣松开了握住她衣袖的手,烦躁地摸了摸后脑勺。
君姝却反而像是冷静了下来,她垂下头,闭眼后再睁开,眼中一点点恢复了神采。
被这边的动静吸引,门外很快传来敲门声,是男子的声音,“小姐,没事吧?”
君姝擦了把脸上的泪,偏头应道:“没事。”
她的声音沙哑,似是梦中惊醒,骤然被人打扰的不悦。
门外的人得到了回答,很快离开了。
君姝转头看向两人,嘴角弯了弯,还是没能笑出来:“大人。”
燕劼小心道:“......君姝?”
君姝点点头,站起身走到窗边,吹灭了烛火。
她回身向两人走近,没问两人怎么找到的这里,精简话语道:“这家人把我当成了走失的女儿,要我明日与外家公子成亲。”
阿姐压低声音惊呼道:“什么?!”
她下意识看向燕劼,燕劼没太多表示,他手指捻动,一丝碎屑自手中泻下,他低下眼,轻声道:“这些......绑住你的丝线,是什么东西?”
听闻此言,君姝摸了一把后颈,声音凝重了许多:“这正是古怪所在。”
她说自己那时被抓来这里,当晚便想翻窗逃走,跳下楼落地的一瞬不知踩到了什么,她直直摔进地下,那儿居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可惜没有光源,她看不到空间里的样子。想着先逃出去,她摸寻着找到了出口,不想牛家人派了人在前方蹲守,她不欲引起过大的动静,便跟随牛家人回去了。为防止她再次出逃,牛家人用红绸带绑住了她的手,将绸带吊在横梁上,整日没给她吃饭。入夜,她再次想要尝试逃离,可就在她解手上绸带的时候,耳边蓦地听到一丝哭泣声,悲悲切切的,极具感染力,使得她也开始难过起来,哭累了加上腹中饥饿,她毫无防备地昏睡过去,醒来后她发现自己似乎被困在了躯体中,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一隅天地,再也不能作出任何反应。
“直到你们过来,我才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君姝双手交叉环抱住自己,回想到之前的遭遇,不禁瑟瑟发抖起来。
阿姐跺跺脚,上前蹲下身安慰她。
燕劼眉头紧皱,考虑到君姝濒临崩溃的状态,他没有问更多问题,只深吸一口气,强压怒气轻声问道:“先离开这里吧。”
他的话音方才落下,房门被叩响。
门外是那道略显尖利的女声。
“吉时已到,新郎已启程迎亲,请小姐做好准备!”
不过寅时,天还未亮,怎的这时候来??
阿姐眼疾手快捂住燕劼的嘴,他额间青筋直跳,脸色可怕,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门外的人并不等候回答,说完便走开了。
燕劼拂开阿姐的手,阴沉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好大的胆子!”
唢呐声愈发吵闹,飘在空中的李余袅回头望去,远远的,一队抬轿人马正往这边赶来,而管逐生还迟迟不见人影。
要来不及了!
听君姝说的遭遇,牛家或许值得调查。
屋里的人显然也听到了愈近的喜乐声,燕劼猛然直起身,对君姝道:“快走!”
君姝抿抿唇,脸色窘然:“我......摔伤了腿,没有力气......”
她连续几日未曾进食,加之腿上伤痛未愈,折磨得她脸颊都凹陷进去,能强撑着说这么多话已是到了极限。
想要带她一起离开只有一个办法,可是......
她还心下纠结着,燕劼几个箭步冲上来,蹲在她身前,“我背你,上来!”
君姝捏紧了手下的布料,心底似忧似喜,她磕巴开口:“殿......您,男女授受不......”
燕劼怒然回头:“都到了这时候,就别说没用的话了!”
他总是一副悠然自若的风流样子,还从未如此失态过,君姝被吼得一愣,下意识将手搭在了燕劼背上。
感受到蓬勃富有弹性的肌肉,她面上一红,刚打算俯身让燕劼更轻松地背起,就见窗后露出一个脑袋。
有人?!!
阿姐后退几步隐入床帘后的阴影里,手上匕首弹出,随时准备攻击。
燕劼张开双手将君姝护在身后。
一道倩影翻身落在屋子里,她站直身体,长发垂至腰间,露出一张漂亮精致的脸。
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望着屋内几人警惕的样子,李余袅弯唇打招呼,语速极快:“我是管逐生的朋友,他拜托我来救你们......你是君姝吧?把衣服留给我,你们快走吧。”
三人均是一愣,燕劼最先反应过来,他的确见过这个女人,先前在松泉馆时,她站在管逐生身边......
他回头道:“按她说的,快!”
君姝也忆起李余袅的脸,她定神脱去喜服,全身唯余下中衣,感受到燕劼的目光,她红着脸咬唇垂下眼。
只有阿姐没见过李余袅,她不明情况地站在阴影里,蹙眉看了看李余袅,又看看燕劼,终是没说什么。
李余袅拾起喜服,感受到多道生人气息停留在楼下,她低声道:“快走!”
燕劼背起君姝,他的动作不易察觉地一僵,叫上阿姐帮忙托住身侧,三人头也不回地爬窗离开。
君姝温热的吐息落在燕劼侧颈,担忧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她......不会有事吧?”
燕劼脚下步伐未停,“既然是管逐生所托,应当不会有问题。”
三人跑出一段距离,猝不及防在林中遇到了往这边走来的管逐生,他身后还跟着那个小贼。
管逐生挑眉道:“你们把君姝救出来了?”
燕劼说:“不是你托那女子来救我们的吗?”
管逐生拧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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