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如洋娃娃般的金发少女眨眨眼，视线有瞬间的模糊，再次定眼看去，眼前的人化作了弗伦达的模样。
与暴怒离去时的神态不同，面前的弗伦达眼里竟然还存有一分心疼。
少女愣愣握住了她的手。
“方才是我太着急了。”李余袅顺势拉起少女，察觉到她手掌冰凉，李余袅不着痕迹放开了她的手。
为了维持人设，李余袅环顾一圈脚下，轻声道：“我们一起找吧。”
少女双手交叉握紧，撇开眼，点了点头。
李余袅蹲下身，近距离和少女接触，她发现笼罩少女的黑气竟然在不断鼓动......就像是心脏一样。
心头一沉，李余袅一边装作专心致志地摸索地上的药丸，一边在脑中思考对策。
少女无疑是生人没错，她和弗伦达是什么关系？弗伦达和女皇又是什么关系？
结合弗伦达之前干的事，李余袅心下有了不太好的猜想。
不远处的少女痛呼一声，跌倒在地上，捂唇剧烈咳嗽起来。
李余袅从思绪里抽身，上前想要扶起少女。
“你没事吧......”
少女伸手拒绝了李余袅的搀扶，她咳得眼里泛起泪花，颤抖的手指勉强抬起，指向另一边的桌子。
李余袅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去，片刻后，回头问道：“......帮你拿东西？”
她问得犹豫，毕竟不是真的弗伦达，不明白两人之间的熟悉程度，只好试探性模糊的问了这么一句。
少女似是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咳得弯下腰，沉重的呼吸像是年久失修的破风箱，沉闷破碎。喘息间隙，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李余袅于是起身来到桌子前，布满灰尘的桌子上空无一物，她弯腰向下看去，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清晰的铁器碰撞声，“哐”的一声落了地。
缓缓直起身，李余袅一瞥，精密的铁制笼子将她圈在了里面。
看来小白花也不是单纯的小白花。
裙边染上脏污的金发少女一步步走到笼子前，她的呼吸依旧急促，咳嗽倒是缓和了许多。
她抓住铁杆，迷惑的神情褪去，眼眸明亮，注视着笼子里的李余袅，少女伸手指了指她，两手并用在空中做了几个动作。
即使李余袅完全不懂手语，此时也福至心灵般明白了少女的意思。
‘你是谁？为什么顶着弗伦达的脸？’
意料之内的伪装被识破，李余袅挑挑眉，靠在桌子上，双手环胸，“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少女比划动作的手指一顿，睁大了眼睛，不清楚明明是她被她囚禁了起来，李余袅怎么有胆量对她提出要求。
李余袅一勾唇，露出邪恶的笑容，“不听我的，我就用弗伦达的脸去杀人放火，相信你也很愿意让她成为人人喊打的坏人。”
说罢，她耸了耸肩，一副欠扁的模样。
少女握紧了拳头，小脸涨得通红，愤怒地瞪视她。
李余袅不为所动，迎着她的眼神抛了个媚眼。
少女原地踱步了两圈，终于下了决心，对李余袅弯曲了手指。
是同意她的要求的意思。
李余袅对此早有预料，问出提前准备好的问题：“你和弗伦达是什么关系？不许说谎，我能探视到你内心的想法，说谎我会看出来。”
这种恐吓手段估计三岁孩童都不会被她吓到，但少女听闻此言惊恐地退后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才回答。
‘我们是朋友。’
就这样？李余袅想了想，继续问：“丢失的，弗伦达要献给女皇的药有什么作用？”
少女微蹙黛眉，苍白的小脸楚楚可怜。
‘治病。’
李余袅：“什么病？”
‘我不知道，她不告诉我，我也染有这种病，她间隔一段时间给我送药，其它的都没有和我说。’
少女比划的动作慢了下来，表情有些难过。
李余袅点点头，“她和女皇是什么关系？”
少女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她很崇拜女皇。’
李余袅又问了一些有关少女的事，少女犹豫过后还是简单回复了李余袅。
她和弗伦达自小相识，两家都是贵族，但因少女的父亲贪慕权势，一通愚蠢的操作下来惹怒了女皇，将少女家从贵族中除了名。墙倒众人推，即使被贬为庶民，基本的生存应该也不成问题，可父亲之前得罪的贵族太多，少女一家的处境便艰难了很多。少女原是被众星捧月的长大，养成了天真烂漫的性子，一天偶遇以前的同伴说要帮忙，她没存什么警惕的跟着去了，到了地方，同伴显现出真面目想要对她不利，少女奋力呼救，经过的弗伦达听到声音，赶来救下了她。
平静好情绪，弗伦达送少女回家，不想在掩体后看到了官兵抓走少女家人的场面，多名贵族联合上报少女父亲的罪证，证据齐全，女皇下令处死少女一家。弗伦达带少女离开了那里，租下一间屋子让少女藏身，少女目睹了那样的场景，失魂落魄了许久，丧失了开口的能力。有了弗伦达的帮助，少女便一直住在这里，无人知晓，直到疾病蔓延，少女不知怎的染上病症，弗伦达的脾气也变差了不少。
李余袅沉默了一瞬，“你恨女皇吗？”
少女垂下头，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恨了，或许是恨的吧，但她太过弱小，犹如蚍蜉撼树，恨有什么用呢？
李余袅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弗伦达的“药”是医治尸毒的，在矮屋的孩子身上起了作用，末了又一把火烧了屋子是为了什么目的？少女也是被医治的对象，可就目前来看，她身体里的尸毒非但没能治愈，反而成了随时催命的不定时炸弹。
李余袅微微一愣，怎么这么像......试药？
她豁然开朗，弗伦达在拿贫民试药，得到有用信息进贡给女皇！
这也......太不人道了。
李余袅紧蹙双眉，想明白了问题就没必要再留在少女这儿，她几步上前想要迷惑少女，化鬼离开。
然而待到她靠近才发现，少女体内的黑气大幅度滚动了起来，好似涨大了一些，即将吞噬少女的身体。
少女跌坐在地，脸色一片惨白，较李余袅初见她时的状态更加萎靡。
李余袅顿住脚步，一时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少女漂亮的眸子因疼痛失去了神采，若她在此时离开，少女大概也是觉察不到的。
若尸毒占据了身体，活人便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失去感知一辈子行尸走肉般活着。
注视着少女眼角的泪珠，李余袅生出些许恻隐之心，但她也不知处理尸毒的好办法，思来想去，要想救少女，只能同之前一般吸纳少女身上的尸毒。
她没有忘记吸纳尸毒的下场，她失去了意识，再睁眼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作为无需睡眠的鬼怪来说，失去意识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
被吸走尸毒的人有没有好起来她尚不可知。
而且，她吸纳的尸毒又去了哪里？不会是当真传染了当时在场的孩子......
那么如果她帮助少女吸纳尸毒，会不会再次失去意识，传染给其他人？
李余袅抓了抓头发，心底响起一个声音。
再试一次，再试一次就知道了。
倒在地上的少女发出一声闷哼，她侧过身，死死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再耽误不得，李余袅蹲下身，隔着铁笼开始吸纳少女体内的尸毒。
与先前吸纳村里人的尸毒不同，这次的进程尤为缓慢，进行到约莫一半时，那尸毒甚至像是生了自我意识般，打断了李余袅。
半晕半醒的少女蜷缩起身子，脸上的神色有了好转。
李余袅没有放弃，重新开始被打断的操作，待尸毒翻涌而上似要再次打断，李余袅冷哼一声，一巴掌甩开了尸毒跃跃欲试的黑气。
吸纳过程还算顺利，李余袅收气时，少女体内的黑气已消去大半，仅余残存的一缕，顽固的黏附着不愿离去。
怪异的是，李余袅本欲为少女全部清理干净，可这缕黑气怎么也吸不走，像是和少女融为了一体。
少女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李余袅没有过多纠结，化鬼踏出笼子，用鬼气模糊了少女的记忆。
做完这一切，她突兀地生出一丝疲惫的错觉，甩了甩头，她把少女扶至椅子上坐好，为少女整理一番凌乱的衣领，化鬼穿墙离开了屋子。
接下来，李余袅拨动手里的指环，决定去找管逐生商量，把她的发现告诉他。
他那边应该也会有不少发现。
思及此，李余袅顺着指环指引的方向迅速飘了过去。
她离开之后不久，少女的房门复又被推开，生气离去的弗伦达又折返回来。
弗伦达怀里抱着一束粉白的鲜花，摇醒了椅子上的少女。
少女迷迷糊糊睁开眼，意识还未全然苏醒，一束散发清香的鲜花就被递到了她面前。
弗伦达递出花，也不看她，别扭地看向别处。
少女的眼神逐渐聚焦，接过花束，她无声地咧嘴一笑。
弗伦达面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转头看她。
少女眉眼弯弯的和弗伦达对视，半晌，她抬手打了个手语。
‘药有效果，我好多了。’
弗伦达双眼大睁，猛地直起身。
“我去献给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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