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北哥你提前回来，待沈金知道了，他不知该多开心。”
方成北是晚秋押镖去的西北，照着以往的经验估算，得开春才能回来，这次却提早许多，春节还没到就回了昌河县。
方成北正面搁着个火笼烤着，再饮上一口热茶，才算是从外面的寒意里回转了过来。
“本是该明年春天回来，谁料白砂糖太过抢手，逼着我不得不回来拿货。”沉稳如方成北，说这话时，语气都是藏不住的得意。
他把揣在里衣的钱袋拿出来，往桌上一倒，几块金子里夹着数十张银票瞬间滚落而出，方成北大手抓起过半银票就往石路青手上放，“路青你的。”
“我带了五百斤白砂糖出去，如数卖了出去，”方成北又拎出个账本，“一共得了八百四十八两三钱，你点点。”
石路青惊了惊，五百两，按着他原来订的五百文一斤的单价，不过能赚二百五十两银子，如今却翻了两倍都不止，可见其火爆。
怪不得孟家早早地找了过来，商人无利不起早！
“哪需点？”石路青原来做账房时，方成北都不查他做的账，如今角色对换了，自然也得体现出信任来，“成北哥你做事，我放心。”
方成北也想起了原来的事，不由笑了一声，叹道：“你小子。”
两人照着原来说好的六/四比例分了账，石路青回想了一下昌河县一个铺子的价格，抽了一张一百两银票出来。
“这是干什么？”方成北似做不悦地皱起眉头，“谈好的六/四分成就六/四，你自个儿应得的钱自己收好，别拿给我。”
“不是分成的事，”石路青脸上的轻松神色收了收，半垂着眼皮道：“成北哥，你今日刚回来，不知方记杂货已经被烧……”
“我知道，”方成北打断他，“镖局的人同我说了，这不关你的事，不是说是一个老头半夜送豆腐，不小心点燃的吗？我虽把铺子交到你手里，可这是意外，又不关你的事，你犯不着补偿我。”
“并非如此，此案另有隐情。”
石路青深吸口气，把纵火案和自己和李家的矛盾全盘托出。
“……李家是因为我，才挟私报复，若没有我，铺子也不会出事，”石路青容不得他推拒，手快地把银票塞进他手里，“再说，只是一百两而已，要买个铺子至少得双倍价钱，成北哥你就别拒绝了。”
说完石路青就跑出老远，方成北想还都还不回去。
“那就多谢路青好意，”方成北无奈地揉了揉鼻子，把钱收了，又道：“李家村的李安志，是吧。”
不是疑问，又像是一种确定。
石路青听出他话中的异样来，犹疑不定地看着方成北，“成北哥，你莫不是想放火烧回去？”
“别干傻事，方记被烧在先，要李家被烧，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我们。”
方成北瞧着他，无声地勾了个笑，那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要我说，路青你在生意场上看着像个狐狸，聪明睿智的，一旦遇到了黑心肠的，倒是纯良得很。”
“报复的人的手段多了去了，何必拘于放火，就我所知的，能杀人还好不落把柄的手段都有十几种。”方成北走镖多年，杀过土匪捅过海盗，哪种手段没见识过。
“用不着这么狠吧。”石路青汗颜，他不是心软，只是从小长在红旗下，接受法制教育，就没想过杀人这回事。
“哪能，”方成北高深莫测的，“直接弄死他太简单了，得让他好好活着受苦。”
石路青还想多问几句，忽然听见店门口有人喘着粗气，脚步沉重地迈进来，他转头一看，是沈金跑得气喘吁吁地，满脸激动地奔了进来。
“方爷！”沈金冲进他怀里，“我听别人说你回来了还以为是假的，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沈金的眼睛湿漉漉地，亲昵又孺慕，这就是多少钱都换不回的至亲之情。
方成北拣着与石路青说的理由回了沈金。
原因对沈金而言不重要，他只是久违地想撒个娇，他在方成背后肩头蹭了两下，口中跟放爆竹一样，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方爷，你是不知道，咱家的店被李安志给烧了，对了，你肯定不知道李安志是谁，他是石先生的前亲戚，烂人一个，娶了婆娘又不珍惜，人品还不行，就该把他抓进大牢去。”
说到这沈金就变得垂头丧气起来，“可是他太狡诈了，县令大人都拿他没办法。”
“得亏有石先生，不然我指不定在哪呆着，这冬天冷的，没准无处可去都冻死在路边了。”
沈金童言无忌，却是让方成北眉心一跳，“瞎说什么！”
沈金吐了吐舌头，自知失言，识相地转了话题，“方爷，石先生对我可好了，有吃有穿不说，我还读了书。”
他回来得急，书本都落在公孙先生那了，当下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证明，沈金心念一动，呼啦啦地背起《三字经》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方成北的表情变了，他不是没想过要送沈金读书，可他常年跑镖在外，又听闻书院里总爱欺凌弱小，万一沈金在私塾里被欺负，他又不在身边，那沈金岂不是求救无门。
以至于拖到现在都还没送。
“多谢。”方成北抱拳行礼，郑重地向石路青道谢。
石路青摆手，“小事而已，我正好有个侄子开蒙，这才请了先生，沈金同我侄子年龄差不多，一同进学也算有个伴。”
方成北却仍是心存感激，哪怕石路青是顺带捎上了沈金，毕竟先生是石路青请的，带不带沈金都是情分。
不过……
“这时辰应该还没放学，沈金你偷跑出来的？”方成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一般得下午申时初才下课。
沈金尴尬地摸了摸头发，忸怩地回：“这不是……听到方爷你回来……太激动了。”
“不行，你给我回去，”读书大事，哪能耽搁，方成北把他像提小鸡仔一样提溜起来，拎着往外走，“路青，先生在何处？”
石路青说了地址。
方成北顺势拐了个弯，把沈金送回公孙先生那，自己转身就去了牙行，豪气地买了一房一铺，他都回来了，自是没有再让沈金住在石家的道理。
石路青手艺拙，豆腐上雕花实在不是他擅长的事，特去寻了酒楼大厨，请求他雕上芙蓉梅花青竹等。
专挑文人爱的那几样植物雕，投其所好。
甘荣邀的文人尚没到，公孙先生先瞧见了，当即就指着豆腐叽叽歪歪的，“怎么尽雕些素雅的，大富大贵的意象也来些，譬如牡丹发财树一类的。”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石路青给酒楼厨子高价工钱，再雕朵牡丹也不过分，只是近日都忙着给文人会准备去了，哪能抽出时间来。
公孙先生别了别嘴，石路青还没来得及出声，他自个儿就拿了几块走，顺势丢下块银子，“不用找了。”
石路青心想着豆腐还多，也就没拦。
甘荣定的日子正好是阳历的元月一日，他设宴在县衙的后花园内，石家和县衙挨着近，石路青倚在门口瞧着好些读书人进了门去，多半昌云书院的，还有一格外别致的，身高九尺，膀阔腰圆，虎背熊腰，不知甘荣从哪找来的奇人。
石路青把豆腐送到县衙后厨，自有仆从送去宴会，他收拾了一身干净衣裳，拿着帖子进了后花园去。
今儿他和甘荣才是主角，必须得在场。
“甘荣！”
石路青进去时，正好碰见那奇人一巴掌拍在甘荣肩膀上，口中念念有词，“到底是什么稀罕玩意。你非得叫我来，今儿可别让我失望，我专程从京城跑过来，可废了不少时间。”
“放心，”甘荣显然和他很熟，说话很是随意，“准能让你满意。”
待宴席上人到得差不多了，甘荣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仆从就依次把白瓷碗里的彩色豆腐送上了席。
“这！”
奇人脱口而出，“这莫非就是圣上赞的绿意豆腐！？”
皇帝戏份极少极少
只是个工具人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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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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