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林又回头看了一眼戚寒声,那个柔弱可欺的戚寒声还是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他。
江照林“嘶”了一声,事情好像变得有些棘手了,他不希望待会儿再看到一个慕同光,或者再看到一个自己。
慕同光同苏寒声走进书房,看他还真取出一些书画,大有一副真想和自己探讨的样子,他连忙岔开话题。
“听苏兄方才的话,是有什么烦扰?”
苏寒声低头无奈笑道:“我已有想与之共度一生之人,奈何父亲总想让我与那冯家小姐结亲,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吗?你说这事儿闹的......”
“哦?不知是何等佳人让苏兄也为之倾倒。”
“他很好,至少有些怕生,今日就不与你介绍了。”苏寒声随意说了句,又将话题扯回来,开始聊起他的书画。
苏寒声是才子,一手丹青可谓是万金难求,慕同光当然看不懂、也听不懂,但他胡乱夸了一通,竟也将苏寒声哄得开怀。
苏寒声不轻易离开自己的这方院子,像是执拗地在守着什么似的,慕同光离开时,苏寒声还约他下次再一起探讨。
慕同光再次去了正厅,苏老爷正坐在主位上,不知道灌了多少杯茶了,不停地往外边瞧,一看慕同光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迎了上来。
“如何?寒声可有大碍?”
慕同光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苏老爷,把他看得心里一惊,以为是苏寒声已被妖怪古惑、再也救不回来了。
但慕同光随即摇头,“没事倒是没事,”他小声喃喃道:“可就是因为没事,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我交给你的那副假画,须记得,千万不能离了你那书房,不然你儿子看出什么又闹起来,我可不负责。”
“诶!我一定记得!”
苏老爷送走了慕同光,擦擦脑门上的汗,“听着了?这段时间随公子怎么折腾,但不许他将画带出我书房。”
小厮苦着脸应下了。
......
慕同光揣着那副真画离开了苏府,朝着早已定好的客栈走去。
江照林本来还在思索这个秘境到底如何破镜,没想到想着想着就困起来,一度要睡过去,等慕同光离开苏府,街边的小贩的叫喊声音终于让他清醒了些。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跟戚寒声说:“待会儿这人如果召画中灵出去,你躲着些,让我出去。”
戚寒声没有应声。
江照林:“听明白了?”
还是没有声音。
江照林心里一惊,终于彻底醒了,他猛地转头看向戚寒声的位置,只见那里空荡荡的,只剩下画纸中黑白的树,哪里还有什么戚寒声。
江照林:“!”
他还不知道戚寒声是不是破镜的关键,可不能就这样把人弄丢了,江照林立刻闭眼感知了一番,却发现两道戚寒声的魂魄都在苏府。
江照林:“......”
所以戚寒声这不是被困在画中,而是被困在了苏府?
他脑子里似乎有了一丝模模糊糊的线索,但想了一路也看不清,像是隔了一层纱。等慕同光提着剑,抱着画卷回到了客栈,江照林也没有想清楚。
他猜得没错的是,慕同光果真施术想召画中灵出现,这术法不是修仙界的体系,江照林也看不懂,但他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一股力量让他出去。
这力量还挺温和的,还礼貌敲门问他愿不愿意出去,要是换慕同光或者江照林本人的风格,直接就把画中灵拖出去了。
他本想出去试探一二,但困意突然袭来,这困意来得凶猛,很快就挤占了他的整个脑子,他搓了搓眼睛,却还是没能抵挡住,沉沉睡去。
慕同光没得到回应,也不怎么感到意外,这类画中灵大多高傲,找个五六七八次得不到回应也是正常事,他决定明日再试一试。
当晚,他盘腿坐在床上打坐,却不知怎的陷入了梦境。
慕同光一睁眼就知道自己在梦境中。
这是一方黑白的世界,更诡异的是,那些高大的城墙、路边的矮丛、甚至是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全都是纸糊的。
他刚靠近一点城门就动弹不得,那些纸人见了他,纷纷围过来,白纸做的脸上用墨水画出的五官竟做出了高兴的表情。
其中一个纸人说:“恭喜你!你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勇士!”
另一个纸人说:“现在你可以嫁给城主了!”
第三个纸人说:“你怎么还站在这里,该进城梳洗打扮了!”
接着,慕同光像是被设定了似的,不受自己控制地动了起来,被纸人们簇拥着进城,朝着城的最中央——城主府走去。
路上,他又看到了更多的纸人,有的穿着精致的纸衣服,脸上的五官也画得很清晰,但有的只是薄薄的一张纸,脸上的五官都了洇墨了,笔画在脸上染开,几乎占满了一整张脸,看不清表情。
离城主府越来越近,过往的纸人就越精致,越像一个真正的人。
一直到抵达城主府门口,他终于又有了身体的控制权,但他并不打算离开,而是进去探一探究竟。
城主府与先前那简陋的、纸糊的城门和城墙明显不同,而是真正的砖瓦砌起来的,只不过没有色彩,仍然是黑白的。
纸人们簇拥着他,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又接连穿过三道门,才到了城主府正厅。
管家纸人从正厅的屏风后钻出,尖细的声音刺得慕同光耳朵疼,“新人到!摆席!”
霎那间,原本还有些昏暗的环境立马敞亮起来,偌大的坝子中凭空出现了三四十张圆桌,桌边围着形形色色的纸人,他们比慕同光一路上看到的任何纸人都要精致。
纸人们端着纸剪成的杯子把酒言欢,慕同光没有好奇地去看那平面的杯子里到底有没有酒。
另有纸人从四面八方涌出,他们端着托盘,将一道道菜送上桌,那菜也是画在纸上、并没有实体的,但参宴的纸人们仍然吃得很香。
慕同光一阵恍惚,他站在中间,被这三四十张圆桌围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荒诞的画面,但慕同光在想,这场婚宴的主角去哪儿了,如果他是其中一个,那另一个呢?
他四处走动起来,发现只要他不是这离开这个城主府,纸人们便不会管他。
忽然,那纸人管家上一刻还在正厅内唱菜,下一刻就闪到他面前,那张薄薄的纸几乎贴上了慕同光的鼻尖。
慕同光不由得后退一步,纸人管家开口,声音更加阴恻恻的,“新人到!”
一阵鸡皮疙瘩从他的后颈处炸开,迅速蔓延全身,他往前一个箭步,回头,却没看到任何东西。
纸人管家还在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新人到”,这声音好像从耳朵钻进了他的脑袋,让他太阳穴突突的跳。
就在他疑惑皱眉时,一双纸做的白手从肩膀上方探到他面前,搂住了他的脖子,女子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是从天边传来,他的视线模糊起来。
......
......
江照林被一阵心悸惊醒,他刚舒一口气,转眼就看到慕同光状况不对,周身气息翻涌,眉心隐隐透出一点黑气。
按照修仙界的惯例来看,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这里虽然与修仙界体系不一样,但江照林可不敢赌这是没事。
他喃喃道:“要不要这么刺激。”
戚寒声的事还没调查清楚,慕同光可不能再出事了,他身形一探,竟突破了画纸的限制,飘进了慕同光的眉心。
江照林很轻易就看到了慕同光,纸人们绕着慕同光和贴在他背上的纸人吹拉弹唱。
他背上的纸人明显比别的纸人明显精致许多,穿着白色的喜服,五官画得很清晰,尤其是那眉眼,倒真有点眼波流转的味道了,像是一个在丈夫背上娇羞的新娘。
但在这个诡异的气氛中,吹奏的纸人、宾客们、管家也都是一片白,搞得这一切不像是喜事,倒像是送葬的。
在这一片白中,只有慕同光与江照林是不同的色彩。
宾客们举杯共饮,男男女女的声音将整个世界包围,嬉笑怒骂、各种乐声充斥耳边,江照林“嘶”了一声,这里对魂魄、灵体这一类的存在很不友好。
不知是谁先发现了他,有纸人高声喊了一句,盖过了所有声音,“迎新客——!”
纸人管家立马锁定了他,跟着喊道:“迎新客——!”
接着,原本还围着圆桌、该吃吃该说说的宾客们整齐划一地转头看向他,将纸脸上画的嘴张到大得不能再大,齐声喊道:“迎新客——!”
话音刚落,登时就不知道从哪里又出现了一批新的纸人,与那些围着慕同光的纸人别无二致,拿着各式各样纸糊的乐器,迅速将他围了起来,乐声渐渐的与慕同光那边重叠。
江照林右手一握,蓝色的剑气翻涌,化作一把没有实体的剑。
按理说,他召唤出来的应该是渊湛,亦或是渊湛的分身,但这梦境不知是有什么鬼,不仅困住了慕同光,还切断了他与慕同光、渊湛的联系。
一剑斩下,那一圈围着他的纸人通通成了两半,轻飘飘地落到地上,江照林走过时,还有半截的纸人用薄薄的一片手去扯他的衣袍。
原本还在吃吃喝喝的宾客被打搅,纷纷转头盯着他,嘴里发出同样的“迎客”的喊声,分明是有三四百个纸人,喊声却怪异的齐,像是一个人似的。
老是说,被这么多纸人盯着,还是很有心理压力的,尤其是这些纸人被画上去的五官并不逼真,但他们做出的表情却生动到诡异。
这让江照林想起了老家的那个丧葬铺子,幼时他与伙伴玩耍时无意间闯进了那里,小孩子们被满屋子形态各异的纸人吓得几个月不敢往那边跑。
纸人宾客们一起站起来,朝着江照林走来,纸做的腿并不能提供有力的支撑,因此走得歪歪扭扭的,速度却并不慢,眨眼间便向江照林靠近了一大截。
他蹲下身,手贴在地上,灵力化作一道火圈,自他为中心向外扩散,几乎要将这整个黑白的世界焚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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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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