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太皇太后与钮祜禄皇后的福,内务府并不怠慢责映微,她要什么,麻溜就送来了。
胎穿十六年,映微适应了清朝种种,却唯独对后世的美食念念不忘。
从前在家中,阿玛与姨娘宠着她,每次用饭时想吃什么小厨房就做什么送来……进了紫禁城,她也曾安分守己一阵,后来想着没必要委屈自己,虽说她没有小厨房,可内膳房那边每日也会差人来问她想吃什么。
今日初雪,她就点了一道牛油火锅。
内膳房中有擅川菜的厨子,牛油火锅做的极好,切的薄薄的腰花,肥瘦相间的牛肉,入口即化的蹄花……一并下入花椒,辣椒煮沸的铜锅里,别说吃,光闻一闻,看一看就直咽口水。
火锅的冲击力是无穷的,皇上一进钟粹宫就闻到了一阵香气,等着他步入正殿与荣嫔说话时,香气愈盛。
皇上本就不爱吃甜食糯食,将才是给钮祜禄皇后面子吃了些,如今吃多了有些积食,嘴里、胃里是甜腻腻、黏糊糊的,连喝几口浓茶都没压下去,有一搭没一搭与荣嫔说着话。
荣嫔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她入宫多年,是知道规矩的,皇上今日回来,于情于理是该歇在坤宁宫,只怕是钮祜禄皇后惹得皇上不痛快,所以才过来。
一时间,她是愈发小心谨慎。
说起来,荣嫔从前很是得宠。
但再得宠,也是从前。
皇上如今照拂她,给她颜面全是因着荣嫔生下几个孩子的缘故,也喜欢她的乖觉懂事。
但现下窗外风声呼呼,大雪簌簌,两人坐在屋子里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荣嫔要么说十阿哥近来身子如何,每日吃几次奶,尿几次,要么说近来自己做什么打发时间,也是怪没意思的。
香气愈盛,皇上皱眉道:“……这是什么味道?可是有人在吃锅子?”
紫禁城中一般只用两顿饭并三顿点心,如今可不是吃正餐的时候。
“应该是赫舍里氏在吃锅子。”荣嫔瞧皇上皱着的眉头,心下暗道这赫舍里氏平素好吃也就罢了,皇上过来也不知道收敛些:“小姑娘家家的刚进宫不久,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吃吃喝喝的,昨儿她好像还折腾吃什么烤肉了。”
皇上道:“她倒是胃口好。”
后宫中不是没有烤肉和锅子,但那些妃嫔很少用,就怕皇上突然闻到自己身上的味,亦或者皇上突然来访,你一张嘴门牙上还沾着花椒壳,那像什么话?
荣嫔不知如何接话。
瞧着木头一样的人儿,皇上索性站起身道:“朕去瞧瞧赫舍里氏在吃什么好东西。”
等着皇上推门进来时,像木头一样的那个就变成了映微。
她连忙放下碗筷,起身请安,嗫嚅道:“嫔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了。”
实则她心里不断腹诽,皇上如何会过来?
她自诩自己也算小心谨慎,今日吃锅子之前是想了又想,后来差春萍去荣嫔身边打听一番,知道皇上去了坤宁宫,所以才敢叫内膳房送锅子来的。
铜锅依旧翻滚着,桌上摆着各色菜品,可谓是香气扑鼻。
皇上明知故问道:“这是在吃锅子?”
“是。”映微心道若这事儿传回家里,只怕索额图要气死的,当下嘴巴一秃噜,竟客气道:“皇上可要一起用些?”
皇上正有此意,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皇上总不能吃映微吃剩下的,顾问行连声吩咐御膳房下去准备,皇上则道:“朕已经许久没吃过锅子了,你若觉得有什么好的,也吩咐下去叫他们准备着。”
映微想了想道:“嫔妾觉得去了骨的鸭掌还不错,很有嚼劲,还有卤过的猪脚,既入味又软糯,晒干的莴苣条,嫩青瓜都不错……”
很快锅子就被送了上来,映微则候在一旁伺候着皇上吃饭。
先是调酱料,后是布菜,最后则吩咐春萍上了金骏眉与葡萄干、糖渍青梅上来,一并送上来的还有些解腻的瓜果。
皇上平素不大爱喝金骏眉,顾问行刚要上前,却见皇上摆摆手:“怎么要给朕上金骏眉?”
一顿饭吃下来,他发现映微吃东西很是讲究,吃什么菜用什么碟,光是配的酱碟都有七八种。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吃的很舒服,从味蕾到胃里,都很舒坦,刚刚好的那种舒坦。
映微笑着道:“皇上刚吃了锅子,嘴里略辛辣,吃些瓜果与葡萄干、青梅会舒坦些,金骏眉属红茶,口感浓厚,香气十足,配上微酸的茶点正正好,也能缓和您口中的腻感。”
方才皇上在坤宁宫那一顿饭吃的有多糟糕,当下这一顿饭吃的就有多满意:“你对这些还有研究?朕平素爱喝蒙顶黄芽,你说应该搭配着什么点心吃?”
映微想了想,斟酌道:“蒙山黄芽和君山银针、霍山黄芽都属黄茶,香味清新,滋味清醇,可以配些滋味简单、微甜或淡甜的糕点,嫔妾觉得米糕或马拉糕都不错。”
这话说的顾问行都忍不住多瞧了她一眼。
还真是巧了,皇上一贯就爱用米糕,说是米糕好克化。
皇上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行家,这赫舍里一族不光教姑娘琴棋书画,连吃食上都大有讲究。”
“皇上谬赞了,这些东西可没人教过嫔妾。”映微含笑道:“是嫔妾贪吃,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皇上颔首道:“人活世上,不过吃喝二字,各有爱好,你偏好这一口也无可厚非。”
借着灯光,他此时才发现映微生的很好看,肤色如玉,未施粉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不卑不亢,十分讨人喜欢……他顿时就明白为何映微的进宫让后宫一众女人如此忌惮。
他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朕就先走了。”
话毕,他大步流星离开。
倒是陪在皇上身边多年的顾问行忍不住多瞧了映微一眼,这是皇上第三次见这赫舍里氏。
除去头一次,他明显发现皇上对她有些兴趣,可既然有兴趣,为何不召她侍寝?
顾问行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着皇上离开,映微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宫女太监鱼贯进来收拾桌上的残羹,她则拍着胸脯道:“真是吓死我了!”
想了想,她更是吩咐道:“罢了,你明日就从我身边找个机灵的太监,银子好说,看他有没有门路打听到皇上的行踪或动向,总不能旁人都耳清目明,就我一个像睁眼瞎,若今日这事儿再来上几次,我可受不住。”
殊不知还没到翌日一早,皇上留在钟粹宫西偏殿的消息就已叫不少人知道。
可就在众人揣测皇上要宠幸映微时,皇上却抬脚走了?
走了?
这就走了!
后宫里头的女人都是人精,想着多情似皇上,怎么会在钟粹宫吃一顿锅子就走了?
还是说那赫舍里氏木头似的蠢笨,惹恼了皇上?
等着映微第二日前去坤宁宫请安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话里话外皆是打听之意。
映微实话实说,昨晚之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就算她有心隐瞒,也会叫有心人打听出来。
昨晚上等了皇上半夜的宜嫔并不相信,幸灾乐祸道:“……本宫入宫时间虽不久,可从未听说皇上夜里冒着大雪从哪宫离开的,可别是你昨晚上说错了话自己不知道?你啊,刚入宫不久,摸不准皇上的性子,说错了话也是常事。”
昨晚上皇上接二连三吃瘪,她算着皇上今晚上怎么着也该去她那儿了。
映微还未开口,钮祜禄皇后就解围道:“宜嫔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的清楚你了解皇上的性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钟粹宫安插了眼线。”
宜嫔自不肯背下这个罪名,连声否认。
钮祜禄皇后有些心不在焉。
昨晚皇上离开后,她是彻夜未眠,听说皇上大晚上从钟粹宫离开后,悬着的心稍微踏实了些,如今再看到映微也是眼睑下一片青紫,估摸着是朝堂上的事儿惹得皇上不痛快,更是放心了些。
当下见宜嫔面色讪讪,钮祜禄皇后也懒得与她多言,转而看向映微道:“你先前病了几个月,初次伺候皇上难免会紧张,不要害怕,以后就好了!兴许昨夜你与皇上之间有什么误会,放心,本宫会与你向皇上解释的。”
她是明晃晃的像众人表明映微是她的人,不少人心底嗤笑,觉得映微是扶不上墙的阿斗,更觉得钮祜禄皇后此举是东施效颦。
大家都清楚,钮祜禄皇后虽贵为六宫之主,但佟贵妃对她并不服气,抬举了身边一个小宫女,那姓乌雅氏的小宫女模样清秀出挑,皇上离宫之前对她很是照拂,说还亲自教她写字,只怕被抬为主子是早晚的事儿。
用安嫔的话说,这皇上山珍海味吃多了,也想要尝尝清粥小菜,瞧中那乌雅氏也是人之常情,但皇后见佟贵妃此举奏效,有一学一,没得叫人笑话。
安嫔嘴上向来没个把门的,这话传到钟粹宫去后,映微只是笑笑,她知道钮祜禄皇后想推自己出去当出头鸟,好保护钮祜禄皇后的妹妹,可也得看她愿不愿意当这出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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