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夙好不容易从林盛那逃脱，迈着小短腿来找林懿他们。
林耀道：“四弟。你为何跑得这般急？”
林夙道：“诺。后面有只大老虎，可不得跑得快一点啊。”他指着林懿桌上的几本菜谱，“二哥哥。借我看看，成不？”
林懿诧异：“当然可以。你也要做菜？”五岁，去过家家吧？
林夙心满意足地把比他大一丢丢的书抱在怀里，“我小娘需要。”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林夙也有些乏了，和他的奶娘一起，回自己的如意院了。
林夙站在门口，远远看着院子里，一个美人正拿着扇子扑流萤，这个纤腰盈盈只一握的美人，是他的小娘。走近一看，只见他的小娘把扇子扇在一面的柱子上，力气很大，“啪”的一声，大吼一声，
“扇死你个死蚊子。”说完，还连连拍了好几下。
“叫你叮人，叫你叮人，叫你叮人。”
林夙：……终究是错付了。“小娘。”他喊了声。
柳姨娘欣喜地回头，“我的小夙儿回来啦！你懿哥哥那好玩吗？”
林夙点点头，捏紧手中的食谱书籍。
柳姨娘看儿子一脸沉重，正襟危坐，“又有人害我？”
林夙摇摇头。
柳姨娘舒了一口气。“那你这么严肃做什么？”
林夙认真地环顾四周，他们这如意院倒是比原先好多了，红菱被逐后，那边又派来了几个丫鬟，月例也提高了不少，伙食也改善了，总体上来说，是好多了。
可，跟其他人的差距还是不止一点两点。
“我看小娘还真的是怡然自得。”
柳姨娘笑了笑，“哎。儿子。你小娘确无什么大志，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安稳的住所，嫁一个良人，赚得少一点也是好的。”
以前儿子被夺，她的地位又卑微，可不得为孩子打算。现在儿子回来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林夙又问：“难道小娘就不想过得更好？”
柳姨娘道：“你这孩子，谁不愿意过得好一点。问题是，没机会啊。”
林夙想，你有。你已经一脚踏入了豪门，只是因为你不适应这里，被暂时淘汰了。每个环境都需要努力生存，这个是没办法的。
“现在机会来了。”林夙把食谱递出去，“小娘，你会做菜吗？”
柳姨娘接过，翻了翻，“食谱？”
林夙点点头。
柳姨娘：“做什么？我儿想吃好吃的了。”
林夙：“小娘就选几样做给我吧。若有不明白的，我可以指点你。”他虽然不太会做菜，但认识字。
柳姨娘道：“可我不太会做菜啊。”
林夙满脸震惊：“小娘之前不是……”他没好意思说出来。怎么会有丫鬟不会做菜呢。不是说穷人家的孩子早，早当家吗？
柳姨娘：“我每日干的都是些粗活，烧水、抬水、浇水这些。”她只是个三等丫鬟，就是干这些杂务的，她还不允许跨入主子的房间呢。本来能来林盛的院子里当三等丫鬟，也是因为她长得还不错，才被选了进来。
林夙算是明白了。小娘是真的平平无奇，连一点拿出手的都没有。
除了长得美，无一技之长。没有杨姨娘的心机，善于察言观色；无谢氏家境优越，锋芒毕露；也无舒姨娘体贴温柔，做得一手好菜，据说还有一个田姨娘是个落魄小姐，还会吟诗作画呢。
林夙不死心，“跳舞呢、唱歌呢。画画。弹琴……”
他说一个，柳姨娘摇一个头。
柳姨娘委屈道：“夙儿。你嫌弃你小娘了。小娘我又不是富贵出身，哪里会这些。从小我就跟着我娘来府里做事情了。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力气比较大吧，那跟男子也没法比。”
林夙走上前，小手握住柳姨娘的手，“子不嫌母丑。小娘，还有一个，你心地善良。”
柳姨娘接道：“心地也说不上多良善。当初，你祖母夺走你和晓姐儿，我是想一把火烧了这侯府的。”
林夙：“……”经过这一番交谈，他也算大概明白小娘的人生志向了。本来，他想着，在小小的惩戒他这个爹的同时，顺便拉一下他小娘和林盛的红线。这样也好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
现在是不用了。既想完毕，林夙还是让柳姨娘这两日准备几个菜。
柳姨娘为难地缠着自己的帕子，“我做不来还让我做啊。”
林夙道：“你自由发挥。咸了，淡了，都没事。反正不是我吃。”
“你不吃？你不吃谁吃？”
林夙神秘一笑：“秘密。反正小娘学习就是。”
于是这几日，柳姨娘还真倒腾上了，在如意院的院子里搭了个小灶台，去厨房借了点酱油醋什么的，又自己掏银子买了食材。后来，食材有些不够，差个什么葱啊蒜什么的，便让丫鬟去拿。不料，丫鬟哭哭啼啼地回来了。
林夙问：“厨房拿点这些还不成吗？”
柳姨娘道：“这侯府规矩多，你想拿就拿了？连饭菜都是配好弄来的。酱油醋这些还是因为那个厨子是我娘的老姊妹，这才通融的。”
意思是拿点吃的，得看人。其他姨娘去肯定就有了。
那拿东西的是新来的丫鬟，叫小辛。年纪也就十来岁。气鼓鼓地告状道：“主子。小少爷。我过去的时候，他们谁也不搭理我。让我一个小姑娘这里拿那里找的。后来我一要拿，她们就立即说这不行那不行的。他们还说咧，若是人人都来拿一点，那这侯府还有没有规矩了。你瞧怎么着吧，转眼儿，大太太和三太太的人来拿东西，他们就恨不得全送上去！你说，公平不公平！”
小辛最气的是，这些房里的丫头来吃点什么零嘴，都可以，偏偏她不行。她不甚明白其实是柳姨娘地位太低。
柳姨娘气道：“是是是。太过分了。我们说理去。就拿根葱嘛。平日里也没求她们什么。”她在众下人以及侯府所有人的心里一直是个张牙舞爪的没规矩形象，也不差这一回。
小辛也是爱来事儿的，见着如此，被拉着就要跟着去战斗。
林夙道：“不忙。”朝着小辛挥挥手，“你先下去。”
再对柳姨娘道：“说理没用。她们都是看人下菜的。小娘。这几日菜做得怎么样了？”
柳姨娘腼腆道：“这……马马虎虎吧。我的儿。厨艺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呀。”
“我知道呀。”林夙道。
“那你还……”
林夙笑：“没办法呀。谁叫某个人还没来呢。”
这时，外面的小辛又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主子！不得了。不得了啊。我听说老爷，老爷今晚要来这。”
柳姨娘吓得立马站了起来，“我的妈。你说什么？”
她心中闪过无数想法，总归起来就是不行。
嘴上也很实诚，头摇得跟什么似的，“不行啊。夙儿。我的儿。”
林夙：“他不过是侯府老爷，你怕什么？”
这话说的，还在那里站着的小辛瞪大眼睛，这个小孩子说什么，他居然说不过是侯府老爷。侯府耶，那可是明昌侯府，整个明安城能有几个侯爷啊。能入侯府当差是她们这些小丫头的梦想。
柳姨娘叹了一口气，她的心态也就跟小辛一样，侯府耶！那绝不是她能高攀的。她从没有真正成为凤凰的认识。否则她也不会一直不懂规矩，也不会觉得所有人似乎都在看不起她。
她很卑微。这是第一。其次，她根本不认识林盛，真的完全不认识。除了那稀里糊涂的一夜。虽说她不被允许进入老爷的房间，可规矩是死的。意外总是会有的。
事情就在意外中发生。
尤其，她已经习惯把自己当寡妇了……
柳姨娘面带难色，思量了半天，自己毕竟是那人的妾室了，来就来吧。可……
“我的儿。当初你也没说要做饭给老爷吃呀。我当是给你吃的。”
林夙：“所以你更要用心不是吗。”
柳姨娘：“哎，不是这样说的。你说的，子不嫌母丑。就是我做的再难吃，你也要吃的。是不是？可那毕竟是老爷。”她的潜在含义是，那是个外人，我们要隆重地对待，热情且好客。
林夙：“行。小娘。你把今天早上你做的，给我吃吃看先。我就看看有多难吃。”
柳姨娘慢吞吞地把做好的菜端了上来，林夙只瞥了一眼，就知不合格。
美食美食，讲究的色香味俱全。他小娘做的色就不过关，他连举筷都懒的。这次是小惩，而不是大罚，万一把林盛惹火了，他们母子被赶出侯府怎么办？他现在就五岁，怎么养活小娘呢。
“儿子不尝尝吗？”柳姨娘陪着笑脸。
林夙道：“这叫什么名？”他拿过那本食谱，“你有没有照着做？”
柳姨娘：“你说的啊。十锦豆腐和三仙丸子啊。还有一个排骨，还在烧……”
林夙：“就这三个？”总不能让林盛来，就吃三个菜吧。好歹是个侯爷，四菜一汤总得要啊。
柳姨娘：“这两日就研究这些。”
林夙粗粗地看了一下书上写的。做法并不难。然后才尝了一口，他圆圆的小脸上粥成了苦瓜，但没那么夸张地吐出来，只是吃完一个沉默一个。他也不好再打击小娘了。小娘尽力了。
“怎么样啊？”看儿子不说话，柳姨娘问道。她其实会做一些家常菜的，可做姨娘做久了，什么都生疏了嘛。
林夙本也不指望着小娘能烧得很好吃，可现在的问题是，这完全不能吃啊……根本上不了台面。
他跳下椅子，在地上立定，悲壮地说：“让我来吧。”
林夙：我拉着爹来我们院里吃饭了。我说你很会做菜。
柳氏：我的妈。我不会做菜啊。
菜名出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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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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