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梁源思来想去,决定重拾广播体操,强度不大,老少皆宜。

还有五禽戏和八段锦,梁源在大学时期的选修课学过,期末考试还拿了满分,至今记忆犹新。

于是乎,梁源又调整了他的学习计划表,早晚各抽出半个时辰。

起初苏慧兰见到梁源一会蹦来跳去,一会又手脚并用作出各种奇怪的动作,百思不得其解,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

梁源拿帕子擦去脑门上的细汗,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团雾花:“娘,这些动作都是可以强身健体的。”

苏慧兰惊诧不已:“当真?”

“没错,这是我从书上看到的。”梁源为广播体操找了个出处,“您也知道,科举是很考验身体素质的,我现在练好身体,到时候就不必担心考试时身体出状况了。”

苏慧兰一听与科举有关,立刻举双手赞成:“那肯定要练,源哥儿你继续,娘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就要走,梁源忽然拉住她的袖子:“娘,您和我一起练吧。”

原书中,苏慧兰在他十四岁这一年离世。

这始终让梁源耿耿于怀,虽不知苏慧兰因何缘故离世,可既然他已知晓,就要提前预防,杜绝一切可能因素。

他只有苏慧兰这一个亲人了。

在梁源充满希冀的目光中,苏慧兰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褪下襜衣,将衣裳整了又整,方才站到梁源后方,跃跃欲试:“源哥儿你在前头做着,娘跟着学。”

肩负教导重任,梁源更加专注,还刻意放慢了些许动作,好让他娘跟上。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缓缓动作,迎着冬日清晨的霞光,暖意融融,温馨无比。

......

事实证明,长期且坚持锻炼是有效果的。

一个月下来,苏慧兰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变好,梁源更是确切感受到身体素质拔高了一个档次。

不仅如此,他还长高了不少。

唐胤近来忙着冲刺乙班,手不释卷,脚不沾地,好些日子没来找梁源和方东了。

乍一见到梁源,唐胤吓了一跳,绕着他转了两圈:“一个月不见,源哥儿你怎么窜这么高?”

原本梁源只到他胸口的位置,现在已经与他肩膀齐平了。

梁源故作高深,开启忽悠模式:“因为我发现了一套炼体秘诀。”

秘诀?

唐胤眼睛一亮:“什么秘诀,说来听听。”

一旁的方东也停止了书写,目光灼灼,他也想知道。

梁源轻咳一声,努力抑制着上翘的嘴角:“其一是五禽戏与八段锦,其二则是广播体操。”

五禽戏和八段锦他们知道,所以这广播体操就是源哥儿所说的炼体秘诀?

唐胤当即握住梁源的双手,与之深情凝望:“源哥儿,我的好弟弟,你就看在咱们是好友的份上,同我说一说这广播体操。”

梁源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面无表情抽回手,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正色道:“就算唐兄不说,我也正有此意。”

梁源不是那种藏私之人,只是先前效果并不显著,可能任凭他说干了嘴,他们也是半信半疑。

如今卓有成效,梁源自然要与好友分享,共同进步了。

于是,梁源掏出昨晚画好的两份广播体操动作图解。

唐胤忙接过,一脸新奇:“就是这个?”

梁源点头:“广播体操要和五禽戏八段锦配合使用,不仅可以长高,还能强身健体。”

二人眼中光芒更甚。

方东仔细地将图解折叠起来,小心存放好,一拱手:“多谢梁弟。”

唐胤也照着拱手,嬉皮笑脸:“多谢源哥儿。”

梁源粲然一笑,心中开怀。

读书之人,最重要的是有个好身体,若是因身体缘故被迫中止科举,岂不抱憾终身。

几日后,梁源照常来到私塾,正要背书,面前突然落下一道黑影。

一抬眸,梁源认出他是乙班的一位同窗。

同窗面带赧然,还是厚着脸皮开口:“梁弟,你那广播体操图解可否卖一份与我?”

梁源愣怔:“广播体操?”

同窗却误以为梁源不乐意,忙解释说:“昨日我恰好看到方兄在课室跳广播体操,一时好奇便上前询问了。”

他六岁苦读至今,这几年熬得狠了,身子不是太好,得知广播体操可以强身健体,就想着买一份图解回去练练,万一有效果呢。

梁源了解其中缘由,不禁失笑,直言道:“这广播体操并非我原创,若张兄想要,照抄一份图解便是,何来买卖一说。”

张姓同窗喜出望外,连着作了好几个揖,这才离去。

待方东将图解借给张姓同窗,特意同梁源解释了一番:“我早上来不及在家中做,趁着课室无人才跳了两下,没想到会被张兄看见。”

毕竟是梁源的炼体秘诀,他擅自告知他人,心中有愧。

梁源将对张姓同窗的说辞说给方东,又道:“我巴不得大家都能拥有一副好体魄呢。”

虽说同行皆是竞争者,但科举凭的是学识与实力,能否更进一步还要靠自身,若能帮到一些人,何乐而不为。

殊不知,那张姓同窗事后又将广播体操图解分享给了更多的读书人。

人传人,越来越多的人知晓“广播体操”这一炼体秘诀,到了后来,甚至出现全民广播体操现象。

数年后,梁源连中六元,一些好事之人挖出广播体操与他的关联,笑称广播体操为“苏源操”。

*

年前最后一次月度考核,梁源和方东顺利升入了甲班。

与此同时,唐胤也因一连考取三次丙班第一,得以升入乙班。

大家孜孜不怠,稳步向前,为这一年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同唐胤和方东道别,梁源带着季先生的奖励——一方砚台回家。

昨夜下了雪,苏慧兰正在铺子门口扫雪。

梁源向她展示了奖品,苏慧兰当即丢了扫帚,跑回屋里洗干净手,才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砚台。

捧在手上,怎么看都看不够,口中喃喃:“真好看,真好。”

梁源吃着自家铺子里的点心,拍着胸脯保证:“您要是喜欢,明年我再得一个回来,到时候您左手一个,右手一个。”

苏慧兰嗔了他一眼:“莫要骄傲。”

她高兴不是砚台本身,而是梁源的努力没有白费。

这半年来,她将梁源的勤奋与压力看在眼里,心中焦急,却又无能为力。

现在这份努力得到了回报,苏慧兰看着砚台,有种想哭的冲动。

梁源转手递给他娘一块点心,笑着应好:“对了娘,咱们什么时候回村过年?”

“年二十八铺子关门,咱们就回去。”苏慧兰拿帕子擦了擦砚台,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这砚台咱们好好存着,日后等源哥儿有了儿子,再传给我大孙子。”

梁源耳廓飞快窜起一抹粉,手里的点心都不香了,磕磕巴巴:“娘你、你说什么呢!”

他如今才十岁,离成婚生子还早着呢,哪来的什么孙子。

苏慧兰看出梁源的羞赧,掩嘴大笑,便不再多说,将砚台好生安放好,哼着小曲儿准备晚饭。

梁源揉了把脸,板着脸故作淡定,背着挎包回屋去了。

......

年二十八,铺子停业,梁源随苏慧兰回了福水村。

村长家的小孙子依旧和小伙伴们蹲在榆树底下,欢呼呐喊声隔老远都能听见。

七旬老人靠在石磨旁,嘴里叼着旱烟,白烟升腾,朦胧了他布满皱纹的沧桑面庞。

看到梁源回来,孩子们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苏青恩嘿嘿笑:“源哥,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

他的小伙伴长得都挺磕碜,不是邋遢就是黑不溜秋,放眼整个福水村,就数梁源生得最好,自打梁源去了镇上,他就一直惦记着。

梁源在福水村没住多久,却对这里有股很深的亲近感,嘴角始终挂着轻松愉悦的笑:“回来过年。”

一群孩子围着梁源叽叽喳喳,询问镇上的所见所闻,还有些天马行空的问题。

梁源耐心回答,直到那边苏慧兰与人叙完了旧,才堪堪停下。

他将回村前特意买的饴糖分给孩子们,拎着包袱正要回家,余光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树后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的年纪比他略大些,肤色黝黑,衣裳补丁叠着补丁,头发也乱糟糟的,狼狈又落魄。

他死死盯着梁源,眼神像是毒蛇一样,冰冷黏腻。

梁源皱眉,有些生理性的不适:“娘,那个人是谁?”

苏慧兰一眼扫过去,面色不显,语气里却带出几分不喜:“薛春英大儿子。”

距离薛春英与鲁婆子勾结陷害他已经过去半年,梁源整日忙着读书,早就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等他再看过去,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梁源吃了块饴糖,什么也没说,回家后和苏慧兰把屋里屋外打扫一遍,清一清灰尘,又开窗通风。

年货是从镇上带回来的,苏慧兰又花了两天时间,准备过年的吃食。

忙着忙着,就到了除夕夜。

苏青云一大早过来,邀梁源一道给村里人写春联。

以往村民们都找苏青云写春联,今年福水村又多了梁源这个读书人,苏大石就让他们二人一起写。

一副春联五文钱,梁源和苏青云对半分,也能赚不少钱。

也不知是凑热闹还是怎地,村民们个个都跑来写春联,大家挤在一块,说说笑笑,热火朝天。

梁源写完一副,收了铜板,头也不抬:“下一位。”

话音刚落,一只黝黑粗糙的大手将红纸拍到桌上:“大外甥,看在我是你舅舅的份上,这五文钱就不收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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