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晨光里,皇帝陛下身穿深黑西服,戴着手套的左手撑在太阳穴前,右手捧着一份文件,神色专注,波澜不惊,唯有袖口的祖母绿袖扣光芒剔透幽冷,像一只直刺人心的眼睛。
时桢只看了一眼,又不自在地偏开头。
他怀疑昨晚喝的试剂里被加了安眠药,否则以他的警惕,如果维克托一直在这里,他根本不可能睡得着,至少不会睡得这么死。
一觉醒来,天都亮了。
直到时桢将脑袋偏向另一侧,维克托目光微动,终于看了一眼那颗半埋进枕头里的后脑勺,抬手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钮。
一分钟后,医疗团队再次现场候命,主治医生为时桢测量体温,检查伤口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烧已经完全退了,您该庆幸,肩膀上的伤口没有因为您昨晚的极限运动裂开。强大精神力造成的创口本来就不容易愈合,接下来几天您最好卧床静养,伤口不能沾水,如果实在想出去透气可以通知护士,让他们带你出去,犯不着……”
医生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注意事项,时桢状似认真地听着,左耳进右耳出,偶尔点点头算是回应,心里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周旋才能挣得一条活路。
有关暗域,他可以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事无巨细地交代出来;但关于妈妈……
时桢眼神微暗,维克托留下他大概就是想从他口中得知有关妈妈的信息,他认为这是自己得以活命的关键。
但事实上,他对此一无所知,就算对方想使用刑讯手段撬开他的嘴也逼问不出来任何有效信息。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捏了捏被角。
别看现在一切风平浪静,但没有价值的人会被怎么处理,他可太知道了。
一只手在时桢面前晃了晃。
时桢抬头,这才发现医疗团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维克托站在他面前,垂下的影子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他盯着时桢脑袋上的发旋,问:
“不喜欢待在医院?”
似乎只是简单的询问,但时桢却在一瞬间脑补出了他话里潜在的意思。既然他不愿意配合待在医院里,那对方不介意把他扔到其他地方去,比如说监狱。
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时桢只能强迫自己镇定。
他把对方想象成头长犄角的大魔王,而真正的勇者临危不乱,非常诚恳地说:
“没有不喜欢,我刚才皱眉只是在纠结早餐吃什么。”
又在撒谎。
维克托没有揭穿他,垂眸抚平衣袖上不存在的褶皱:“准备一下,吃完就离开。”
吃完就送他上路,这么急吗?
时桢跌坐回病床,把这想象成他停留在人间的最后一餐,语气消沉地开始点单:
“麻烦来一份季风星的深海鱼刺身,一份白金星域的牛排,一份赛北星的羊肉火锅,一份旭日之都星星游乐园的冰淇淋,要两颗冰淇淋球,一颗香草味一颗巧克力味,香草味的要在最上面,记得在融化之前送过来,我还要一份第二军校的变态辣蛋炒饭,还有……。”
厨师犹豫地看着陛下,这些东西没一样是适合病人吃的。
但陛下没有斥责,甚至没有打断。
他好整以暇地听时桢报完菜名,才转头对厨师吩咐:
“给他熬一碗白粥。”
“……”
厨师欢快地退了出去。
时桢抱着膝盖坐在病床上,心底越发沉重,大魔王现在连装都不装,开始给他下马威了么?
他重新心不在焉起来,推测着自己在不远的将来会落得什么下场。
已知维克托想从他口中得到关于时澜的线索。
招供会被认为是反叛者同谋,问完后直接格杀。
不招或者招不出来会被认为是心机深沉意志坚忍的反叛者同谋,严刑逼供后被格杀。
无论怎样最后通往的都是一条死路。
但在酷刑中一点点“被迫”吐露关于妈妈的情报最容易取信于人,也能为他争取到最多的时间,前提是他需要整合自己已知的线索,再不动声色套出对方所知道的线索,然后编出一个没有逻辑漏洞的故事……
这将是一场严峻的拉锯战,需要他拥有足够的体力维持头脑在线。
时桢想到这里,对着倒胃口的白粥连干三大碗,正要叫第四碗时,维克托从他手里夺走碗筷:
“差不多了,走吧。”
抠门鬼,守财奴,连多一碗白粥都舍不得给他喝。
时桢边下床边对着维克托的背影翻无声的白眼。
对方恰好在这时回头,时桢眼皮一跳,顺着来不及收回的白眼柔弱地晕倒回病床,全程姿势轻柔,甚至没有碰到伤口。
病房里很长时间没有动静,良久,陛下闭了闭眼,平静开口:
“一分钟之内不醒,就永远不用醒了。”
依旧没有动静。
大概过了三十秒,时桢才迷茫地睁开双眼:
“刚才忽然觉得头晕,然后就眼前一黑倒回病床了,陛下,抱歉,请问我晕了多久?”
维克托没有回答,他将臂弯里乌黑的斗篷抖开,罩在时桢身上,半蹲下身,神色冷硬地为他系好领口的绳结。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略一抬手,手臂连带那枚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祖母绿袖扣一齐略过时桢发顶,随即阴影笼下,兜帽被一路下拉,遮住了那双漂亮但很会翻白眼的眼睛。
维克托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跟紧。”
时桢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他盯着领口上被系得整齐漂亮的绳结,心想,再强大冷酷的男人,给衣服系带时系得也是蝴蝶结。
维克托不给他喝粥,又亲自给他穿斗篷,忽冷忽热的,打一巴掌给一颗枣,是在cpu他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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