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戏正式开拍已经是晚十一点的事了。
冯千聿和沈烁坐在礁石滩上。
冯千聿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警告，还是有那么几分职业素养，拍戏时还算本分，很快，两人来到最后一个片段。
“橙也，我想离开这里。”
沈烁：“去哪里？”
“只要是大城市，能见大世面，哪里都好。”
沈烁吊儿郎当笑着，“得了吧，我们这样的人出去了能干嘛？一辈子待在这儿也就过去了。”
“不，我不要……”
冯千聿念完台词后，按照剧本要求，跃入水中。
沈烁懒懒散散地脱掉衬衫，只要他跳入水面，今晚的戏份就算结束了。
偏偏这时，片场突然响起急促的闹铃声，声音尖锐突兀，不仅影响了现场收音，还吓得灯光组一妹子脱手了反光板，最后这个片段必然要重拍了。
“谁的手机？片场的规矩忘了？”顾允珩拿着对讲机，冷冽的嗓音透过片场的喇叭发出来，莫名其妙染上机械的冷感，让人禁不住颤栗。
众人纷纷检查自己的手机。
沈烁在凌晨湿冷的海风中打了一个寒噤，心想哪个工作人员这么倒霉，会不会被扣工资？
忽然看到简言从他的裤兜里掏出来一个发亮的玩意儿。
沈烁确信无疑，那是自己亮着屏幕的手机。
简言不过才把手机拿出来，顿时感到无数道目光落到他身上，他拿着烫手山芋，求救般看向沈烁，“烁哥，你…你的…”
沈烁第一时间看向顾允珩，顾允珩面上绷得很紧，看得出来心情差到极点，沈烁匆匆移开视线，三步做两步走向简言。
最好是有天大的事，否则他砸了这个破手机。
沈烁这么想着，接过了手机，在看到闹钟提醒的内容后，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顾唯生日，记得送惊喜。”
沈烁手指哆嗦着关掉闹钟，没想到穿书后一两周了，他还会被那个恋爱脑摆一道。
“沈烁！你TM故意的吧！”从水里爬出来的冯千聿打了一个喷嚏，怒气冲冲盯着沈烁。
沈烁扁了扁唇，“还真不是。”犹豫两秒，他看向严阵以待的工作人员，鞠了一躬，“对不起大家了。”
他没什么底气地看向顾允珩，“顾导，这条现在重拍吗？”
顾允珩扫了他一眼，拿起对讲机，“今晚拍摄结束，大家先回去休息，明早九点准时开工。”
围着的工作人员都松了口气，私语着散开，冯千聿手拿毛巾搓着湿发，阴沉着脸走到沈烁身边骂了句“扫把星”，才跟着经纪人离开了。
简言：“烁哥，凌晨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沈烁摇头，“等会儿，我找顾导说两句。”
顾允珩跟着副导、几个制片进了沙滩上临时搭建的设备棚，讨论电影拍摄问题。
沈烁候在外面。
等了约莫十分钟，副导、制片都走了出来，几人看见沈烁倒没有多少意外，只笑着点头，算作打招呼。
很快，顾允珩熄了灯，也出来了。
沈烁正在学螃蟹横着走路玩儿，听见动静，一个侧转，冲着顾允珩轻轻挥了一下手。
顾允珩微皱起眉头，“怎么还不走？”
“那个……今晚耽误拍摄进度了，对不起。”
顾允珩打量他，“等这么久，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嗯，”沈烁靠近两步，“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顾允珩深深望着他，格外认真地想了会儿，“你不用讨好我，我不会干涉顾唯的事，别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他任何消息。”
“你误会了，我管他干嘛，”沈烁说，“我是不想你讨厌我。”
顾允珩神情变了，淡淡道：“好好拍戏，别胡思乱想。今天演得不错，明天继续。”
顾允珩说完就走，沈烁笑着在原地站了会儿，和简言一起回了家。
*
沈烁的公寓在一个老旧的城中村，白日里隐藏在瓜果蔬菜的叫卖声中，晚上也没个清净，街里邻舍夫妻间的争吵、小孩的哭闹、高分贝的电视音频透过脆弱斑驳的墙壁毫无保留地充斥耳膜。
只有凌晨以后，才能归于寂静。
沈烁刚穿来时，还以为原主把所有积蓄都花在追求顾唯身上了，所以只能住在城中村，后来才知道原主每月都会给孤儿院打钱，已经持续五年，沈烁自然无话可说，眼看每月打钱的时间又到了，他把卡里仅剩的一笔钱打了一半过去。
鉴于实在没有积蓄，他只得安心住在这里，住了一周倒也习惯了。
到家后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沈烁确实有些累了，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清晨很快到来。
甚至沈烁觉得自己不过才躺下，天就亮了，简言已经开门走了进来，站在玄关处喊道：“烁哥，烁哥醒醒！马上要八点了，收拾收拾又该去片场了。”
沈烁抱着薄被眷恋地滚了两下，眯着眼爬起床，一边换衣服，一边往卫生间走，简言抓着手机，欲言又止地跟着他走到了卫生间门口。
“那个，烁哥……网上有些不好言论…”
沈烁蹙了下眉，右手刷着牙，左手拿过简言的手机。
#沈烁摆烂，喝了黑粉应援饮料#
#沈烁业务能力0#
#沈烁人丑事多，脸皮厚#
#沈烁丑人多作怪#
“烁哥，我就知道黑粉肯定会拿你喝了应援饮料这件事做文章，只是没想到他们还听说了昨晚最后一场NG那事儿，一个劲儿说你没有业务能力，骂得比较难听。”
简言小心翼翼拿回手机，“烁哥，你也别太在意，做艺人嘛，总是要面对很多争议的。”
沈烁将漱口水吐掉，没什么表情地问，“我不是糊吗？怎么一有黑料，直接冲热搜前排？”
“啊？”简言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刚签公司那会儿就这样了，黑料每一个都爆，公司花大价钱给你洗白，却一点儿水花都没有，可能……烁哥，你的体质比较招黑吧。”
沈烁掬了一捧水洗脸，懒散地回应，“可能…吧。”
洗漱结束，他想起什么，又叫住简言，“等等，说我不专业，脸皮厚就算了，说我丑是怎么回事？”
简言挠了挠后颈，略显为难地点开手机里一张照片，“昨晚化妆师把你脸化黑了很多，再加上片场灯光不太好，当然主要是偷拍那人故意找了个死亡角度，拍出来就这样，本来就黑黢黢糊成一坨，那些黑粉疯狂P图恶搞，好多路人网友还以为你真长这样了。”
沈烁只看了一眼照片，赶紧挥手，让简言把手机收回去。
“烁哥，你说你也好久没在网上营业了，要不拍两张照片放在网上，一来可以击退谣言，二来说不定可以增加人气。”简言想了想，兴奋地拍手，“烁哥，有了！最近不是流行纯欲照吗？我们就拍那种，我来拍你，你装作很意外很害羞的样子，效果肯定贼好……”
简言说干就干，不过还没调出相机，沈烁打断了他，“我装不出来，不就是营业嘛，大大方方展示就好了。”
简言一时没有明白沈烁说的大大方方展示，直到看到沈烁发在大眼上的九宫格照片，耍帅的挑眉、搞怪的wink、好几个角度清奇的自拍，还有对镜照，全都是原图直出，不过是在简言烤个吐司的时间就拍好发出去了。
配文也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今天长这个样子。
简言瞪着沈烁，不解道：“你不是不喜欢拍照吗？怎么今天一次拍这么多？”
沈烁不知道原主不爱拍照，只说，“说不定我有颜粉，他们看到了应该会开心。”
“那肯定相当开心啊，”简言咧嘴笑了会儿，又垂着头，“不过发这么多，黑粉又要说你显摆了。被偷拍了丑照，他们要骂你长得丑，发点儿好看的又要被说臭显摆，两边都让他们占齐了。”
“我管他的。”沈烁拿起吐司咬了两口，“走吧，该去片场了，今天我还有任务。”
简言：“啥任务？”
沈烁：“找顾导要个联系方式。”
简言僵硬地咀嚼着嘴里的吐司，“你，加…加油。”
*
这段时间连续高温，不过才上午九点，被太阳直射的沙砾泛着锦鲤出水的新鲜鳞色，踩在脚底滚烫灼热。
沈烁和简言躲在大块礁石的阴影处，远远看着冯千聿拍戏。
今天第一场戏是冯千聿饰演的傅临星决定前往香港，最后一次来到小镇沙滩，其中有一个关键的眼神镜头，冯千聿需要演绎从清澈纯粹变得野心勃勃。
冯千聿显然没有找到状态，现场接连喊了好几声“卡”，顾允珩终于忍不了了，朝他走过去。
沈烁远远看着，现场气温愈高，他有点热，也有点渴，不自觉舔了舔干涩的唇，往周围打量一圈，“今天黑粉们没来？”
简言目光也转了一圈，“没来，他们今天应该忙着给顾唯庆生，怎么了烁哥？”
沈烁：“没，就是…渴了。”
简言语塞，“烁哥，可别这样，咱以后就是渴死也别喝他们送的饮料，”他站起身，“你等着，我去车里看看有没有水。”
沈烁点点头，再往拍摄方向看去，整个人一怔。
只见不知道啥时候，顾允珩走到冯千聿面前，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看着，两人瞅着……距离有点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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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要个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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