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

宋清彦幼时便由“神童”之名,加之家世显赫,早在去岁入京备考时,多方人马屡投拜帖表露相交之意,然他统统置之不理。

前两日应萧玉信邀请吃酒也纯属偶然,不想对方堂而皇之的将陶闻溪带上相陪。据他所知,此女与秦瑜也关系匪浅,同萧玉信和陶满满的婚约存续期间尚不避嫌,其人品如何,实在有待商榷。

那么她如今有意识的接近自己又是为何?

宋清彦向来以静制动,是以对陶闻溪的请求不置可否,算是默许。

相辉楼的服务周到,即使忙却也快。

一道酸菜鱼,一道麻辣龙虾尾,一道宫保鸡丁,一道鸭花汤饼,以及一份清爽的芒果西米露甜品依次上桌,另随赠一份牛轧糖和猪肉脯,菜式颜色丰富,多是红黄搭配,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陶闻溪的芯子到底是正儿八经的现代人,也曾在馋嘴的时候飞往四川只为求一口地道的麻辣味。奈何她对厨艺一窍不通,别说复原川菜,便是番茄炒鸡蛋这样的入门菜她都做不出来。

鱼肉入口,鲜香滑嫩,二荆条的辣与青花椒的麻还有腌泡菜的酸爽相辅相成,继而连三的刺激着她已被古人同化的味蕾。

就是这个味道!

让她忆起了那些与朋友恋人携手并肩奋斗的日子,以及在闲暇时肆意玩闹吃喝的欢乐时光。

陶闻溪想,若是能与这个穿越者共同经营餐饮,或许她的生意便可以开始向多元化跨出第一步。

“也不知相辉楼请来了什么妙人,竟能将普普通通的食材做出愣般惊喜的花样。”她有意无意的随口道。

“确实,想来是甚精通庖厨的隐士高人。”

宋清彦语气疏淡的应了句,他玲珑心思已经察明陶闻溪的来意,许是以为可以从自己这处下手找到相辉楼背后的神秘人,然后挖墙脚?

如此外露的精明,他竟有些无言以对。

*

到落日时分,天色变得暧昧不明,云层聚集,隐有落雨的征兆,细嗅之下,还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的泥土腥气。

今日这一波宣传造势的效果不错,仅是晌午这一餐的纯利进项就比以往上涨了一倍有余,食客们关于小零食还有酒楼的新菜式的反响一致的好,所以对陶满满而言算是初战告捷。

她愈发的觉得未来的日子充满希望,脸上是止都止不住的笑。

秦瑛送她回家。

行至途中已经起了风,裹挟着泥沙,轻拍行人的脸。

陶满满拧着眉头对秦瑛道:“你的伤好全了吗?韦二郎邀宋清彦去打马球,你怎么不同他们一道儿啊?不要整日黏糊我呀!”

看他懒得骨头都跟酥了似的歪靠着迎枕,哪里像搞事业的大反派?她现在干劲十足,所以自觉有必要催促身旁的人共同进步,他整日颓唐散漫,简直不像话!

“天将落雨,打马球?”秦瑛一脸莫名其妙,“你傻不傻?”

还不爱听人说道呢,陶满满噘嘴道:“你就不听好人言吧,哼。”

到景阳侯府大门时,荀弋说前方堵了路,因是不知谁家将一棵朽木随意的弃之门外,至少有嫌疑的两户人不认,眼下正相互骂着街呢。

“吵多久了?”秦瑛问。

荀弋摇头,“不知。”

陶满满掀开车帘子往外看,车马排了长长的一串,即使人都只能侧身从缝隙里过,“县衙和兵马司都不曾来人吗?”

“听人说是大理寺卿和御史中丞的家眷在争执,路人未敢招惹。”荀弋解释道。

太平坊所居高官显贵不及崇仁、宣阳几方,景阳侯府在此已算是簪缨之族了,而那大理寺卿的官阶比景阳侯还高一级呢,也无怪乎其家眷蛮横。

“荀弋,你亲自去中城兵马司衙门,令指挥使前来拿人。”秦瑛可不管你官大官小,有吵架的功夫,路面早该清理干净了,待稍后大雨一下,那朽木更是无人处理,难不成就任由巷子堵着?

荀弋领命而去,留下陶满满和秦瑛在原地等。

车厢里的多宝架上大半都摆放着书籍,多是晦涩难懂的兵法,要么就是关乎治国理政的经纬之学。秦瑛拿着《六韬》在翻看,瞥眼见她无聊,便道:“架子上有一本声律启蒙的书,你照着学一学,于你写诗作词有好处。”

“真的吗?”陶满满将信将疑的把他说的书找出来,“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虽然书里将诗词所用的意象对仗写的明明白白,可她依旧一头雾水,霎然丧气道,“还是不会!”

她莫名的就跟自己使小性儿,气咻咻的,“我下去透透气。”

秦瑛安坐不动,由着她去。

风势更大些了,吹得巷道两侧的榆柳枝桠皆随之摆动。

陶满满刚落地顿足,便让身后一熟悉的妇人声音喊住,“满满!”

她回头,竟看见齐氏从车窗探头而出,面上的表情略显怪异。难不成明氏这般效率,已然邀请了安国公夫人入府试探商议换婚?

陶满满心下嘀咕,不过还是与秦瑛知会了声然后移步安国公府的车架。

待她一上车,齐氏便着紧问道:“满满,你与清河郡王走得很近?”

“嗯,怎么?”

陶满满还没详说呢,齐氏忍不住意味深长道:“清河郡王那样尊贵的人,哪里是我们能攀附的?满满你年纪小不知事,莫要为一时浮华遮了眼。”

“郡王殿下很好,我以为值得相交。”陶满满尴尬而不失礼貌道。

平心而论,齐氏对陶知予是真心实意的,可她贯来以婆婆自居所以多爱说教。陶满满与她偶有接触,可但凡得了机会,齐氏都会强加自己的观念给她,令她倍感烦恼。

“你这孩子,”齐氏眼下的心态就跟自家的小孩到了叛逆期你不让她跟坏孩子玩,可对方定要忤逆一般的无可奈何,她仍是循循善诱的劝,“那清河郡王乖张狠辣,城府深重,你如何玩得过他的手段?”

“满满啊,安国公府就是你的底气和后盾,你又何必...”

“伯母,我与旁人交好的权利都没有吗?或是糊涂度日,顾影自怜才是正理。”陶满满并不想多说,毕竟观念不同,也不能各自说服,执意纠缠只能不欢而散。

“伯母绝非此意,不过是清河...”齐氏蹙眉叹气,“不说他也罢,总之满满,你要知道伯母是为你着想,并无他意。”

“你世子哥哥受伤之事可晓得?伯母细问之下,才知晓他近来与清河郡王多有龃龉,加之今日又眼见你与其勾扯在一处,伯母才想得多了些...”

陶满满默然不语。

其实她觉得自己挺冷漠的,因为萧玉信的缘故,哪怕齐氏对陶知予无微不至的关心,可她就是做不到客观的区分这份好意,加之有着上帝视角,她知道齐氏的好只是建立在没有触及自身利益的基础上,就更难平心静气的看待她的一言一行。

在原书剧情中,秦瑜因着陶闻溪的关系与萧玉信交恶从而影响到安国公府的安危,此外萧玉信还为了陶闻溪与齐氏针锋相对,屡屡犯上,使得齐氏对陶闻溪恨之入骨,多次斥责她不安于室,恬为人妇。

陶满满想,有朝一日齐氏知晓自己不但不愿嫁入安国公府,甚至还会与萧家与景阳侯府水火不容,那么她也会如此吗?

齐氏以为方才那番话伤了陶满满的心,便赶紧笑着说明自己今日的来意,她握着人的手,并且亲切的拍了拍,“对了,伯母是过来与你母亲商议两家婚事的,哪想她却道你心有所属,早与四郎生了嫌隙,让我慎重考虑。”

“你母亲不是说笑嘛?这桩婚事可是太后娘娘亲自拍板定下的,哪有反悔的余地?再者,满满与四郎情投意合,想必定是侯夫人有所误会?”

“婚、婚事?”陶满满听得这话只觉全身汗毛倒竖,脊背发僵,她强自镇定道,“不知伯母关于我与萧、世子哥哥的婚事有何打算?”

齐氏恍若不觉她的失态,仍是笑道:“亏得你世子哥哥提醒,否则伯母还念着你年纪小有意再等等呢。”

“若是无甚意外,待他伤愈后便可上门提亲了吧。”

“也不知你母亲从何处听来的闲言碎语,竟是在我跟前上眼药说四郎已经厌了你,若真是如此,他又怎会主动要求与你尽快完婚?你母亲这人,自打你三姐姐寻了回来,已然半分心思都不放在你身上了。”

“哪有如此糊涂的母亲!”

她后来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然而陶满满一个字也未听在耳里,她只知道萧玉信动了真格要与她死磕到底了!

很快荀弋回来了,中城兵马司指挥使命人带走了御史中丞及大理寺卿府上的家眷审问,余下的人将那拦道的朽木抬走,堵了近一个时辰的巷道很快畅通。

陶满满一脑子浆糊的与齐氏道了别。

路上的行人放大了声在抱怨,在玩笑;车马轮毂压着青石板辘辘而过;秦瑛那散漫不羁的少年清音在唤谁的名字,想是那人不曾理会,心高气傲的矜贵郡王带着下属趾高气扬的走了。

她浑浑噩噩的,麻木的贴着墙角缓步挪动,周遭的一切,看不见也听不见。

风声阵阵,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带起了各家门前的竹编灯笼剧烈摇晃,灯火明明灭灭,恍若她晦暗不明的命运一般难以捉摸和把握。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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