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灯早已熄灭，赌场里一片黑暗寂静。长廊空无一人，各个房间门紧闭，恐惧着未知的危险。
一个黑影轻巧绕过拐角，跃上四楼，速度奇快。
顾白小心控制着灵器，目光沉静，将四楼布局纳入眼中。一个时辰前，他微笑着将某位戏精挡在了门外，就是为了今夜的行动。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奚长漠隐瞒了关于赌场的信息，但他不能陪着演戏，赌场涉及多方势力，他得早点离开。
在下面的时候，望着四楼只能看到一团虚影，所以顾白并不知道四楼究竟是什么样，即使郎山奈暗中上来过，但他出于谨慎心理，没试着闯过。
所以在他看到四楼房间布局时，狠狠皱了下眉。
眼前只有五扇木门，一字排开融在扭曲黑雾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地方。
他观察片刻，终于走上前，打算仔细看看这几扇门的不同。
但他越看越觉得熟悉，这不是莳花馆二楼房间门的一比一复制吗？
从左到右依次看过，顾白目光停在了中间那扇门上，梧桐阁，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深吸一口气，他给自己打了一道符，小心将手放在门上，迟疑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呼啸风声吹过，长发在身后飘起飞舞，几缕水丝从黑暗里冲出来，不由分说的缠在他身上。
顾白勉强睁开眼，顶着狂风猛地向右一躲，避开了不知何时劈至身后的水刃，水刃带着阴寒划破空间，精准打在前方，砍出一道巨大裂痕。
这片空间也随之颤动起来，啪——
一盏灯亮起，紧接着，一盏又一盏，绕成一个圈，将黑暗照亮，同样也照亮了那蜷缩的人。
“卷丹？”顾白瞳孔微缩。
灯盏中心，水泡流动，温和的包裹着陷入沉睡的少年，水流微微冲刷着少年，白衣飘在半空，随波荡出柔和弧度。
光透过水折射在少年安静的面容上，乖巧又宁静。
顾白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一道水刃瞬间冲出来，他急忙收回动作，堪堪躲过。
墨绿长剑在他手心闪烁，似是要冲出来，却在几息后，被压了回去。
不行，还不能暴露，至少也要等到接近支点的时候。
思及此，他闭上眼，仔细感受周围气流涌动最激烈的地方。
水刃似乎只是为了阻止任何人靠近，却不会主动伤人，若想要引起波动，只能挑起水刃再一次攻击。
他睁开眼，挑好角度，迅速向前迈了一步。
微风卷起气流，破空声随之而来，他闪身一躲，那刹那，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在斜前方。
确定了方向，躲避着一道道水刃，艰难地往斜前方靠近。
水刃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原本稀疏的攻击瞬间密集，织成大网，围困这胆敢闯入的人。
一道水刃割破衣摆，顾白终于忍不住愤然吐槽，“这还有跟踪识别啊！”
攻击越来越密集，几乎让人喘不过气，他吐槽完，有点想撤后几步缓口气，哪知水刃忽然没了，消失的一干二净。
顾白维持着闪躲的准备姿势，脑门冒出一个问号，“声控的？”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赶紧跑到力量波动最大的地方。
烛火照不到的地方，一把浅蓝折扇静静浮在半空，它周身灰暗一片，扇柄雕刻着的水波纹样，栩栩如生。
九片扇叶连成折扇，边缘细细刻着三个字。
顾白眼神复杂，“忆水扇。”
忆水扇，九叶成，水波荡漾，一叶一灵。
他脑海里几乎本能般想起，刚到京城时，那句宛若闲谈的话。
“叶秋梧刚造出来没多久.......”
他目光落在忆水扇第三叶，那本该刻着纹饰的扇叶，光滑一片。
目光再移，第八叶，水刃纹饰刻在扇叶上，精致又漂亮，任何人看了都会称赞一声。
“原来如此。”顾白心头骤然清明，原来，只有他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久违的生出几分怒火，脸上也冰冷一片，转头深深看了一眼被水泡好好护着的卷丹，拂袖出门，径直下了楼，回了房间。
翌日，幻境的最后一天。
郎山奈收拾好自己，站在二楼栏杆前，心底到底是紧了紧。
魏百部抱着双臂，语气有些烦躁，“最后一次，你最好活着出来。”
郎山奈勾唇浅笑，“我最惜命，你不是不知道。”
魏百部嗤笑一声，“为了她连这里都敢闯，还搭上修仙界，你确实惜命。”
郎山奈神色不明，“这是我们郎家欠她们的，总得还了才好。”
魏百部侧头不再看他，有些锋利的眉眼此刻隐在阴影里，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意味。
“舟阁主。”
郎山奈按下心底的情绪，侧身朝来人行了一礼。
舟扶疏还是那番清冷疏离，“几时开？”
郎山奈道，“未时三刻，四门皆开。”
舟扶疏神色淡淡，转身欲走，却又停下，背身忽道，“人生一世，总要放过自己。”
郎山奈微微垂首，语带无奈，“我看起来真的这么放不下吗？今日两人都在劝我。”
舟扶疏身形一顿，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只是他身后的魏百部抬眸，视线落在眼前人身上。
“自平台相遇，至今已有三年，郎山奈，希望这是你执着结果的最后一天。”
郎山奈转身面向他，扬起嘴角，又变成了往常随意散漫的模样，“走吧。”
赌场一如往常，赌桌前永远不缺人下注。
只是今日，一位荷官却有些心不在焉，锐利眼眸透过面具观察着周围一切。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沿，血红骰子翻滚，他似乎在找一个人，那个人这个时间应该在某个赌桌前，但他却感受不到。
最后一天了，他想着，这个赌场只需要待过今晚，就能回收第二片碎片，只要保证那个人在。
他又将大堂仔细找了一遍，依旧没发现那抹月白身影，眉毛一点点皱了起来。
黝黑眼珠里倒映出骰子血红光影，他忽地目光一闪，“不对，他应该是发现了。”
奚长漠再也顾不上暴露，玄色衣摆拂过赌桌，在周遭人的视线里，身影消失不见。
四楼，五扇门掩在黑雾里。
顾白倚靠在某处角落，视线紧紧盯着门，内心开始猜测会是哪一个最先上来。
今早，他又碰上了舟扶疏，在二楼，郎山奈房间不远处。
哪怕他已经知道这些人是各有自己的目的，但舟扶疏还是给了他惊吓。
舟扶疏问了他一句，“你会后悔吗？”
彼时，烛光影影绰绰，柱子阴影正好隔在两人之间，他的语气亘古不变，哪怕是疑问，也如此淡然，像是随口一问。
顾白心头微动，一丝莫名的情绪冲出来，却又在瞬间被拉回去，似是有一层薄膜笼在心头，替他吸收所有的情绪。
“我听不懂阁主在问什么。”
舟扶疏目光平静，没有解答，也没有追问，神色淡然，抬步从他身边路过。
顾白一下下抛着手里的骰子，忍不住开始发散思维，后悔什么？后悔来赌场？
他自己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罢了，先不想了，如今当务之急是解决赌场。
他兀自劝自己，楼梯处却传出一阵脚步声，唤回了他的注意。
来人似乎有些着急，脚步微乱，在门发出的微光里，玄色衣摆一闪而过，紧接着，一抹熟悉的檀香直冲顾白而来。
“是我。”
顾白抵在来人心口的匕首松了松，却没收回去，“原来是奚尊主，找我有何贵干？”
奚长漠脸上的面具早已去掉，此刻露出他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张扬精致，只是裹着一层担忧。
顾白见他不回话，哼笑一声，“不如我替尊主回答，当然是计划被打乱，来纠正错误了。”
奚长漠只是静静看着他，半晌，轻握上他的手腕，将匕首推离，轻声道，“收起来吧，等会再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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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地下赌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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