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周旭再度端着饭碗去伺候周老爷子吃晚饭。
老爷子心情不错。
他还语重心长的说道：“老三，你两个哥哥都没念过几本书，你凡事儿多担待点，等中了秀才就好了。”
周旭笑着点头，说道：“爹，我知道的。”
就怕周东升和周东林等不了这么久。
周旭再度陪老爷子闲聊了一会，才起身准备回房。
临出门前。
不妨周老爷子突然又开口说道：“老三，一会儿要是听见什么动静别出来啊。”
周旭讶然回头。
老爷子坐在床上，苍老的腰身挺的笔直，目露凶光的说道：“你两个哥哥年纪确实不小了，但老子管教儿子，天生地义。”
周旭哑然一笑。说道：“爹，我听你的。”
“嗯，你回吧。”周老爷子摆了摆手。
周旭转身回了房间。
不多时就听到有脚步声去了正房。
略微安静了一会儿后，便是尖锐又模糊的斥责声，持续的时间比周旭想象中要更长。
周旭微微皱眉。
他有点儿担心老爷子会不会被气坏了。
原著中，只说老爷子是着了风寒，没几天就病情严重去了。
但中间缘由完全没细说。
周旭垂眸思索了一会儿。
他起身穿好旧棉袄，推开了房门。
门外的冷风细雨，直接让周旭打了个机灵。
原来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雨了。
他沿着房檐慢慢往正房走。
没几步就就看到正房的窗户外有一个黑影子，正偷偷摸摸往里面看。
周旭挑眉。
因为按照高度来看，应该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家里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虎娃。
虎娃这会儿正从窗户缝里瞪大了眼睛往里看。
屋里。
他爹他叔叔正乖乖的跪在地下，他爷爷坐在床上面色狰狞的破口大骂。
虎娃已经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在古代已经能当半个大人，他也能够大致听懂他爷爷的话了。
“……别以为我你在你们两个兔崽子想什么！老三去县里念书是老三的本事！虎娃？虎娃才念了几本书？才懂几个字？他学业好？学业好会几年连个《三字经》背不下来？老大，我告诉你，你凡事说话过过脑子！别你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这么闹下去，我替你写休书。”
周东升脸色瞬间变了。
“还有你老二！别以为就你聪明，你小子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想放什么屁！偷着摸着撺掇老大出面是不？还打算把老三撵出去？老三是你亲弟弟，你知不知道？血浓于水，你知不知道？你是娶媳妇，不是入赘！”
周东林脸色也青了。
周旭听了这番话，眼皮子微微一跳，
老爷子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他瞄了一眼，不远处墙角的漆黑处。
那里就有两个人影，正拼命的颤抖着。
想必经过这一番骂，不管是老大家还是老二家都会安分很多吧。
周旭正琢磨着，突然响起“咯吱”一声。
他一愣。
本能的往另外一处角落一躲，甚至沿着墙角瞬间窜回了自己屋里。
就在房门关上的瞬间。
老爷子一声怒吼响起。
“谁在外面？给我滚进来！”
“啊！”虎娃一声尖叫。
周王氏直接噼里啪的冲出来。
“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还有虎娃？！”老太太眼里也喷了火。
直接把周大嫂，周二嫂，还有傻在窗户前边的虎娃都揪了进去。
“你们在外边儿做什么？听长辈的墙角，这是谁家的规矩？”
“爹……我们错了。”周大嫂和周二嫂一进屋，“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
整个人都在颤颤发抖。
虎娃更是趴在他爹娘身后，头也不敢抬。
“你们……”周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
幸好周王氏就在旁边儿，赶忙给老爷子拍后背，揉胸安抚，“当家的，你别生气。跟他们生气不值得。”
被老太太反复安抚。周老爷子这才缓过劲儿来。
但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儿媳们，还有长孙依旧气儿不打一出来。
周老爷子努力安抚自己。
儿媳妇也就算了，儿子是亲生的，孙子是亲生的。
不能打死。
不能打死。
不但不能打死还得教。
老爷子深呼吸说道：“老大，老二，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就是担心钱的问题吗？如果你们实在担心老三读书费钱，我可以允许你们两个自个儿当家。”
周东升周东林眼睛一亮。
却又听周老爷子说道：“但是以后老三中秀才甚至中举人，你们也别想靠过来占半分好处了。”
老爷子话说的严重。
周东升和周东林立马心中打鼓。
对啊，如果老三真的中了秀才，甚至中了举人。
如果自己占不上，那岂不是……
周东升周东林新中要一阵摇摆不定。
但就在这时，周大嫂和周二嫂出手了。
两人就悄悄伸手拽一拽自家当家的，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使了一个眼色。
周大嫂还示意周东升看下虎娃。
被自家媳妇掐到了死穴。
周东亚嘴唇嘟囔了半天，模糊的说道：“爹，我们……”
周东林也垂头不说话。
两兄弟虽然都不说话，但是他们的态度无疑表明了一切。
周老爷子一阵心寒。
周王氏也忍不住头一晕。
这就是他们的儿子啊。
老两口直觉得心口越来越堵，眼前也有点发晕。
周王氏倒也罢了。
她毕竟身体强壮些。
周老爷子久病在床，直接身子一软，瘫倒在床上。
“当家的！”周王氏一生惊叫。
“爹！”
周旭猛的冲了进来。
他之前一直在外边儿听着里面的情况。
这会儿感觉周老爷子情况不对，猛地冲了进来。
周旭略微一检查发现，就发现周老爷子已经晕了。
来自于后世大爆炸时代的他很清楚，像这种情况绝对不能轻易动周老爷子。
如果只是简单的怒气攻心倒也罢了。
要是急性脑梗怎么办？
周旭扭头看向茫然失措跪在地上的周东升，怒吼道：“爹晕倒了！快去找大夫！！”
被周旭一催促，周东升这才茫然失措的爬起直接往外冲。
他们村子里并没有大夫，得去隔壁村子里去请。
周旭给周老爷子正了正头，确保不会因为窒息，再出现更多的问题。
一回头就看到乱糟糟的屋子，毫不客气的直接把周东林他们撵出去了。
“爹需要安静，你们去外面等。”
周旭又看了一眼虎娃，直接说道：“虎娃还小，别在这边待着，回屋去看着妹妹。”
虎娃已经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周旭，又看了看他娘，最终在回过神的周王氏的准许下，回了东屋。
却依旧忍不住趴在窗口看着正房看。
他年纪不大，却也知道，自己好像闯了大祸。
等周东升将大夫请来。
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
周旭一直在关注周老爷子的情况，虽然依旧昏迷但看起来并没有恶化。
大夫一诊脉就确定周老爷子这是怒急攻心导致的晕厥。
经过一番救治。
不多时，周老爷子终于醒了过来。
“爹，你终于醒了！”周旭一脸激动。
虽然才来没几天，但他是真心把周老爷子当父亲看待的。
周旭又赶忙谢过大夫，“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不妨，”老大夫摆了摆手，又叮嘱道：“老爷子春秋大了，还是切莫大喜大怒的为好，我再给开个方子，吃几天养养就好了。”
“唉唉，我们知道了。”周旭连忙点头。
周王氏这会儿和周老爷子说了几句话，也定下了心神。
赶忙取诊金给老大夫。又让周东升将老大夫送回去。
周旭凑到周老爷子的身边，有点愧疚的说道：“爹你感觉还好吧？”
他虽然之前打算刺激周东升和周东林他们，逼他们开口说分家，但他并不想伤到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看了看幼子，伸手拍拍周旭的手背，有点虚弱的说道：“爹没事儿，你回去歇着吧。”
他又看了看有点畏缩的周东林，心底叹息，语气平静的说道：“老二，你去歇着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爹……”周东林想说些什么。
奈何周老爷子直接闭上了眼。
周东林只能无奈的拉着周二嫂离开了。
周旭看看老两口一脸疲惫，也没多停留，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走出正房。
周旭转头看了看周东林，周大嫂和周二嫂，没在说什么，径直转身回了东里间。
周东林有些想喊住周旭，却被周二嫂拽了拽袖子，还是闭上了嘴。
三个人面面相窥了半天，最终也脚步沉重的离开了。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儿绝对不会到此为止。
明天是绝对难挨的一天。
将孩子们全部撵离了正房。
周老爷子就看到老妻正在啪嗒啪嗒掉眼泪。
他伸手拍拍周王氏的手背，安抚的说道：“放心，我没事儿。”
周王氏嘴唇哆嗦了半天，声音微哑的口说道：“当家的，不行……就分家吧。”
儿子虽然重要，但老伴儿更加重要。
而且她也不是没有贴心的儿子。
周老爷子第一次没有安抚周王氏。
周东升和周东林之前的表现是真的伤到他心了。
久久的沉默。
最终他叹息口气，说道：“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先歇着吧。”
周王氏擦了擦眼角的泪。
熄了灯脱衣上床。
但两位老人谁也没有睡着。
久久，久久的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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