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雪潆回到潆木苑时,满腹心事,竟未第一时间察觉她的院子里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待她看清来人时,双眸满是惊喜,“爹,你回来了。”她那化神修为的爹爹整日神出鬼没,数年不见人影,偶有交流那也是神识闪现,这是谢雪潆这百年来第一次再见到爹爹的真身。
万灵门掌门谢长风不怒自威,有着神明般的大成风度,此刻见到女儿却是万般柔情,“雪儿,我的好雪儿,哪儿都好,可就是太过心慈手软。”
谢雪潆一时停下脚步,“不知爹爹所谓何事?”
“那个天级双灵根?”谢长风叹道,“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将她收为己用吗?为何又放她去韩老太那儿?”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爹爹的眼。”谢雪潆讪讪笑道,“她这个人太轴了,我管不了。既然她和韩老太臭味相投,那就由她去吧。”
“我知道她让你想起你姐姐,对她多有偏爱。”谢长风不以为意,他径直坐在院里的长亭里,“但你这般为她好,她未必领情。你何苦为她人做嫁衣呢?”
谢雪潆也坐到谢长风身旁,拎起桌上的玉壶为谢长风沏上一杯清茶,道,“爹爹,我真的没想那么多。我就是不想再管她了。”
谢长风大笑一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好,不提她了。我且问你,你要等到何时才告知我画册一事?”
谢雪潆脸色骤白,低头咬唇道,“这等小事,我不想麻烦爹爹,本想自己解决的。”
“小事?这怎么能是小事?”谢长风脸色微变,厉声道,“你可别忘了,你现在除了是万灵门掌门之女,还是御兽宗的未来儿媳,你关系的是万灵门和御兽宗两家的颜面。”
“你说你要自己解决?可为何任由那画册流遍苍珏,就连街头乞儿都能对你评头论足。御兽宗已经传讯于我,要我给他们一个说法,你说我如何答复是好?”
谢雪潆不服气道:“可是那画册明明什么也没有,就只是露了个肩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啪”!
谢长风身形微动,掌风拍过,谢雪潆光洁细嫩的脸颊上陡现五个大红指印。“看来我平日太过宠你纵你,没想到你竟生得如此不知廉耻?你不要以为你平日里搞的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有一颗慕强之心,可偏偏你天资平平,天生就不是修行的料。”谢长风伸手拂过谢雪潆被拍肿的脸蛋,叹道,“难道你没有想过,你这张漂亮脸蛋才是你最大的本钱?”
谢长风站起身,看向脚下幅员辽阔的万灵门,朗声道:“这世间,男人靠征服世界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征服世界。”他转头看向谢雪潆,眸子里透着一丝冷意,“为何你不能像你娘那样,让强者对你俯首称臣,心甘情愿地送上半壁江山。”
谢雪潆低着头,双脸透红,似有羞愧之色。谢长风接着道:“我知道你嫌弃欧阳鹤的名声不好,但是他乃御兽宗少主,你只要降服他,整个御兽宗都是你的。你又何苦非得逞强,不择手段提升修为?”
谢雪潆的头低得更低了,怯声道:“爹爹教训的是。女儿的目光还是太过短浅,走偏了道。”
“知错就好。画册的事,我自会处理,你无需担心。”谢长风满意地看了谢雪潆一眼,语气温柔道,“你也莫要再修那乱七八糟的秘法。雪儿,记住,你终究是女子。作为女子,你不需要太强,你要学会的是以柔克刚,让强者为你所用。”
谢长风走后,谢雪潆摸着被扇肿的脸颊,双眸腾地升起一股恨意。她生平最恨被人扇耳光,可偏偏她那亲爱的爹爹最爱扇人耳光,她被从小扇到大,没想到到了二百岁还要被爹教训扇耳光。
爹爹说得多好啊,心疼她不让她攀登一条崎岖之路,晓以利弊,让她知难而退,换上一条征服男人的康庄大道。可惜,她亲爱的爹爹记性不太好,她那风华绝代的靠着征服强者而征服世界的娘亲已经死了,而强者爹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谢雪潆回想起娘亲还在世的时候,就整日呆着万灵门盼着不着家的爹爹回家,好像也并没有得到全世界。
谢长风不让她搞小动作,但她不可能不搞小动作。她不知道谢长风会怎么处理画册一事,但她知道那将是她不喜欢的。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了结此事。
谢雪潆远比唐凌和虞南星消息灵通,早在这画册刚刚出现在苍珏黑市时,她就得知此事,她自然也使了些手段阻碍画册的传播,可这种事一旦现世,那传播速度就是病毒级的,谢雪潆鞭长莫及。
她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是何人散播此画册。
当日,她唤出谢十八去调查此事。谢十八却说不用调查,他确定散播画册之人就是无为散人吴为。
谢雪潆心生诧异,“为何你如此笃定?”
谢十八挺胸邀功道:“你所穿的衣裳是西吴幻衣坊前年出的孤品,你只在前年逍遥宗汀玉道长的双修庆典上穿过一次,那时你见的人是吴为。”
谢雪潆闻言不喜反怒,“我穿了什么衣裳,见了什么人,你为何记得如此清楚?”她一把掐住谢十八的脖颈,快步向前,将他抵至一面高墙,“说,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谢十八被掐得喘不过气来,他憋红着脸,连连摇头。
谢雪潆并不信他,她将他身子放下,采用搜魂术读取他的记忆,越读越眉头紧蹙,随即勃然大怒道:“你竟然敢对我有觊觎之心?”谢十八是她爹给她派的影卫,总是默默地关注着她的一言一行,只因对她动了情。
谢雪潆想起在搜魂时感受到的那股粘乎乎的眼神,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恶寒,她猛地上前掐住谢十八细长的脖颈,略一使力就拧碎他脆弱的脖骨。谢十八头歪向一旁,生机顿失,一脸的不可置信。
彼时,谢雪潆正在丹峰的丹房炼丹,她便顺势将谢十八扔进鼎炉之中,天级地火火舌卷出,吞噬了谢十八瘦弱的身躯。
白发老妪立在一旁,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但谢雪潆听到了,她冷哼一声,“怎么?心疼了?”
“不是。”白发老妪摇头道,“我原本以为他是你第一个男人,你终究会待他特别一些。”
“呸!他也配。”谢雪潆浑身又浮起一阵恶寒。她只不过是机缘巧合得到一本双修秘法,对提升修为有奇效。彼时,年岁尚浅,筑基修为的她自然不敢随意招惹外人,只不过是见谢十八用着顺手才与他双修几次。等她摸透了双修的门道后,便也将他弃之不用。可她没想到,谢十八身为一个奴才竟然没有奴才的自觉,竟然还敢默默记录她的一切事宜。这样的人,若留在身边,必成大患。
“哼!”谢雪潆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你以为我会像你,堂堂万灵门大小姐,心仪自己的下贱影卫,私奔不成,还自碎金丹自毁修为?”
“够了!”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脸上沟壑横生,早已没了当年颠倒众生的风采,“你把我留在你身边,就是为了每日嘲讽几句寻开心吗?”
“寻开心?哈哈哈……”谢雪潆仰天大笑,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出来了,“你难道不知道,自从你干出自毁金丹的蠢事后,我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我每天都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那天资卓绝、天冰灵根的姐姐,可以修到元婴化神的姐姐,会为了一个男人,区区一个男人,自毁百年修为,甘愿为一介凡人?”
“你不懂爱。”白发老妪摇头叹道,“我们虽为姐妹,却永远不能理解彼此。正如我不能理解你为何要为了变强胡乱双修,你也不能理解我为何甘愿为爱自毁修为。你当初就不该救我,就让我随风消逝在这天地间,多好。”
“可是你是我姐姐啊,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谢雪潆冲着白发老妪怒吼道,“这么多年了,我是在骂你吗?我是在为你不值。你可知你轻而易举就放弃的,是我使尽千万种办法都得不到的。我好气,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可你却一直在恨我!我不过说你几句,你就气急败坏要跳脚。”谢雪潆狰狞着脸,大吼道,“可谢十二那厮负了你,苟活至今,不仅成家立业,混成一宗掌门,还妻贤子孝,儿女双全。你见到他,眼里竟没有一丝恨意?你为何要恨我?”
“你的爱情好伟大,亲者痛仇者快。你这样的狗屁爱情,我宁愿至死不懂。”
白发老妪没有回话,只默默地退出丹房。其实这样的对话,这数十年来已经发生了无数次,白发老妪已心如死灰别无所求,可是谢雪潆不甘心,她之所以如此怨如此恨,只是想让她从小便仰望的天才姐姐回来,可是世事无情,她不能时光倒流,她不能改变既定事实,她只能无能狂怒,一天比一天地更接近姐姐的寿尽之日。
爱情都是狗屁!
谢雪潆望着鼎炉里越燃越旺的地火,想起她精挑细选双修的那几个男人。自从这画册现世以后,他们倒是跟被戳中痛脚似的,纷纷传讯质问她,这到底怎么回事?言下之意,对面的男人是谁?为何会有别的男人?
只有她那半年前捡下的便宜徒女,为她强出了头。可别说,她那简单粗暴的法子,正合她意。
恩,还有吴为。吴为没有柳华、悟空表现得那么跳脚,谢雪潆还道他果真是心性洒脱,可没想到原来他就是始作俑者。
谢雪潆在炼丹,用吴知奇送的朱翡犀角炼制上品涨灵丹,本想大比之前送给吴为,助他在大赛上杀了欧阳鹤。可眼下,谢雪潆又从丹峰库房里取出一味药,那是丹修们常用的甘草,一般用以给辟谷丸提味,没有什么实际药效。但是在万灵门,没人比谢雪潆更懂丹道,她所拿的这株幽蓝甘草和朱翡犀角药性相冲,两相融合的涨灵丹只能维持一炷香的药效,随后便会药效大泄,连带着刺激修士灵力流逝。
当谢雪潆将这加了一味药的涨灵丹给到吴为时,千叮万嘱,“你临到上场时再吃,药效发挥需半炷香的时间,到时候你的灵力会成倍增长。”
吴为接过涨灵丹,一脸柔情,“潆儿,最近御兽宗没有为难你吧?人言可畏,如果你觉得这修仙界待不下去了,你就和我去凡间散心吧。”
谢雪潆心中冷笑,原来他打得是这个主意,毁她清誉,让她在修仙界无法立足,自会跟他流落凡间。她连笑都懒得笑了,“没事儿,我爹说会处理此事。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准备比剑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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