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侯府,因护国侯不在,兰姨便叫人直接领着太子去到余瑶院中。
曲径幽深,绕过院中花草,孟璟弋看见一人孑然立于庭上,脚边两团毛茸茸的雪球。
春猎时救下的俩小东西,已经长到比人膝盖高了。
余瑶回头看他,“如何?”
听见有生人进来,小家伙们很警觉,迅速起身,眼神警示地看向他。
孟璟弋低眸扫了眼回道,“聂相那边怕是会有什么动作,但具体的,我还不清楚。”
余瑶沏上茶,放到他面前,“这次懂了太多人的好处,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要不就此……”
算了吧。
脑中突然闪过这一念头,她不禁愣住了神。
我这是怎么了。
似乎自从使用记忆兑换,余瑶的信念就开始逐渐动摇,就好像山峦在被沙尘渐渐风化。
识海中,系统化身的光球被余瑶捏在手里,“我这是怎么!”
光球在她手里不停挣扎,“我之前有提醒过你有副作用的。”
“你可没说这副作用在逐渐改变我人!”
“那些经历是你每个时期的成长点,有了那些经历你才成为现在的你。”
“若是没有呢?”
“那你就会变回曾经的你。”
余瑶的手终于松开,光球瞬间从她身边溜走,她的目光呆滞、无神,空洞的眼眸如暗河奔腾,最后逐渐趋于平静。
曾经的她狭隘、自私,所有人都厌恶她,她不想再回到那个样子。
许是良心发现,光球还是再次小心提醒道,“若你不想变回曾经那个样子,我建议你还是别用这个功能了。”
见余瑶话到一半整个人愣住了,孟璟弋关切道,“余瑶,你方才说什么,是不舒服吗?”
余瑶的神思被孟璟弋那温柔如水的声音拉回,她抬眸看着他,摇摇头,“没什么,既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我们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说完,她抬手揉揉额头。
“你若是不舒服,就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孟璟弋看着余瑶有些泛白的脸颊,想要抬手摸上去,手刚抬起一点,他又放下了。
“孟璟弋。”余瑶轻唤道。
待他回头,余瑶停顿须臾,“没什么。”
***
科举考试如期进行,虽说从准备开始,朝堂上的反对声音就不断,可聂相一党确实未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开放寒门学子入仕之路,参见的人自然也比往些年多上不少。
龙吟军和北境军的分支都不得已开始通禁卫军一同巡逻,几天下来,京都城的宵禁竟比平日还好。
考试开始的第二天,燕云守在家里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他来回在家里踱步,“余姐姐,我哥他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呀!”
余瑶撑着脸,坐在藤椅上,手里翻着本根本看不明白的古籍,“这才第二天,考试哪有那么快结束。”
燕云拖过椅子坐到余瑶身边,“你说我哥是不是参加完考试以后就能当大官了?”
余瑶侧头,脸上不禁挂起微笑,“升官也是要一点一点替百姓做好事慢慢往上爬的。”
“我哥他做好事呀,他免费给村里孩子教书,替王大娘家收粮食,帮李大伯修屋顶……”燕云一边念叨一边扳着指头数道。
“是是是,你哥最厉害。”
“等我哥做了大官,那个姓聂的就不敢再来欺负他了。”
燕云翘着脑袋,模样看着既可人又好笑。
余瑶没忍住,伸手捏了把他的小脸。
又是几日过去,考试已经结束,京都城中还留下不少书生,热闹的盛景一直持续到放榜那天才算终于消停。
夜半三分,城西火光滔天。
巨龙般的火舌染红半边天际,禁卫军救火的声音吵醒京都大半的百姓。
余瑶从床上起来,揉揉睡眼,声音有些沙哑,“玥儿。”
玥儿提灯进来,点亮床头蜡烛。
“小姐怎么了?”
“外面什么情况?”余瑶一边说道,一边走到窗边。
玥儿赶紧从架子上取下外衫,跟上余瑶,“具体的还不清楚,只听说是城西有处地方失了火,禁军正赶着去救火呢。”
“城西?”
“我瞧着那方向是城西没错。”
余瑶心中一咯噔,莫名的不安油然升起。
“更衣。”
出门路过正堂,余瑶瞧见父亲已经守在门口,晏子站在他身后。
“父亲。”
“你要去看我没意见,把晏子带上,注意安全。”护国侯声音低沉,脸上多了几分无奈。
自从商州事后,护国侯对余瑶的安全是格外小心,算承担着这份父爱,但她心里仍旧是心虚的。
对于穿越者,她如今所承受的全部感情应该都是原主的,而她只是一个替代的人。
可惜,为了完成任务,她不能告诉他们这些。
但,或许等她走了,这些人还是会发现的吧。
“是父亲。”余瑶的声音很轻,她尽力去避开护国侯的目光。
直到余瑶走远,护国侯才转身进府门,正巧瞧见兰姨也走了出来。
“这火怕不是自己烧起来的,瑶瑶过去会不会不安全。”
护国侯的大手扶上那瘦小的肩头,“当年的我们,有自己的朋友,如今,瑶瑶也有她的朋友。”
一路经过,有不少街边百姓出门张望,余瑶她们越往火源靠近,她的心中也就越发忐忑。
直到来到那熟悉的街道,巷口泥泞的小道,禁卫军们一桶桶带着水进去,又带这空桶出来。
烈火吞天,漫天飘舞着星火灰尘缓缓下落,耳边是人们哭天抢地的求救声,烈火干柴的爆鸣声,整个城西,宛如人间炼狱。
这样的场景,她曾经见过一次,也就一次。
那次是剧情崩坏,由于她完成反派的使坏任务,原本只是给主角团制造困难,没想到最后引得百余无辜之人丧生。
也是那次,她动了不再回家的念头。
余瑶呆愣地一直往前走,时不时有禁军撞到她的肩膀。
□□撞在盔甲上有些吃痛,但她没有如何反应,自顾地继续往前走。
直到要撞上那迎面奔来的将士,一只温热的手掌将她一把拉过,然后是那温暖的怀抱。
闻见那股清心的竹香,余瑶终于回过神。
她抬头看见那条分明的下颚线,孟璟弋声音拂过耳畔,“没事吧。”
说着,他低下头看向余瑶。
她脸色被火光映的微红,眼眸闪着泪光,看见孟璟弋的那一刻,她再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过来时她的预感就不好,没想到最后还是应验了。
“寻舟家的院中被烧了。”孟璟弋缓缓开口。
“他们人呢?”
孟璟弋转过头,“没瞧见寻舟,但燕云当时躺在院里被救下了。”
两人来到安置燕云院子,屋子里一阵瓷器杂碎的声音。
余瑶正要推门进去,弈白伸手拦在她面前,“余姑娘,这小子,现在还有些激动。”
余瑶将他手拉下,什么也没说,开门进了屋子。
房间里光线很暗,只能凭着月光隐约瞧见床前站了个人。
听见有人进来,那人抓起桌上茶杯就朝余瑶扔来。
“放我出去,我要去找我哥!”
瓷杯在余瑶脚边炸开,她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边走边唤道,“燕云。”
听见熟悉的声音,燕云这才勉强冷静下来,他从黑暗中走出,整个人已哭成泪人。
眼睛通红,涕泗横流。
他声音抽噎不停,“余姐姐。”
余瑶走上前,一把抱住他。
小孩子个头快于她一般高了,筋骨也比第一次见时壮硕不少,不愧是个天生的练武奇才。
余瑶摸着他头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她也不知自己安慰了多久,等她再出来时,天色已渐亮,火焰已被熄灭,城西燕家的院子已被烧成了废墟。
平日里受过燕寻舟帮助的邻居纷纷走出家门。
“真是老天无眼啊,寻舟那么好的人就这么没了。”
“谁说不是呢,唉,留下个幼弟以后可怎么办呀!”
“什么挨千刀的玩意儿,害得我家院子也遭了殃。”说话的是个灰头土脸的男人,气质颇有点地痞流氓的意思。
他身旁站着几个同样打扮的人,看架势应该是他小弟。
听见大哥发话,一旁小弟纷纷应和。
“就是,这叫什么事儿呀!”
“真晦气!”
看见他们街坊邻里都不敢再说话,纷纷躲开视线准备散去。
余瑶拉住位正要离开的大叔,问道,“大叔,那群都是什么人?”
大叔将身子侧过去,生怕那些人瞧见,“害,就是这附近的地痞流氓,不是酒鬼就是赌徒,喏,那个被熏黑一面院墙的就是那个胡铁的家。”
“他平时与燕家有矛盾吗?”
“别说燕家了,这城西就没有和他没矛盾的。”大叔一面说着,一面摇头。
人群散去,男人注意到仍留在那里的余瑶。
胡铁朝余瑶吹口口哨,脸上挂着挑衅的笑容,吊儿郎当地带着一群小弟走来。
“小姑娘,你哪家的呀,怎么没见过你。”
余瑶侧目看他眼,冷言回到,“滚。”
他平日嚣张惯了,没想到余瑶敢如此不给面子,脸色刹然沉下。
“臭女人……”
他话还没说完,余瑶抬脚便朝他腹部踢去。
只是一脚,胡铁就被狠狠嵌进了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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