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连月左右看看,厨房里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做。
她想了想:“我刚刚放下的那袋黄豆,如果你有空,可以帮我拣一下,把坏的拣出来。”
“好。”
周家靖退回客厅,呆呆地站了片刻,右手攥了攥拳头,找到那袋黄豆,低头开始拣。
约莫二十分钟后,江连月捧着喷香扑鼻的大酱骨出来,欢快地道:“开饭咯。”
周家靖起身去厨房,洗净手,拿了两只饭碗和两双筷子来到客厅餐桌摆好,两人开始吃饭。
筒骨被炖得软烂,肉香入味,骨头都能啃掉一半,周家靖连吃两块,才去吃空心菜。空心菜只加了蒜蓉,是用猛火断生,再用中火焖软的,青翠欲滴,入口即滑入喉咙,味道丝毫不逊色酱大骨。
周家靖吃了三碗饭才放下碗筷。
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周家靖猛然想起了什么,回屋拿了一个尼龙网兜,放到饭桌上。
江连月看着网兜红通通的苹果,柳眉微扬:“哪里来的苹果?”
周家靖淡淡道:“下乡时看到有卖,就买了几个,投桃报李,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吃苹果。”
江连月露齿一笑:“谢谢。”
这年代水果不多,北方水果在岭南更是少见,江连月确实有点馋了。
“我来洗碗。”周家靖说。
江连月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她得去打米浆了,遂点点头。
周家靖去厨房收拾残局,江连月挑上泡好的米,出门去打米浆。
周家靖洗好碗出来,发现屋里已经空了。
这么晚了还出去?
周家靖回头望望厨房,顿了顿,转身进书房写稿。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感觉心老是静不下来。
等到门口再次响起脚步声,周家靖发现,稿纸上只写了两行字,还不知所云。
江连月打了米浆回来,开始切木耳和头菜,厨房里响起笃笃的切菜声。
在这有规律的声音中,周家靖无处安放的心落回原处,拿起搪瓷杯喝了口水,把之前写的划掉,沙沙地写起来。
这一次,一气呵成,周家靖写好稿子,抬起头来,发现屋里静寂无声。
他侧耳听了听,还是安安静静的。
周家靖悄声打开书房门,客厅和厨房都没人,卧室门紧闭,望望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十点多。
周家靖微微一愣,随后讪然一笑,摇摇头。
自己这是怎么了?
……
隔天,江连月还是五点起,昨天生意还算不错,她昨晚多打了一点米浆,看看今天能不能都卖掉。
她推着推车来到昨天摆摊的路口时,远远就看到那里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白衬衣,一个穿着灰色列宁装,旁边还放着一辆二八杠自行车。
江连月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昨天在那里摆摊被传到什么人的耳里,今天特地来堵她吧?
她之前看过报纸,知道现在许多大城市已经开始有人陆续上街摆摊,但是在横洲这个小县城,这股风还没吹到。
要不先换个地方?
江连月放缓脚步,打算发现势头不对就跑。
“老板,你可来了!”
“是啊,我们都等了好一会了!”
那两人远远地冲江连月喊道。
原来是客人。
江连月松一口气,换上笑脸:“来了来了,让你们久等了。”
江连月加快脚步,把车推到昨天那个位置,卸下桌椅,先招呼他们坐下来,然后开始烧水蒸卷筒粉。
白衬衣中年人坐在离推车不远的折叠桌旁,看她长相甜美,动作麻利,气质不俗,问道:“阿妹,以你的条件,找工作应该不是问题,为什么来摆摊卖卷筒粉?”
江连月边干活边回答:“我散漫惯了,不喜欢去上班被人管。”
上班工资太低,想攒到买设备的钱,不知道要攒到什么时候,总不能等陈意美毕业和周家靖重逢了再离婚吧?那时她就是个被人抛弃的可怜虫,原主二哥肯定会冲动为她抱不平,她可不想背上那么多债。
“上班不比摆摊好吗?让苏厂长给你安排个轻松的工作,不用风吹雨淋,多好。”白衬衣笑道。
苏厂长?
江连月疑惑抬头望了望白衬衣,不动声色地冲他微微一笑:“我更喜欢自由。”
自由在这个年代还是个新鲜的词,白衬衣约莫是不认同的,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列宁装犹犹豫豫地开口:“苏老厂长一般什么时候来吃卷筒粉?”
江连月:“?”
怎么又是苏老厂长?
江连月挑眉看了列宁装一眼,眨眨眼道:“我一般是从早上六点摆到十二点,卖完就收摊。”
她就在这个时间段摆摊,客人什么时候来,不用说了吧?
说话间,江连月把一碟蒸好的卷筒粉放在蘸料旁,扬声道:“大佬,加蛋的好了,蘸料在这里,黄皮酱和辣椒酱,想吃什么加什么料。”
白衬衣起身走过来,加了点黄皮酱,把碟子端到折叠桌上,拿起筷子吃起来。
“阿妹你的手艺真好!”
白衬衣眨眼就吃下一条卷筒粉,吃完后夸奖道。
此时江连月刚把另外一碟卷筒粉放下,闻言微微扬唇:“好吃以后就经常来吃。”
白衬衣打趣道:“经常来会把我吃穷的。”
江连月笑道:“怎么会?少抽一包烟就能吃了,少抽烟还对身体好呢。”
“哈哈,你这个妹崽,真会讲话。”白衬衣爽朗大笑。
列宁装听江连月和白衬衣闲聊,想插话又不知道该怎么插。
正此时,昨日那位□□头妇女带着儿子过来,叫道:“老板,给我来两条加蛋的。”
她说完,扫一眼唯二的两张桌子上的两人,看见列宁装正在吃,白衬衣的碟子已经空了,便领着儿子坐到白衬衣旁边。
江连月正忙着做□□头母女的卷筒粉,又过来一位阿公,坐到了列宁装对面。
客人越来越多,江连月越来越忙,白衬衣发觉自己已经妨碍到江连月了,默默地起身离开。
列宁装吃完卷筒粉,静静地坐了会,见自己实在没机会开口,也起身走了。
江连月瞥了一眼走远的列宁装,疑惑地挑挑眉,都来找苏厂长,这位苏厂长到底是何许人也?
这一天江连月打的米浆比昨天多一半,但是却比昨日还早卖完,十点多桶就空了。
江连月望望空空的铁桶,悄悄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嘴角忍不住上扬。
按照这个速度,不到两个月,她就能攒够买设备的钱。
一边哼着歌,一边收拾摊位,感觉有人在摊位前站定,江连月大声道:“今日买完了,明天请早一点!”
“这么早就卖完了?”一道稍微有苍老的声音道。
江连月抬头,发现是个穿着白色衬衣的老人,体型微胖,国字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江连月微笑:“今天客人来得早,已经卖完了,您明天来早点。”
“生意不错嘛。”老人道。
江连月说:“托大家的福。”
老人点点头,背着手踱步离开了。
江连月继续收拾她的东西,把碗筷和桌椅都放回推车,打道回府。
快走到机械厂宿舍区时,江连月又遇到了那位老人。
“阿叔,你也住这边吗?”江连月和他打招呼。
老人微笑颔首:“是呀,我家就在前面。”
江连月说:“我也住前面那里。”
老人含笑点点头。
到了宿舍区大门,江连月站定,对老人说:“阿叔,我到了,再见。”
老人点点头,还未来得及说话,老蒙从门卫室喊:“苏老厂长,您回来了。”
这位就是苏老厂长?
江连月眼睛蓦地瞪圆,抬头看向老人。
苏老厂长冲她微微一笑:“我也住这里。”
这时,老蒙从门卫室出来,看见稍稍落后的江连月,笑道:“阿妹,你也回来了。”
江连月回过神,对老蒙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蒙叔。”
老蒙伸手帮江连月推车,边推边说:“老厂长,这位就是周干事的老婆,她刚刚去卖卷筒粉了。”
江连月笑:“苏老厂长去过我的摊子了,不过他去的时候已经卖完了。”
苏老厂长哈哈笑:“今天是没口福,改天我一定去早一点。”
“您老想吃,我明天可以带回来给您。”江连月说。
今天好几位客人来时都有提到苏老厂长,江连月猜测,他们都是冲着这位老厂长来的。
财神爷得好好伺候!
苏老厂长摇头:“不用不用,我退休了闲得发慌,刚好去走走路。”
江连月也不坚持:“那你哪天想吃,跟我说一声就行,或者让老蒙转告也可以,我给你留着。”
“好好好。”苏老厂长笑着答应。
苏老厂长跟江连月简单聊了两句,回家了。
江连月边把要清洗的东西取下来,边问老蒙;“蒙叔,今天好几个客人去吃卷筒粉时都跟我提到了苏老厂长,别人怎么知道我和老厂长住同一个小区?”
老蒙说:“老厂长昨天看见你给我带的卷筒粉,说看着就觉得好吃,也想去尝尝。那些人大概听说他会去吃卷筒粉,所以去那里等他。”
江连月回忆一下书中剧情,原书里女主并没有遇见过这位老厂长,也并没有提到过这位老厂长。
江连月把今早剩下来的一点头菜炒肉取出来,递给老蒙,压低声音问:“蒙叔,这位苏老厂长有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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