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根蒲公英似的羽毛被单华枝放在了枯草堆里,一进门就能看见。
她真是对这种毛绒绒没有一点抵抗力,看见了心情就会很好。
哪怕对方长大之后能一口一个她,也不能影响她偷偷收集它们幼年掉落的绒毛。
又过了五六天,终于不再淅淅沥沥地下雨了,晴天和阴天反而占据了多数,单华枝终于选定了一条河流,准备沿着河流寻找她的故乡。
她记得迁徙的时候族群是顺着河流的流向离去的,那么现在应该逆流而上。即使找不到过去的河岸,至少沿着河流还能回到这一片。
抱着这样乐观的想法,她顺着时而宽阔时而狭窄的河流一路而上。
可惜她的运气不怎么好,蒙的第一条路是个错误选项。
这条河流从群山中流出,单华枝在山谷间穿行,还能听到水在山壁上碰撞的声音,鼻尖还能闻到冰凉的水汽。
只是越走陌生的植物越多,待穿过重叠的群山,单华枝一头撞进了绵延不绝的陡峭山崖。
虽然单华枝的记忆能力和她的夜视能力一样虚弱,但她还是能记得她们一路上飞得并不高,也不曾跨越如此险要的地势。
单华枝站在山崖边一棵斜着长出的顽强的树上,向着水的来处看去,只能看到浅绿的水拐过几道弯后消失在山崖的脚下。
山崖与山崖相对而立,将崖间的声音放大了无数倍,更显得流水加声势浩大。
单华枝就站在震耳欲聋的水声中欣赏了一下大自然带来的心灵震撼。
这么好看的景象要是只稍微看看好像又太可惜了。心里写满“来都来了”的单华枝果断决定就在附近找个地方暂住一下,第二天中午再启程回去。
最后单华枝在后方的群山中找了个树洞猫了一晚,晚上在脑子里试图画这附近的地图,白天去山崖边转转看看风景。
山崖边长着些闻着就很苦涩的植物,单华枝原本没想着吃,但她偶然看到了有受伤的蛇冒着生命危险千辛万苦也下去吃几片叶子,好奇地去采了几片叶子试试。
真苦,比大灰带她吃的苦草还苦。
想到大灰,单华枝的心情也低落了些。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大灰了。半个晚上的距离就轻易地将她们隔开了快一个月,真想念从前的通讯啊。
想到这些事情,单华枝忽然就没那么想继续玩了。还是先找到家,看看能不能找到大灰,风景日后还能再看。
第二天中午她吃饱了就又沿着河流往回飞,傍晚的时候回到了那处冰冷的山洞。
楼上的邻居家中还是非常热闹,单华枝回来后不久成鸟也回来了,雏鸟们迫不及待地就开始大声叫着求食。
单华枝缩在山洞里,把玩着雏鸟们毛绒绒的落羽,都能想象倒它们的可爱。
要是能看一眼就好了,也不知道猛禽宝宝长什么样。
后续的两天单华枝都积极出门。她找了另一个方向的河流,逆着河流向上游走,最后飞进了另一片山林。
这片山林地势植物跟她的初生地都很像,但这里确实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地方。
单华枝回忆着初生地的气味,一点点地比对,感觉这里离初生地应该不算很远了,只是不知道是在那一个方向。
单华枝沿着河流又继续飞了一天,终于确定自己又走偏了。
山林的后面是草原。
单华枝在空中飞了一大圈,拼命回忆,确定了自己确实没有走过这一片,只能遗憾地先回到山林,又从山林出发向周围探索。
令她失望的是,不管哪个方向,都没能找到她记忆中路过的土地的气息。
这一番折腾,又消耗了她小半月的时间,等她再次回到山洞里,楼上的猛禽宝宝听声音都更加健壮了。
单华枝掐指一算,从她来到这里听到猛禽幼崽的声音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半月了,可惜都这么久了,她对于回家的路还是毫无头绪。
总不能真的等入了秋之后每天晚上在掉落的地方蹲守迁徙大部队吧?那未免太容易错过了,只需要一个瞌睡,所有的等待都会白费。
她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条河流上。
球球了,千万带我往家的方向靠近一点,单华枝祈祷着。
只要能近一点点,她都能地毯式搜索找到那个熟悉的山林,继而找到那个热情好客,跟她贴贴跟她咕咕啾啾的大灰。
不幸的是,走了一整天,这一条河流依然没有流经她居住的山林或者她熟悉的地域。
但幸运的是,她在附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些雪白的同族,身上装点着不一样的花纹,在树枝间跳跃。普普通通的毛色,确是她眼里最绚丽的色彩。
很近了,很近了。单华枝把头埋进翅膀里,试图阻止泪水滚出来。
只要在附近再找一找。
不知道大灰还好不好,她看到我会激动得跳起来吗?
单华枝不太敢想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只想着回去一定要给大灰做两三个不一样的秋千换着玩,还要给她采很多花希望她快乐。
现在是春天了,不知道大灰会不会找新的伴侣,生一窝新的崽崽。
她现在已经学会找很多食物了,应该会把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崽子们照顾的很好,大灰能更好地休息。
单华枝找到这一片有同族居住的地方已经是下午了。
虽然她想立刻就探索周围寻找家园,但她不想迷路,失去最后的希望,所以她在附近随便找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就怀着激动的心情睡在了藤蔓丛中。
第二天她早早醒来,迫不及待地就开始往周围探索。
在这一个半月的高强度实战训练下,单华枝对方向的把握和对地理位置的记忆强了很多。
要是冬天迁徙的时候她有这个记忆力,掉队的第二天她就能自己飞回鸟巢了,何至于在这里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一个多月。
不过现在情况不算太糟,在最后一站掉线,她还有回家的可能。在这里又看到了同族群的鸟,说明此地离她的目的地不算太远了。
单华枝在这一片盘旋了两三圈,确定自己记住了这一片的气味和环境,径直向着不远处的山林出发了。
如果沿着水源走,也许还要绕一绕,不如赌一把,看看这片山林是不是就是大灰所在那一片。
幸运之神终于眷顾了她。
她看到了灯笼果植株,看到了假葡萄藤,看到了树叶变少的曾经居住的鸟巢所在的大树。
此地冬天应该是下过大雪,鸟巢在大雪中损毁,她看到的鸟巢跟从前居住的那个略有不同,也略小了一点。
秋千也已经没了影子。但是树枝上挂着一些未编织成型的藤蔓。真的就是挂着,风一吹都要掉两条下来。
一定是大灰回来重建了!
她看着藤蔓,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又想哭了。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巢穴。
原以为里面可能会有破壳而出的雏鸟,或者大灰正在孵化鸟蛋,但是没有。没有鸟蛋也没有雏鸟。
鸟巢里除了零碎的叶片,只有几颗石头,是那种长满发光植物所以晚上能看见些许荧光的小石头。
她没在这里,但到处都有她。
单华枝还在嗅着鸟巢里大灰遗留的气息,忽然听到外面熟悉的振翅声。
大灰出现在了巢穴门口。
大灰见到了单华枝。
大灰一个猛冲,撞向了单华枝,翅膀啪啪地拍在她身上。
不痛,但是单华枝感受到了她的激动。她有很多话想告诉大灰,但是最后出声只有熟悉的咕咕啾啾。
大灰倒是话很密,不但咕咕啾啾,还发出了很多单华枝从前没听过的声音,并且一直在单华枝身边挨挨蹭蹭。
一个白天她们除了找东西吃,就是在林间蹦蹦跳跳,互相说着听不懂的话,表达自己的挂念。
单华枝:“那天晚上我被个猛禽撞了摔下来,才被迫下车的。”
大灰:“啾啾,乌啾啾!”
单华枝:“我找了很多地方才终于回来,要是早点学会辨认方向就好了。”
大灰:“咕咕呜呜,咕。”
单华枝:“我吃到一种比你喜欢的苦草还苦的东西,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到时候可以带你试试。”
大灰:“啾!”
单华枝:“这一次我要看你的笑话了。”
大灰听不懂单华枝的玩笑,她热情地为她找来了一种甜甜的花。她记得单华枝喜欢这种甜花,不过之前吃的那种现在还没有,这个差不多,她应该也喜欢。
单华枝在自己的玩笑中,含泪吃下了甜滋滋的花,感觉一种难言的滋味弥漫在心头。
“谢谢这个世界有你,大灰,让我觉得还有一个可以称为家的地方。”
“咕咕啾啾。”大灰看不懂单华枝,但是大灰会平等地安慰单华枝的每一个沮丧。
这一次时间并不短的离别让两只鸟更加粘着彼此。
单华枝遵循她立下的诺言,为大灰重新建起了秋千。跟大灰一起建过巢穴,单华枝对于建造又有了新的理解。目前最大的感悟就是:手都没了,要求就不要这么高了。
只要抱着最基础的要求去做,过程就比想象中简单许多,结果大部分时候也会比预期好得多。
于是大灰有了三个不太一样的秋千。每一个秋千她都会玩,但最爱的还是藤蔓搭建的那个,也许她忘不了从前被单华枝一点点提起来送回鸟巢的时候。
除此之外,单华枝还将一种较细的藤蔓缠缠绕绕,做成了一个球,并在一处树杈上搭建了一个简易的轨道,教大灰在上面滚球玩。
当然是非常粗糙的轨道,也就是把一些有点酥脆的树枝掏空一半。因为过于酥脆甚至无法维修,玩一段时间坏了只能重新再做一个。
大灰对于新玩具接受良好,不过示范了两三次,她就明白球可以从任意地方滚到最底下。玩了几次,她喜欢上了这个滚球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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