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臣开始墨墨,脑子却在构思着这篇策论的结构框架,搜索着记忆里的相关言论,经过不断思量。
在脑海里慢慢酝酿,最终形成以下内容:
他抿了抿唇角,随即下笔了。
臣闻致道则求诸人,以人者善之所在也。及其行道也,不可以求人,惟人求道。置法则从诸人,以人者情之所在也。及其行法也,不可以从人,惟人从法。圣人之为天下,合众善以为道,合群情也,为之炮孀烹炙;羽皮未利于服也,为之丝麻布帛;污尊抔饮未利于饮也,为之范金合土。网署之利佃渔,耒耜之利稼穑,到剡之利于川,服乘之利于涂,弧矢之利御寇,击析之利待暴,利用之法详于此矣。然后制礼之文,施于饱食逸居之时,使远于禽兽。朝聘之礼,所以和君臣;冠婚之礼,所以正男女;祭祀之礼,所以交鬼神。为之射礼以观其志体,为之乡礼以辨其齿位。合其欢也为之燕礼,致其钦也为之享礼。
....为之炮孀烹炙;羽皮未利于服也,为之丝麻布帛;污尊抔饮未利于饮也,为之范金合土。网署之利佃渔,耒耜之利稼穑,到剡之利于川,服乘之利于涂,弧矢之利御寇,击析之利待暴,利用之法详于此矣。然后制礼之文,施于饱食逸居之时,使远于禽兽。朝聘之礼,所以和君臣;冠婚之礼,所以正男女;祭祀之礼,所以交鬼神。为之射礼以观其志体,为之乡礼以辨其齿位。合其欢也为之燕礼,致其钦也为之享礼。
虽然,昔时鄙野之风,稍趋于文,而文之弊,使人役有涯之生,随无穷之情,忘不可乱之分,徇不可必之物,其性失中,其心失性。以菲废礼也僵,以美没礼也僭,遂丧天礼之自尔者。性命之情,日入于衰薄,有如横流之冲,失其大防,汗漫而难制。是以朝聘之礼,不足以和君臣;冠婚之礼,不足以正男女;祭祀之礼,不足以交鬼神;射乡之礼,不足以仁州乡;食飨之礼,不足以乐宾客。
然则,礼之数岂可废哉?有数而无义,则其制礼也不足以因情;有义而无数,则其制礼也不足以定分。“朝聘、乡射、燕飨、祭祀、冠婚之义,高下、隆杀、文质、广狭、多少之数”,所以见于圣问。而臣以为,礼法之行,自圣与贵者始。贤者,先王以率愚;贵者,先王以率贱者也。数度存焉。其在宫室也,庙各有数,堂各有尺;其在衣服也,冕各有章,旒各有寸;其在车旗也,常各有,车各有乘;其在器皿也,所食之豆,所献之爵。其效有多寡,其用有贵贱。
虽然,礼效之于天下,岂特进其不及之才,敛其不平之气,以就绳约,然后以为得哉!有以多为贵者,以文为贵者,以大为贵者,以高为贵者,以其外心者也。有以少为贵者,以质为贵者,以小为贵者,以下为贵者,以其内心者也。内之为尊,外之为乐,少之为贵杀。惟其称而已。
多之为美。是故先王之礼不可多也,故常不丰:不可寡也,故常不天下之人顾其教则谨其分,明其义则进其德,此其所以致治未乱,止邪于未形欤!不然,而礼之近者适人之情,礼之远者,明备而反本。刍豢稻粱,庶羞酸碱,以养其口;椒兰芳苾,以养其鼻;喝琢刻镂,脯黻文章,以养其目;钟鼓管磐,琴瑟笙竽,以养其耳;疏房安车,越席床第,以养其体。此适其情者也。圣人以此救上古之闻野,不能使后世无文之弊。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口之下味,四肢之于安佚,未有能克己复礼以为仁焉,则礼之近者,适足使人流而为淫泰,乘而为诈伪耳。山疹之僭,浣濯之陋,岂可废哉!是故圣人之制礼也,酒醴之美,而玄酒明水之尚;文章之美,而疏布之尚;芫簟之美,而蒲越槁鞅之尚;丹漆雕镂之美,而素车之尚。是故礼虽道德之下,及忠信之薄,而道德忠信所以不丧者,礼实明之也。礼之近者,适人之情,而人情之适未常放者。礼之所尚,不在乎美者而已。
二帝三代,以法趋时,以义起礼,不能有异于此,特其详略未可同耳。故臣尝言,道无常也,未始有弊焉,必有升降者,礼法为之也;时无止也,未始有弊焉,或有彼此者,习俗为之也。继道以致用者,善也;制善以致治者,法也。异法者,彼此之时;异时者,盛衰之俗;异俗者,新故之物。物之新故,俗之盛衰,未始有常也。则以法趋时,以义起礼,岂有一定之论哉!是故圣人之在下者,或清或和,以矫一时之俗,而救其弊焉,则有三子之行。圣人之在上者,或损或益,以应一时之俗,则救其弊焉,则有三王之礼。然而道失而后德,则二帝之趋时也,致隆于德,未能以为皇;德失而后仁,仁失而....
臣闻有其德而无其位,不敢作礼乐焉,为其无行礼乐之权也;有其位而无其德,不敢作札乐焉,为其无立礼乐之道也。而今陛下尊为天子,有其权矣;德为圣人,有其道矣。何惮而不为!然而不能因俗则礼失人,不能制俗则人失礼。礼失人也,无情;人失礼也,无分。陛下以义起礼,而臣言其所以因俗,所以制俗而已。寒暖燥湿异气,刚柔轻重异齐,器械异制,衣服异宜,饮食异和,此天理之所异者,俗之所宜,先王之所因。析言破律,乱名左道,淫声异服,奇技奸色,行伪而坚,言伪而辨,学非而博,顺非而泽,有疑于众,主壁金璋,锦文珠玉,或不中度,或不中幅,或不中量,或不中仪,有行于市,此人伪之所异者,俗之所病,先王之禁。因其所宜,而弗禁其所异。天下之人,心与物化,志逐利往。譬如新生之犊,猖狂而趋,未知其所向,则虽以义明法,以数定分,敛其放肆,以就绳约,亦已劳矣。是故大司徒施十有二教,所以因俗者一,所以制俗者四。太宰以八则治都鄙。以礼驭其民,则其制俗者也;以俗驭其民,则其因俗者也。盖惟圣人以道出法,以德制行,然后能为因俗而与之同,能为制俗而与之异。其因俗而与之同也,则能使之欢欣交通;其制俗而与之异也,则能使之恭敬樽节。礼之远者,使之知所尚焉,则能明德反本而不溺于忠信之薄,道德之下衰,三代之礼而终始也。此臣之计也2。@17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上方的视线,愈发投入其中,面色慢慢平缓,嘴角微不可察地漾起一点弧度。
少年刚放下毫笔,吴冠绝就动了。
男人理了理袍子,忽然站起来,抻了抻腰身。
这时,门外脚步声渐渐逼近。
来人进门前便不自觉地收敛了呼吸。
红梅看向陆臣,笑道:“公子,饭菜已经备好,可要移步?”
陆臣第一时间看向吴先生,色愈恭,礼愈敬,含笑问道:“先生,您看?”
吴冠绝双手揣于身前,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嘟囔了一句:“醒来就可以吃饭,真好”
“小子,写这么久,累不累?”
陆臣笑脸相迎,回道:“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学生不累”
吴冠绝:“你这小子一口一个学生,忒不自在咧”“天高云阔,这几日天放晴,今儿咱们吃什么?”。
连方言都出来了。
看样子吴冠绝确实挺自在。
红梅将角落里的拐杖捧着送到小少爷跟前,正扶着小少爷,听到这话,忙抬头,笑道:“是锅子”
“还是小少爷想的吃食,经过蒋嬷嬷一番折腾,闻起来确实挺香,先生可要多吃些”
“锅子好啊,小子要不要小酌几杯?”
“多谢先生好意,小子身体不适,恐不宜饮酒”
他身体还在恢复,不宜饮酒。
吴冠绝有点诧异,随即便兴致盎然地往堂屋去了。
红梅本想扶着小公子一起走,却不想被小公子拒绝了,只好跟在吴先生身后,一步三回头生怕小公子有什么差错。
陆臣杵着拐杖紧跟其后。
夏日冗长,晚风微凉,蝉鸣不绝,萤火虫满墙飞舞。
一碗绿豆汤,素炒苦瓜,外加几叠凉菜,清爽可口,亦败火。
饭后,两人还没回屋,就开始讨论刚刚的题目。
答题当然第一要读懂考题,这个考题大意是礼是用来辨别上下,法律定民心。三王时代,制度完善,朝聘、乡射、燕享、祭祀、冠婚的义隆杀、文质、高低、面积、数量,至于尺寸重量黍,都有相应的规定。重要的是不以,卑贱不敢逾越,为了避嫌愚朝,放回增美。治理要公平、自然,遏制邪物要防患于未然。上到朝廷,下至乡里百姓,尊崇樽节欢欣交融,用人不能超过规定的数量,上下一至,朝廷才安定,到后代,礼崩,秦、汉以来没有值得称赞的。平民在诸侯处居住,诸侯乘坐牛车,因为贫困潦倒导致礼仪形同虚设,一旦百姓有钱了,诸侯富裕了,大家又开始遵守礼。宫室制度,用具的规制,成年的意义,祭祀的礼节,都是纠纷,如果朝廷没有防范,贤王的事迹会消失。《传》说:“礼虽然还没有出现,可以用义来阐释,而后来的学士很多认为圣人不能制定...”@18
综合大意:礼、法不可因贫而废,礼辨上下,法定民心。
经过这些日子的钻研学习,少年警觉:有些考题是违背自己意愿,就好比这道题。
陆臣认为礼不是必需品,当百姓贫困时,第一要务是吃饱穿暖,困有所居。
这不是感情使然,而是人性如此。
人只有填饱肚子才能淫华服,讲礼节。
当然这是从人性来讲,答案自是从“围观者”角度来论礼与法。
与其说是围观者,准确来说是为官者。
@17选自《礼辨上下,法定民心》
@18选自佚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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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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