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五月,端王府上园中杏花纷纷。
苏云麓站在走廊处,静静看过去,远处草地上,一个青色小锦袍衣衫的男孩手中拽着花枝一个人站在树下瞧着一旁荡秋千的其他孩童。
目光清澈却也又难掩的羡慕。
苏云麓看到出神,小男孩却已经转头来看到了她的身影,白乎乎的脸上扬出笑容来,小胳膊小腿跑过来,一把抱住她:师父。
苏云麓低眉,脸色如同以为冰冷,语气却柔了几分:小世子。
那人抬起头,一双清澈大眼睛,软软道:师父。你终于来看我了。从到京都之后,师父就没有来看过我。
苏云麓眼中有点点温和笑意:京中有奶娘陪着小世子,还有好多新鲜玩意儿,小世子还记挂着我么?
“嗯。”小男孩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师父,你等一下,我给你带了东西来。”说着他回头朝着一旁的小仆从道:“你快去帮我把那个紫檀木盒子拿来。”
小仆从点点头,脚步匆匆离去。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捧了一个木匣子回来
“这是什么?”
“这是师父最喜欢吃的糖。我从锡州带来的。”容梓揭开盒子,只是蓦然却有些失望:“糟了,好像已经坏了。”
苏云麓看着满匣子的糖果,她蹲下身与他同等高度,修长手指捡起一颗糖果放入口中,她摇摇头:没有,很甜。
“真的?”容梓眼中亮晶晶的。
“嗯”苏云麓点点头,目光落到一旁荡秋千的孩童身上上,浅浅道:“小世子为何不去同兄妹们一处玩呢?”
容梓低眉:“我……我……”说了半天却
苏云麓却微微一愣:“她们经常欺负小世子?”
容梓摇摇头却又点点头,淡淡道:“这里所有的人似乎都不喜欢我,夫人们也不喜欢我,她们说,我娘亲难产死了,我是扫把星。”
声音平静似乎已经是常态。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锡州?”
苏云麓眼眸微动,她摇摇头:你是端王的孩子,不是扫把星。
“对。你是我的孩子,天生尊贵,事事不必做到最好。”她话说到一半被熟悉声音打断,侧头看过去,容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
“父王”
“殿下。”
苏云麓站起身行礼,容昀已经大步走过来弯腰一把将容梓抱起来。眼中笑意浓浓,他温和道:云麓,你难得见他。今日多呆一会儿吧。
容梓赶紧点点头:“是啊,师父,你今日就多呆一会,我保证听话,不给你添乱。”
苏云麓目光在容梓身上停留片刻,已经摇摇头:“妾身还有要事,先退了。”
说着又朝容梓道:“改日再来看小世子。”
“云麓……”
见着苏云麓转身离去,容昀微微一愣,转瞬他将容梓放下来,又吩咐了仆从好生照看着,他才大步追过去。
走廊两岸杏花一朵朵,一阵风来,吹散几朵落在苏云麓紫色曳地裙摆,她正出神,容昀已经跟上来,他理了理衣摆才装作从容走过去:“沈大人今日进宫了。”
苏云麓点点头:“此事已成。想必不出三日就会正式推行改革制了。恭喜殿下。”
容昀听着苏云麓的话,却也开心不起来,他原本下朝回来那时是满心欢喜的,可是适才在园中见到她看容梓的眼神,心中一时有些异样情愫。
她很在乎容梓,很在乎心中那个旧人。
他从未问过她的过往,觉得不必多问也无需多问,且相伴六载,她看似冷漠,从未真正将谁放在心上,可自从来了京中,一起寻常一切似乎又不一样。
国公府公子陌和寇府婚约就在这个月十六。
因为是容昀保的媒,这一日容昀早早就到了。
国公府张灯结彩,院中红色喜幔高挂,红色的灯笼一盏盏,看上去十分热闹。
“恭喜恭喜”容昀下了马车脚跨进门槛,却见着院中的南陌。他一向穿着深色系的袍子,今日却束发戴冠,一身红色喜服显得整个人俊美异常。
容昀抬手打趣:“第一公子陌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这大红色喜服看着精神的很。”
南陌原本清淡的脸上此刻淡淡一笑:殿下说笑了。”说完目光却越过容昀的肩膀,停在容昀身后的苏云麓身上。
苏云麓今日一身浅蓝色宫装,青丝垂下一缕落在肩头,比往日紫衫的邪魅多了一丝端庄温柔。虽然他清楚知道,这只是表面。
她手中拿着容昀的贺礼,正在同管家登记。模样专注,一眼也未看他。
南陌静静看了她一眼,朝着容昀微微俯身道:“殿下,里面请。”
容昀点点头走过去,苏云麓也跟随其后,终于抬起头看他一眼,好看到极致的脸上带着笑容,红唇点点上面似乎还有一点小伤疤。
她嘴角含笑,却是客套又疏离道:“恭贺南陌公子。”
南陌深沉目光似乎有一瞬的波澜,只是片刻已经消失,抬手客套还了一个礼。
她与他擦肩而过,裙裾上的飘带拂过他的衣袍,那样近的距离,只要他一伸手似乎就能握住她。
苏云麓跟着容昀融入了万千宾客中,他却回头目光专注看着她的身影,一眼也挪不开,直到小厮前来催促“公子,时辰到了,该去接新娘子了。”
他微微一愣,这才收回目光:“走吧。”
府中高朋满座,宾客万千,一时好不热闹。不隔一会,诚王和诚王妃也亲自来了,见着容昀就开始寒暄。
苏云麓十分懂得眼力见儿的欠身退下,她漫无目的走着,忽然她停住脚步,看着院中的一颗樱桃树微微出神。绿叶苍苍,枝丫上缀满了红色樱桃。
似乎,这国公府府中的樱桃树很多。
她抬眼一动不动看着一树的果子,突然听得树干后,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舅舅,我还要吃一个,我要那颗红色的。”
苏云麓偏偏头,只见樱树干后,一个桃色衣衫大约两三岁的小女孩正扬起头看着,手中还拽着一颗樱桃,而她口中的舅舅正是那日春猎场上的骑马少年,沈修廷。
沈修廷今日同诚王妃来国公府上赴宴,诚王一来就和容昀一起谈事去了,诚王妃也同其他女眷一起围坐闲聊,便把两岁女儿交给了沈修廷照看。
为了给小侄女摘樱桃,沈修廷从地上跳起来伸手去抓,却因他才十四岁,个头还不够高,一抓却抓的一手的绿叶来。
他在原地跳了两三次,还是抓不到,正有些气恼时候,忽然树后有人走来,裙裾扫过一路的野花儿,她看着他。微微俯身,修长纤细的手指上递给一串樱桃:“诺。”
沈修廷抬眼,黑色清澈的瞳孔倒影出一袭蓝衫。苏云麓抬手将他适才勾不到的树枝上果子摘下来,递到他的身前。
樱树的枝丫层层叠叠坠落下来搁在他们中间。他个子只打到她的肩膀,忍不住仰头看她。
纤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红唇微微弯着,他看着她,白皙的脸上蓦然飘出一朵红晕,摇了摇头“谢谢,不用。”说完直接弯腰抱起身边的小侄女就走。
被抱起来的小女孩奶声奶气:“要吃樱桃。”
沈修廷步子却急速:“待会儿我们回去摘。”
看着远去的沈修廷,苏云麓有些诧异,此时她纯属难得好心只不过顺手帮忙摘果子,怎么见了她跟见了鬼似的,如今她的名声已经这么坏了?
不过她也并未放在心上,自己吃了一口樱桃缓缓离去。
“沈修廷。”南仪提着手中的小篮子,忽然看到匆匆的沈修廷忽然向他找找手,她跑过来:“你这么急匆匆去那儿怎么了”沈修廷摇了摇头。
南仪一笑,将手中的篮子递上去:“诺,你不是喜欢吃樱桃吗,我适才去树上给你摘的。”
沈修廷看着满筐子的红色果子,不知为何,脑海中再次出现一个蓝色身影,他赶紧摇摇头,对南仪道:“谢谢。我早就不喜欢吃樱桃了。”
一盏茶的功夫,苏云麓回到宴席上,此刻宾客尽至,院中说话声不断,一片热闹景象,只是瞧着上午十分,时间已经到吉时,国公府的仆从们已经上了三道茶,只是这新人却还未回来。
按理说寇府在诚外,一路敲敲打打估摸着时辰,也应该回来了。
众人正郁闷,忽然一个小厮匆匆从门外跑进来,腰间挂着红绸,纯属于接亲队伍中的一员,他上气不接下气直奔大厅容景身前,小声道:“不好了,寇府新娘子昨夜和人私奔了。”
“什么?”老爷子容景心一惊,不过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保持镇定道:“新娘子人可找到了没?”
仆从摇摇头:“公子在门外等了一炷香的时刻,以为是新娘子哭嫁不舍,谁知根本就没有人。公子派小人先行回来禀报,说是今日宴席请老爷托付了。”
“这是什么事儿?”老爷子握紧了拳头,思虑一阵道:“你去吩咐厨房各路,马上开宴席,只不过这婚宴改成寻常宴席罢了。今日婚事的主婚人,你也去同他说说。”
“是。”仆从离去,虽然紧张但还是保持镇定吩咐去了。
院中迟了许久的宴席终于开了,只是这婚宴却改成了寻常宴席。虽然众人诧异,但也只能佯装淡定。
容昀退了众人找到了老爷子,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老爷子皱了皱眉将此事原委说一遍。
容昀吃惊:“这怎么可能。”
寇府的婚事有他做主,寇云心心念念想要嫁到国公府上来,此刻怎么跑路了。
而此时外面宴席上,寇云私奔的消息不知何时已经传来,四下宾客们议论声渐起。
“这怎么成这样了?”
“我适才听说是寇家的小姐早就和其他人暗通款曲,昨夜私奔了。”
“竟有这事,那人也不知如何模样,能让寇府的小姐放了这国公府的爵位,还有南陌这样的郎君。”
另一人摇摇头,叹道:“这事虽然成了笑料。可京城中谁人不知南陌和楚府的婚约。得罪了楚府,那寇家的小姐和楚府的小姐比起来,云泥之别。这就叫做终究不是她该得到的。”
“只是可怜了南陌公子了,如今这顶绿帽子戴的是,新婚之际,新娘跑了。可真是……”
宴席上宾客们眼波横飞,处处咬耳朵。
苏云麓却十分淡然,桌上精致菜肴十分美味。她拿着勺子吃了一口汤羹,以手帕掩盖唇:她就知道,南陌不会这么乖乖就范。
她能查到寇云与家丁的私情,接着家丁的名义邀寇云半夜幽会。南陌又怎不能查清此案,让寇云主动离去。虽然他丢了些名声,但是却保全了国公府的名声。”
哎,还真有些遗憾,没能见到南陌娶寇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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