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素带着弟弟去和私塾的夫子说明情况后,夫子并未有任何的为难,只说让傅小鱼明日早点来。
看来这夫子果真和坊间说的一样,最是通情达理之人。
姐弟俩告辞时,正巧遇到来接弟弟放学的胡志安。胡志安见到隐素时耳根一红,腼腆地上前打招呼。
“傅姑娘琴技了得,我信姑娘。”
隐素惊讶,这事传得这么快的吗?
她却是不知道,胡志安方才就在那些围观人群之外,脑海中还是她之前弹琴时闲然自若的飘逸之态。
旁人的示好,她很感谢。
胡志安的越发脸红得厉害,几乎不敢与她对视。
胡三和傅小鱼像两只好胜的小公鸡,一碰面就各自炸毛红眼。若不是在私塾外,只怕两人早干起来了。
“我姐可厉害了,她弹的琴能让所有人都接不了。”
“我哥才厉害,我哥做的诗连夫子都夸好。”
“我姐厉害!”
“我哥厉害!”
胡志安手忙脚乱地捂着自家弟弟的姐,红着脸小声道:“别说了,我比不上傅姑娘,傅姑娘比我厉害许多。”
胡三被兄长灭了威风,像个斗败的小公鸡一样瞪着傅小鱼。傅小鱼骄傲地抬着下巴,别提有多得意。
隐素无语,这有什么好比的。
那三日之约是她许下的,她却是不知眼下整个雍京城的文人圈都震荡起来。无数自恃才学之人秉烛苦思通宵达旦。
她送傅小鱼去上学时,或多或少感受到此事的影响,就连私塾的夫子也在关注此事,出乎意料的是私塾的夫子居然也说相信她。
傅氏夫妇不认识读书人,也没什么交际圈子,自是消息没那么灵通。她和傅小鱼商量好,未免父母担心,此事暂时不告诉他们。
三日之约很快来到,众人再次齐聚颂风阁。
比起上一次,这次来的人明显多了好几倍。
放眼望去文人墨客云集,昭德两院的学生也来了不少。隔着一条春花溪,曲水流觞琴音雅韵,此景恰如她刚穿过来的那一日。
那一日她是众人嘲笑的小丑,这一日她却是众人聚集的重点。
文广源被一些人拥簇着,神情还是那么的倨傲。从他的表情来看,这三日他应该有所收获,怕是已经得了半首好曲。
只是不止他谱出了曲子,在场中人亦有不少人志在必得。文人之间有相惜也有相轻,他平日里人缘并不算好,自有人想看他的笑话。
最让隐素意外的是,她居然看到了赵熹和柳夫子。她不知道的是这短短三日,此事俨然成为雍京城文人圈子里的第一大事。
有人自动组成了评定组,其中就有赵熹和柳夫子。坐在赵熹左手边的那位中年男子神情严肃,眉头锁成一个川字,他是顾兮琼的父亲顾大学士。
顾大学士是顾兮琼的父亲,隐素不意外在崇学院的一片白衣中看到对方。
“顾姑娘就是心善,为了给傅姑娘撑场子,居然说动了顾大人。”
“她好歹也与我们同为窗,我们能帮一点是一点。”
顾兮琼目光悲悯地看着人群之中的红衣少女,眼底划过一抹冷意。有些人不应该闯入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否则就是这样被人针对被人孤立的下场。
隐素孤身一人,遗世独立。
惊动了这么多人,看来有人欲将此局上定她生死。
这会儿的功夫,已有一些人站到她身后。她转头看去,看到了上官荑和李茂等人,当下感激一笑。
人不多,看着都是一些在学院食堂见过的熟面孔。这些人虽然脸色略显憔悴,但一个个精神极好。包括李茂在内,他们这三天来也试过谱写下半首的曲子,只是最后结果不言而喻。那样精妙绝伦的曲子,不是他们所能企及。
上官荑是德院中唯一一个力挺隐素的人,刚才她过来的时候可没少听到一些嘲讽之言。有人说她自甘堕落,有人说她必会后悔。
先前她还有一丝不安,等真正站在隐素身后,感受到隐素的镇定与平静后,她也跟着平静下来。
“傅姑娘,我信你。”
“谢谢。”
“本公子也信你。”一道含笑的声音乍起,摇着扇子的林清桥一派风流地走过来。与他一起的不是谢弗,而是云秀和姬觞。
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她和云秀姬觞只打过一回交道,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会相信自己支持自己。
林清桥和云秀姬觞并非一般的世家公子,他们公然表示支持隐素,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思量了几分。
隐素道了谢,心里纳闷着为何谢弗没来。
“是不是在找益之?”林清桥小声问她。
她连忙摇头。
林清桥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叹了一口气。“他呀,又病了。”
谢弗有心疾,确实是常常身体不适。
这时文广源站了起来,大声道:“诸位,我对一事有异议。”
所有人都朝他看去,他睨了隐素一眼,又道:“先弹奏者吃亏,有心之人若是能记下精华之处融汇贯通,是否失了公平与公正?”
众人议论起来,很多人觉得他此言极有道理。
“那依文公子所言,该如何安排?”有人问。
“世间之事,最忌偏颇与作弊。若是我等一个个弹完,傅姑娘只要将我们所有人的精华之处结合在一起,她再弹出来的曲子必是最佳,所以我提议抽签定顺序。”
若是抽签,那就打乱顺序,虽不能算是最公平,但却是所有人最能接受的方法。大多数人都表示这个法子好,隐素也没有反对。
既然定了抽签,不多会的功夫就有人取了签筒出来。签筒为妨作弊签子均不露头,抽签前可随意摇乱,上面露出的孔洞仅够一支签子摇出。参与之人依次上去抽签,隐素抽在的号是中位,而文广源抽中的号是倒数第二位。
文广源心中窃喜,倨傲之色更重。
隐素把玩着手中的签子,眼神微妙。
“慢着。”
“傅姑娘可是因为自己的号码不利,所以想反悔?”文广源冷笑。“你若是不服,我们可以再抽一次。”
“好哇。”
再一次的结果隐素的顺序靠后了些,但文广源的顺序的还是在倒数几位。有人说隐素的运气真不好,也有人说文广源的运气真好。
顾大学士眉心的川字更深,面色极其不虞地说了一句胡闹。
“她在做什么?”
有人惊呼。
所有人都看去过,只见隐素不知何时又拿起签筒,一连摇了五次,这五次掉出来的签子放在一起,竟是最后五个号码。
众人哗然!
文广源的脸色瞬间青白,全身发僵手指脚尖都在抖。
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巧合?
“此签筒名为随心筒,乃一江湖术士自创。若遇见测问吉凶之人面有喜色,签筒里摇出的必是上签,他因此跟着沾喜气得喜钱。若是测问之人满面愁容,签筒里摇出的必是下下签,别人破财消灾而他则得利丰厚。”
隐素一摸到签筒立马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原主小时候就有一只这样的签筒。想不到记忆中玩剩下的把戏,居然还有人舞到了她面前。
她的声音不大,还带着几分少女的娇脆。但是听在在场所有人耳中,却如平地惊雷。
“还可以这样?”
“怎么做到的?”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将那五支签子同别的签子比较。“诸位请看,两种签子之间是否差之毫厘?”
若仔细看,两种签子确实宽窄有极细微的区别。
正是这分毫的差别,决定了什么签子会被摇出。机关就设在签筒的盖子上,盖子内里还有一个活动层。那些号码大的签子略窄,只要调小签筒的孔眼,无论怎么摇,摇出来的都那五个号码。
隐素大大方方地让人来试,试出的结果和她说的一模一样。
众人再次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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