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鸢盯着掌心那枚堪比泥丸的丹药,嘴角微微抽搐。师姐的炼丹术果真数年如一日地惨不忍睹。这丹药莫说治病,毒死几头灵兽怕是绰绰有余。当年她一颗“灵愈丹”放倒几十头灵兽的壮举,至今仍是青云宗十大奇谈之首……
他绝望地扭头,却见顾安远正在林霜泽怀中。少年小心翼翼地为他探脉,又柔声哄着喂了颗蜜饯,连手上淌血的鳞伤都顾不得,只低声自责:“是阿泽学艺不精,诊不出师兄病症……师兄且忍忍,回宗请师尊瞧瞧。”
他看着那边一个喂蜜饯一个擦血迹的温情场面,再低头瞅瞅自己手里这颗能毒死牛的“止痛丹”,只觉得悲从中来。
同样是装病,凭什么人家有糖吃,自己就得啃这玩意儿?!
他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师兄,我其实……”
“嗯?”沐蕉柳眉一竖,“莫非不信为兄的丹药?你若服下,我回去便告诉全宗,我的丹虽救不活灵兽,但救得活人。”
谢鸢手一抖,丹药险些滚落在地。
他盯着掌心那枚黝黑滚圆的丹药,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忽然觉得——那两位打得天翻地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没人逼他吞这枚能毒倒一片灵兽的“灵丹”!
活着不好吗?就算要死,也该死得痛快些,而不是被自家师姐的炼丹术送走!
“师兄,这药……我待会儿肯定吃。”他闪电般将丹药揣进袖袋,一本正经地指向窗外,“师兄你看,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去客栈安置?看这屋子——”他扫过满地狼藉,剑痕与焦痕交错,桌椅尽碎,窗棂摇摇欲坠,“横竖是没法睡了。是否要……带上他们一同去?”
沐蕉眯眼打量他片刻,昏黄的暮光透过破窗照在她微醺的脸上,确认小师弟眼中只有真诚,这才满意点头。她一把拎起谢鸢后领,竟又不走寻常路,纵身便从破窗跃出。
“带他们?那得追得上才行!”
夜风呼啸刮过耳畔。沐蕉的佩剑“风不疾”骤然出鞘,载着二人化作一道流光疾射而出。剑速快得惊人,两侧街景拉成模糊色带,仿佛穿梭于虚实之间。
她存心戏弄,故意操控飞剑绕城兜了半圈,才调头掠向城中最大的客栈“云来居”。谁知刚踏进大堂,便见顾安远正捧着杯热茶,与林霜泽并肩坐在窗边软椅上。见他们到来,顾安远还笑眯眯举起青幽剑晃了晃:“哟,二位飞得可真快~谢道友,你的剑灵一路吵着要来,吵得我头疼。”
沐蕉一怔,瞥见剑柄上流转的灵契纹路,恍然哼笑:“倒是忘了这茬。”她顺手接过青幽剑,指尖弹了下仍在嗡鸣的剑,“小没良心的,才离了我几个时辰?师弟下次可要把剑收好啊。”随后便把剑抛给谢鸢。
青幽剑入手微震,似在抱怨。
可惜客房除去沐蕉先前订下的三间,其余已满。
“那就这样,我师弟一间,顾...”沐蕉摩拳擦掌,眼睛亮得惊人,显然已开始谋划如何与林霜泽“切磋”。
谢鸢时刻注意着自家师姐,见她这般情状,心头警铃大作。他能想象得到,师姐一定会让林霜泽和她一个房间,到时候再布个消声结界,背着他俩打架,那八成是要把整个客栈给拆了。
他赶忙上前捂住沐蕉的嘴,触手却觉她脸颊发烫,再细闻竟有淡淡酒气。原来师姐是喝醉了回来发酒疯。谢鸢又是感激又是头疼,感激的是她醉成这样都没忘了回来找自己,头疼的是她醉后战力更胜平日。就说今天人怎么这么幼稚?敢情压根儿就不清醒!
他拉着她踏上楼梯,木质阶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一人拿了两串钥匙,丢了一串给楼下的顾安远,安排着。
“顾安远你和你师弟一间,我和师姐各一间,师姐是女子,需要一单独间。我不论是跟你还是跟你师弟,应该都不好过,所以我也一间。没意见吧?”
“没有。”
回答问题的是林霜泽,他那双暗红色的竖瞳早已恢复过来,只是颜色依旧很暗,在客栈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听见他的安排,微微眯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
顾安远却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谢鸢,挣扎了两下忽然开口:“我不同意!我想和谢兄睡一间。”他还有满腹疑问要找谢鸢求证,况且他刚听说林霜泽会上自己,哪还敢跟他睡一屋?哪还敢跟他同榻而眠?谢鸢虽然心黑,但好歹是个正经剑修,总不至于让他一夜心惊胆战。
林霜泽脸上的笑容一僵,微微蹙眉看向顾安远,眼神里带着几分委屈,嗓音低哑:“师兄为何这么说?为何不愿与我一屋?难道真如我所见那样,真的要和他双修吗?”
“不...不是!”顾安远被他直白的话呛得满脸通红,“只是我睡觉喜欢乱蹬被子,怕影响你休息。再说了,我和谢兄一见如故,应当叙叙旧。”他越说越心虚,总觉得今日这个决定会让自己后悔。
而且他总觉得他问的这个问题奇奇怪怪,跟别人睡一屋就是要双修?师弟,什么时候这么封建?
但他才不相信感觉,感觉什么的绝对是错的!
谢鸢拉着沐蕉的手微顿,垂眸望向楼下,正巧对上林霜泽那要吃人的目光,那暗红的瞳仁里翻涌着晦暗难明的情绪,吓得他一激灵。
沐蕉适时的凑热闹,晃着身子就要往楼下去,嘴里还嘟囔着什么非要下去打一架?不行不行,场面实在太混乱。
谢鸢三步并作两步,将沐蕉塞进最近的天字房,转身拉起顾安远:“行,就这么定了。”他几乎是拖着顾安远冲进隔壁客房,反手关门、落锁、指诀一划布下隔音结界,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徒留林霜泽独自站在大堂楼梯口,攥着那串冰冷的黄铜钥匙。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空寂的廊柱间。他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暗红色的眼眸深处,有什么情绪在剧烈地翻涌着,后槽牙咬得极紧,连下颌线都绷成一道锋利的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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