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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源走后，陶晞又对着地图研究半晌，最终将目的地锁定菜市场。
原因有二。
一，他很弱。
菜市场标浅红色，属于低阶妖兽投放地。这些兽攻击弱，防御弱，智力也弱，最适合菜狗弱鸡来打。
陶晞：菜狗弱鸡，正是在下。
二，他很饿。
沈长老宣读规则时，长街两旁商铺纷纷打烊，酒楼闭门，食肆关店，找点吃喝比登天难。
菜市场小贩云集，菜肉繁多，他们收摊后，总会剩些歪瓜裂枣、破烂菜叶。
陶晞：瓜果菜肉，小爷来也。
做病秧很惨，做饿肚子的病秧更惨，陶晞走到菜场时，已是额生冷汗，脚步虚浮，缓了半柱香，方气息平稳。
他抬头打量四周，果不其然，此地有诸多小型低阶妖兽，张牙舞爪满地爬。
毛炸炸的，像五颜六色的刺猬。
不但妖兽菜，考生也菜。
多数人衣冠齐楚，光彩照人，袖口半颗宝石，抵乡野人家十年收成。
他们生在金银山，长在锦绣堆，受祖荫、承祖业，日日被甜水浇灌，只长个头，不长本领，堪称温室的脆弱花草。
少男少男们毫无实战经验，不消片刻，已陆续露出不耐神色。
出错剑招、弹错调子，法器乒乓作响，符篆漫天乱飞。
陶晞走过来时，正好看到小近视眼挤在人群里。
嗯哼，学霸怎地会来菜市场？
凑近看去，小四眼正慌乱地结阵，两片嘴唇翕动，口中念念有词：
“底材菩提，引体桃木，轮廓水纹叠金纹叠土纹，啊不对不对，是木纹叠水纹叠金纹叠土纹，也不对，是土纹叠金纹叠火纹……”
呃。
陶晞扶额：好吧，看来不是学霸。
陶晞路过时轻声道：“错啦，先火后金。”
近视眼傻傻照做，御兽阵瞬间结成，待他后知后觉想道谢时，恩人已不在身边。
眯眼仔细搜寻，见人群中有个漂亮少年，正弯腰捡菜叶，手指白皙灵活，转眼就捡来半框。
路苗几乎飙泪：天啊，如此紧迫情况，恩公不杀妖，竟去捡垃圾，莫非家境贫寒捉襟见肘，饿了好几天肚子来的。
今日事毕，我定要给他送吃食，送灵石。
路苗打定主意，结阵更起劲，更卖力，排名也小有所升。
反观陶晞就惨了，他的怀中玉令闪闪发光，滋滋作响，烫得他胸前皮肤生疼。
掏出来看，玉石洁润如镜，两行簪花小字漂浮：
严禁协作，违者扣分。
陶晞，扣三分，目前排名最末。
簪花小楷线条流畅、美观耐看，却刺得陶晞脸色发红，他读书时成绩很好，从不吊车尾。
此刻排最后，真是破大防了。
但破防归破防，干饭归干饭。
不吃饱怎么弯道超车，不吃饱怎么逆风翻盘。
陶晞横穿菜市场，跑过弯桥，轻踏水面荷叶，分花拂流，飘入旁边湖心亭。
身姿灵动，犹如青雀展翅飘飞。
但帅不过三秒，就急喘起来。
需要赶紧吃饭，吃药。
小病秧点燃柴薪，橙色火焰摆动，上面架着五个小陶罐，都是黑乎乎的汤药。
有些饭前吃，有些饭后吃，治咳嗽哮喘、治头昏头疼、治手脚发冷。
他犯病无规则，但若不吃药不吃饭，百分百会发作。
接连干掉几大罐黑汤药，咽喉又苦又涩，干掉几颗砂糖橘才好点。
接下来就是烹饪。
陶晞运气好，捡到羊肋骨和莴苣，他把肉和菜扔着中间烧水的罐子里，又加点花椒和花胶，然后倚着水榭栏杆，耐心等待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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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场沸反盈天，遥遥西行百里，有处小青山安静伫立。
一条小径连接两地，曲折弯缠，青苔遍布，碎石子嶙峋怪状。
凡人赶路要走大半天，然大乘高手转眼即至。
沈元良站在山脚，远眺半山腰竹屋，迟迟未能移步。
许久，夜雨浇透山间草丛灌木，竹楼门扉大敞，似是在迎客。
沈元良轻叹口气，飞身上山。
迈进门的刹那，他周身气压骤变，威风消失了、平易也消失了。
转成谦卑、恭顺、甚至有几分恐惧。
屋中四壁挂满字画，风吹纸动，梅兰仙鹤好似活了一般。
中间放置蓝釉云纹香炉，烟缭雾绕，香气袭人。
沈元良硬着头皮，低声道：“打扰尊者清修，属下罪该万死。”
内室响起一声笑：“有话但说无妨。”
沈元良道：“楚惊寒命灯未灭…余烬复燃。”
那人道：“此事我早已知晓。”
他又幽幽叹着：“可真是难杀啊。”
沈元良冷汗涔涔：“尊者息怒，往后我等定专心一志，全力诛杀楚惊寒。”
他面上驽定，可心中没谱。
前几日码人、摆阵、做局，阴谋阳谋尽出，楚惊寒先遭重创，又迎天雷，命灯半灭，本是大伤早衰征兆。
可如今，他的命灯竟在一点点复燃。
内室良久无音，沈元良余光瞧去。
隔着层叠帷幕，一道瘦削轮廓若隐若现。
修真者大多穿法袍，其上设有阵法，抵风挡雨，驱寒保温，还防护攻击。
但此人没有，他穿普通衣料，青衫曳地，书香绕身，像是凡城的夫子。
他白发如雪，但皮肤光滑，不知年岁几乎，因常年佩戴面具，也不知样貌如何。
沈元良百感交集：“尊者恕罪，请再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派人前往北地搜寻。”
那人道：“我感应到他在中州圣府。”
沈元良大惊：“什么？”
那人道：“盯紧所有新生学子。”
“是。”
而后，屋中人长袖轻挥，一阵风起，将沈元良推至山脚。
他再回头时，山腰竹屋已消失不见，只留满地芳菲兰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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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约莫十六岁，在炼气初期。气海空荡，真元稀薄，境界低微，身体孱弱。”
“总而言之，是个废物。”
“这废物胆大泼天，多次挑衅我家少爷。”
“真是好生不要脸，少爷心胸宽广，不跟他见识，可奴才我心疼少爷，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吊在我们阳山大殿。”
蒙蒙夜色，华灯初上，小雨轻柔，柳叶水嫩，笼着塔楼陷入一片翠青色。
几个青年聚在此地，锦衣华冠，派头十足。
龙怀宣立在楼顶，搭弓射箭。
箭矢藏力，射进一只妖兽脚掌，妖兽倒地，发出哀啼，几息过后，气绝身亡。
龙怀宣箭术不错，可百步穿杨，这是他射杀的第五十只中阶灵兽。
城中各地都浮有光屏，又长又宽，记录全部修士成绩，他的名字已排在首页。
但好成绩没法解决坏心情，龙怀宣嘴角紧绷，面色不虞。
他带的小厮还在喋喋不休：“那废物惹咱少爷两回，真是欠揍。”
终于，有人接过话头，满脸谄媚。
“龙兄莫要因此生气，我有法子治他。”
小厮见目的达到，闭口不语，退了下去。
龙怀宣闻言侧首，睨眼瞧去。
说话的人长相平凡，修为平庸，家世平平无奇。
这人姓张名平，来自北境延寿堂。
延寿堂在坤州北，接壤雪原，每年岁末向龙氏上贡四万颗矿晶，四万株灵植，四万张兽皮，不为其他，只为向阳山投诚。
父子两日日表忠心，老的对他爹唯命是从、小的对他马首是瞻。
准确来说，张平爹是自己爹的狗，张平则是自己的狗。
此次出行，张平听说他来，就屁颠屁颠跑来，追着他谄媚。
活脱脱的狗奴才。
陶晞狗胆包天惹他，张平狗皮膏药烦他，两人同样遭人厌。
但看张平胸有成竹的模样，龙怀宣琢磨着，或许狗咬狗有用呢。
于是，他撂下弓箭，示意狗腿子继续说。
张平双眼眯起，一脸奸诈，指向头顶。
墨蓝夜空，几只飞鸟盘旋。
谢谢看文，谢谢评论，也谢谢小读者们给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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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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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吊车尾，破大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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