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如吼，暴雨如注，花树被大风折断，吊桥摇摇欲坠。
龙修墨拄着拐杖，在涯底徘徊。
他手脚被戒鞭抽伤，几乎寸步难行，雨珠滴落，敲在伤口上更是痛得钻心。
但纵然风雨狂烈，伤病痛苦，他都不愿回去。
他在找人，一个他前半生的对家，一个他前世未崛起时，就在嫉妒的人，。
淮芜江水畔，凛都倚剑宗。
楚家最强的新生代力量，楚惊寒。
此人传奇事迹太多，不胜枚举。
据说，楚惊寒对江水西侧出剑，半息内，江东百姓就能看见泼天水浪，斑斓剑光。
他成名太早，天才、英雄的名号自幼相伴多年。
从南境论剑会高堂正殿，凭借人们言语，传到北方某间逼仄小院。
龙修墨边蹲在墙角搓衣裳，边默默听着家仆们闲聊。
在横飞的唾沫中，他得知：在几万里的南边，有个同龄人正神采飞扬，正熠熠生辉。
砰！
家仆抬脚踹翻他的水盆，指他鼻子怒骂：“狗东西，洗衣服仔细点，那是夫人的月华朱绮蚕纱，不能使太重力气。”
另外几个笑着劝他：“小畜生定是听楚天才的事迹听入迷了，心里羡慕着呢。”
“呸！”
家仆踹完盆，又唾一口，“人家楚惊寒天生剑体，大族独苗，高贵无比，野种比得了吗，你们简直云龙井蛙、天差地别。”
华美衣衫沾了泥污，龙修墨打来大桶山泉水，又搓洗好几次。
到玉盘悬中天，才整洁如新。
夜色浓深时，他对圆月发誓，今生定要扬名天下，超越楚惊寒，将这位贵公子踹入泥潭。
很快，誓言完成一半，他在陶晞的帮助下，得到许多财富、名声、权柄。
马不停蹄回家中找刁仆报仇，用烙铁烫面，用钝刀割人的皮肉。
先开始那奴才声泪俱落、卑微地求饶，得知龙修墨不会宽恕他后，破罐子破摔，仰天怒骂，说龙修墨纵然进阶神速，也比不过楚惊寒，永生永世比不过。
月色影影绰绰，沾土的纱衣飘到眼前，年少誓言浮入心头。
于是，他准备打败楚惊寒。
他疯子般吸食人魂，吞噬金丹，修为窜升大乘前期。
某个圆月夜，接到战书的楚惊寒如期而至。
比斗七天七夜不眠不休，龙修墨用尽全部招式，全身灵气，却输掉半招。
不可置信地跪在地面，反应过来后，他与对方商量，希望别把自己战败的事情说出去。
楚惊寒轻蔑地看他，犹如看只畜生。
已经很久没人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所以，他决定杀死楚惊寒。
人魔大战时，他跟楚惊寒被分到东边战场，他偷偷勾结天魔，左右夹击，将人推入乌渊。
他赢了，可又没赢。
楚惊寒人死了，但崇拜他的人没死，他们更忠心、更热情；成日沿街游行、到处宣扬楚惊寒种种事迹。
真他爹的是蠢货，是疯子，人都死了，还怀念他做什么。
龙修墨气得咬牙切齿，也无法撼动楚惊寒追随者半分。
人群日益壮大，热情日益高涨。
但没关系，他可以偷偷地杀，狠狠地杀。
在杀人过程中，他又知晓楚惊寒许多事情，比如曾在一次雷劫后，重伤逃到悬壶后山，昏迷多日。
又遭受到多年难见暴雨，导致境界跌落，身负多年疴疾。
想到这里，龙修墨不由得仰天长笑。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没与陶晞碰面，却得到可以根除楚惊寒的机会。
陶晞是他掌中物，日后寻机会见面，只需轻勾手指，大抵就会哈巴狗似地过来，
整死楚惊寒的机遇提前好几年，真是老天垂爱。
他手脚骨折，皮开肉绽，可楚惊寒是被天雷劈，垂死挣扎。
两相对比，自然是他更强大。
夜更深，雨也更大，涯谷积水过膝，龙修墨双眼放光，鼓起劲儿继续搜索。
*-*
极北群岛极其北。
悬壶山刮春风，这边还在落小雪。
雪片纷扬，铺在石板路上，犹如朵朵六角白花。
传送阵法结束，陶晞降落在一个雪堆里。
积雪绵软，他手脚不稳地摔倒，小鸡被甩进雪里。
陶晞爬起来捡起小鸡，气鼓鼓跑向岛屿中心。
楚惊寒用豆豆眼看他，发现他两腮鼓起，眼睛却是弯的。
嗯，应该是在开心。
小岛中心是间三进三出大宅院，外圈栽种白梅与斑竹，浓淡相宜，雅致温馨。
陶晞踹开大门，气温顿时高升。
外面北风挟雪，地面白茫茫；宅子里惠风和畅，暖和舒服，檐下摆放多盆娇嫩花草，红彤彤橙灿灿绿油油。
还有口水缸，里头鱼儿活泼，老龟稳重。缸边有窝兔崽，正卖力地吃草叶。
艳彩缤纷，生机盎然。
同种天地，两处风光，应该是设有暖流阵法。
环境越冷，设阵越难。
耗费几万灵石不说，还需有中品木水双系法宝压阵。
楚惊寒确认，这小病秧拜在还算阔绰的师门。
陶晞跑过影壁墙，吼道：“宁昭，你故意的，我差点摔成狗！我要跟师父告状，罚你五天，哦不，七天不准嗑瓜子。”
东厢房传来淡淡笑声：“无所谓，我嗑花生。”
陶晞：“罚你八天不能喝果酒。”
笑声继续：“那就喝果茶。”
陶晞：“罚你倒立洗头”
他还是笑：“我的绝活。”
陶晞：“下次斗地主，我不会再帮你藏牌。”
……
他不笑了。
门吱嘎打开，里头的人双手投降：“师兄知错了。”
好诚恳，看来对玩牌是真爱。
风清云白，那人披薄衫出来，眉眼俊朗，身体挺拔。
他倚着门扉看陶晞：“不错不错，长点了肉，应该被奖励。”
陶晞挑眉毛：“准备奖励给我什么？”
“奖励你给师兄剥瓜子，煮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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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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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剥瓜子，煮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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