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卿强忍着自己恶心的冲动，她不想前功尽弃。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
“对不住，第一次见。”苏静卿也知道自己给仵作添麻烦了，真诚地向仵作道歉，没有半点世家小姐的娇气。
本来还有点不耐烦的老仵作，看她没有转身离开神色缓和了一点：“第一次的话都是这样，当年我第一次干这个，三天一块肉都没有吃下去。”
“师傅第一次就让我看尸体，当时我差点就不干了！”年轻仵作也说笑几句缓和气氛。
原来是师徒。
“苏小姐，你想看什么，我们俩配合你。”年老仵作也不端着，很快进入到工作状态。
“就是，你想问什么都可以啊！”年轻仵作也很殷勤，年老仵作看了他一眼。
苏静卿很感激两人的配合，她也不废话:“师傅，她的死因是什么呢？”
“溺亡，死者七窍流血，面色青紫，胃部充水，肺部肿大，明显是在落水时呛水窒息。”
苏静卿若有所思看着尸体，“还有别的发现吗？”
“暂时没有了，这些症状都指向死者是死前落水，死者身上也无勒痕或其它外伤。”
“且按照尸体的**程度，推测死者应该是发现前一晚上就遇害身亡了。”
苏静卿听到这里，她明白了这件案子的难处。没有监控的时代，失足落水只能靠死者呼救大喊来发现，而事发地在热闹的集市，不可能没有人发觉。
“死者身体明显放松，手上无抓握水草植物的动作，而通常落水身亡的人死前强大的求生欲会下意识的挣扎，从而使他们死后有一个抓握的标志动作。”
苏静卿观察到女尸放松自然的手部姿势，她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确实如此，这件案子到现在有着很多矛盾之处，才使得进展停滞。”老仵作赞同的点点头，在心里对于苏静卿的轻蔑少了几分。
仵作能提供的技术支持到此为止，苏静卿谢过两位仵作后就马不停蹄前往案发地查探。
宁川河边的集市，正好是赶圩日，这里一如既往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人群聚集在街道，热闹非凡。
发现女尸的宁川河边，泥土被前几天的雨水打湿的透彻。人轻轻一走近就能被印上脚印。
在刚刚带出的最新死者的卷宗记录里，当时案发地并没有发现脚印，只能说明案发地不是在这里。
“那他怎么把尸体弄到这里来呢？”苏静卿疑惑，这也是这个案子的一大困惑。
忽然，宁川河上一艘小船缓缓驶来，船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货物。
“这是？”一道灵光闪过，苏静卿开口问道。
“小姐，那是专门送货的货船。宁川县集市依水而建，这些货船顺水而下，专门送货给集市商铺。”从小在宁川长大的小桃对这些来往的货船再熟悉不过了。
“你知道这些货船都有谁在用吗？”
“小姐，这些货船基本上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到处都是。”小桃笑着回复道：“宁川县的水运可是很发达的。”
既然陆上会留下脚印，那为何不直接顺水而下，湍急的河水会消灭一切痕迹。
“小桃，能不能让我上去？”
“啊？”
艳阳高照，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几个瘦小的船夫撑着一支货船驶来。
“这位小姐，你可真有趣，好好的画舫不坐，来搭货船。”皮肤被晒得黝黑的船夫笑着调侃苏静卿。
“说笑了，画舫赏歌舞笙乐，货船品百味人生，各有各的风景。”
“你这小女娃可真会说话！”
货船里满满当当都是货物，苏静卿只好坐在船头，明月还贴心地为小姐撑了一把伞，多少挡住了一点阳光。
船夫名叫陈伯，常年都在跑这一条水运路线，多年的跑船生活，早就让陈伯有着过硬的水上功夫。
“陈伯，您在这条路上跑几年了？”
“不多不少十年了。”陈伯为人爽朗，也很高兴有人和他唠嗑。
“陈伯您真厉害，十年来怕是经历了不少风雨，您这货船都装的什么啊？”苏静卿一改冷淡的形象，对于陈伯的货船生活感兴趣起来。
“嗨！这货船也是我们几个兄弟盘下来的，货船上都是些商铺需要的饰品药物等，也不拘什么专门的货，我们都是拉散货而已。”
“散货？”
“你这女娃还真有趣，倒是对我老头子的货船生活感兴趣。”
“货船也不是全部有人买得起的，很多都是在梁家船业租的船，梁家自己也做拉货的生意。现在商铺大都去梁家下单，再有梁家统一分配去送达，我们这些散船只能做一些相熟人的生意糊糊口咯，哪里还有前几年的风光。”
苏静卿明白，商业发展到最后都会产生垄断企业，怕是不到两年这些散货也会集中到梁家手上，彻底一家独大。
“陈伯，梁家势力这么大，何不加入进去？也不用辛苦拉货源。”梁家竟然可以借船，肯定也能吸纳散货船，更加集中调配货物。
“老头子不能这么拼咯，那些一天要拉好几趟，从早到晚实在吃不消，而且梁家给的钱哪里养得起一家老小。”陈伯说起自己的难处，叹了一口气。
苏静卿有点不好意思，说着居然戳中了陈伯伤心处，只好转移话题：“陈伯您每天都要经过哪里啊？”
“哈哈哈，老头子每日顺水而下，从陵水县过陵南到静心庵，再到翠华、空山，最后到宁川。”
“这么多地方，一天能到吗？”
“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前一天早上出发，到了第二天早上赶上赶圩日”
“谢谢陈伯告知。”
“不客气，能陪我这老头碎碎念这么久也算解闷了。”陈伯爽朗的一笑。
货船到达商铺，苏静卿也下船离去。
走回踏实的土地，苏静卿回想着刚才的对话。
水运尸体想必也不会是苏静卿第一个想到，县府的衙役们可能也想到了，可是这么多地点到底是从哪里上船的，宁川水运如此发达且鱼龙混杂，不过是进入了另外一个大海捞针的道路。
“明月，死者是哪里人？”
“小姐，死者多为是翠华村或空山村人。”
苏静卿拿过明月手上的地图，她把每一个死者住处都圈了出来。
小桃好奇地凑了过来，明月也看着小姐动作。
“刚才明月提到了她们都是县下面的村子里的人，说明她们的交通不便。而凶手能在短短几日内做到连杀数人，说明他们离得并不远。”
“只要找到她们附近有什么女子常去的地方，凶手大概率就埋伏在此。”
“静心庵。”小桃突然指向所有死者住所的中心地带——静心庵。
苏静卿听闻此言，她眯起眼看了看小桃，小桃激动道：“静心庵是有名的女子庙，附近的小姐夫人都喜欢到那里上香。”
苏静卿点点头，用手指圈出静心庵敲了敲：“下一步我们去查查她们有没有去静心庵。”
卷宗里详细记录了死者的人际关系，苏静卿来到了这位死者家中时，这个普通的农家小院门口挂着白布记录这家人的悲痛。
“请问这是王家吗？”小桃大胆上前敲门询问。
“唉，来了来了。”
一位中年女人打开了门：“哪位啊？”
“我们是官府查案的，请问刘彩燕是您女儿吗？”苏静卿礼貌地讲述了来意。
中年女人听到这话，眼神闪烁，嘴里支支吾吾的。
这时，一个男人出来了，“妈，谁啊？”
看到苏静卿一行人，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贪婪：“小姑娘你们找谁啊？”
“官府查案，刘彩燕是这家的媳妇吧？”
男人脸色一下子苍白下来：“我们知道的都说了，请你们不要来打扰我们了。”说着作势要用手推着她们离开，十分抗拒苏静卿的问题。
“不配合的话，我们只能请你们到官府聊一聊了，想必你们会更喜欢的。”
苏静卿面无表情地警告这家人，
院中另一个男人被门口的动静惊动，走过来直接插嘴：“你是官府的人？我可没听过宁川有女衙役了，一个姑娘家家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老二把她推出去。”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三人被两个男人推出门口并粗暴地把门关上，小桃不满地大喊了一声，心情郁闷：“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啊？”
苏静卿也是疏忽了出来，她惭愧地说：“是我大意了，忘记让陈县令给我们官府文书。”
这里离宁川并不算近，一来一回也得要两个时辰。
明月看到苏静卿的面色青白，今天跑了这么久的路，午时还坐了一个时辰的船，苏静卿还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小姐，这会儿身体已经吃不消了。
明月忍不住说：“小姐，我可以混进去。”
苏静卿看向明月，明月无所谓地说道：“我看方才的男人似乎对我有点意思，小姐你们避一避，我去敲门哄哄他，让他开门。”
说完明月就要敲门，苏静卿拉住了她的手：“不需要，明天来也是一样的。”她深邃的眼眸直视明月，脸上是强硬的不赞同。
“我不需要你这么做。”
“就是就是！明月姐姐在说什么傻话，怎么可以让臭男人碰姐姐！小姐不会这么做的！”小桃听见明月这番话都吓到了，赶紧出来附和苏静卿。
明月习惯了这样的行事，苏建民通常都会暗示她要这样付出自己，仿佛这是自己唯一的价值。这次看到苏静卿眼中的反对，她难得有些羞耻，又从心底感到高兴。
明月总算停止了尝试，苏静卿还是不甘心这样空手而归，她盯上了王家农院门前那颗枣树，高大的树枝轻易跨过围墙，伸进院内。
“小姐，你小心点！”
苏静卿颤颤巍巍地站在树枝上，秋天的枣树挂满了青枣，随着苏静卿的每一步晃荡着掉下来，砸得小桃吱哇乱叫。
苏静卿实在不会爬树，笨拙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不放心。爬到后面她直接手脚并用了，好不容易爬到与围墙同高的树枝，她小心翼翼地挪动到围墙上，大家都摒住了呼吸，为苏静卿捏了一把汗。
“咔擦”一声，枣树的树枝承受不住苏静卿的重量直接掉了下来，苏静卿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只能感受到急速的下坠感，她脑子里只有完了这两个字。
就在苏静卿迎接着重重摔在地上的结局，她意外地被一个温暖的拥抱接住了下坠的身体。
抱住进来的宝子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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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宁川女尸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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