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陈县令脸都涨红了，他大着舌头问：“你家那个侍卫呢？怎么没有见到他？”
苏静卿轻摇头：“他受了点伤，在养病。”
其实是那天捉弄过后，魏宿脸皮薄得一直避着苏静卿。
“你这个侍卫很忠心啊，静心庵那天一直抱着你都没撒手。”陈县令开起玩笑，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我看多半对你有意思。”
那挤眉弄眼的样子八卦极了。
苏静卿抿嘴笑笑，她当然知道魏宿的心意，现在正在小火慢炖这座冰山了。
按下陈县令手中继续倒的酒壶，苏静卿整理好语言：“陈县令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苏小姐有什么话不可以说？尽管提，陈某能做的绝对义不容辞。”
先给陈县令倒了一杯茶，“您先醒一下酒。”
“我想这个宁川静心庵的事情，暗娼的事情抓了还会再有别的地方。所以我想...”
通过小桃她才知道静心庵的女子大都是丧夫的寡妇，她们抱团在静心庵也只为谋求生计，铲除静心庵也会有别的地方。
“我想陈县令开放女子外出做工的权利。”
陈县令冷哼一声：“苏小姐，当今女皇早就昭告天下，女子当如男。你认为是我一意孤行，不让她们出去做工吗？”
“当然不。”
苏静卿双手扒在桌子，双目亮得吓人。
“一纸公示如何打破这千古来的规训，不若我们直接开设一个官制染织坊，收留女工。”
口头言语的威力哪里比得上真实动作，只要利益切切实实摆在眼前，民众自然知道哪个方法更有利。
陈县令大笑出声：“你可知染织坊是要赚钱的，官不与民斗，这宁川的商人能答应多出一个对手？”
大笑的陈县令看到紧紧盯着他的苏静卿，她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恍惚间点醒了他什么：“大人仔细想想这个染坊真需要赚钱？”
“女皇...对！只要我上奏女皇必然就能准奏！”陈县令激动地跳了起来。
女皇的诏令昭告天下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接下来只会是具体的实施方案。现在陈县令能上奏官制染织坊的折子，必然会被当成典型，升官发财指日可望。
陈县令嘴里念念有词，脸上满是激动，他在这个县令之位已经五年了，而眼前正是更进一步的机会，他如何能不激动？
“多谢苏小姐指点迷津！在下马上就去拟折子！马上就去！失陪！失陪！”
喜不自胜的陈县令再次向苏静卿长长作揖：“此事若能成，在下必会为小姐肝脑涂地，绝无二话！”
苏静卿点点头，起身目送陈县令离开。
脑中响起炮竹声，许久未上线的系统冒出来，送过来了升级大礼包：恭喜宿主！获得第一个科技点：麻醉剂！
秋季采曼陀罗花、火麻子花，阴干，等分研成粉末，用热酒调服三钱。过一会儿即昏昏如醉。割疮、炙火宜先服此，即不觉痛苦。【1】
苏静卿很惊喜，麻醉剂在古代可算是作弊器一样的存在，甚至促进外科手术的发展。
除此之外，苏静卿可算弄清楚这个关爱女性角色系统的奖励机制：要找到女性角色痛苦的根源并把此解决，并不是简单的眼前困境。
宁川县女性的根本困境是土地贫瘠，女性不仅被根深蒂固的思想阻碍外出生产的勇气，还缺乏工作的机遇。
只有解决这个才能领取奖励。
“小姐，这样可行吗？”小桃低着头，有些不满。在她看来苏静卿与陈县令在交换利益，整个宁川的女性都成为了餐桌上的鱼肉。
明月用手肘杵了下口无遮拦的小桃。
苏静卿没有生气，相反的是她承认：“小桃，这个世界本就是利益交换。”
“但宁川的女工染织坊在女皇那边挂了名，只要女皇在位一天，这个被女皇夸赞的典型工程又有谁敢去动？”
放在朝廷众目睽睽之下的典型工程，自有保皇党会大力看管，反倒不用被困在世俗的眼光中。
“是小桃多心了。”小桃立刻跪了下来，她才意识到这句话不该说。
作为一个宁川人，小桃自然站在了宁川女性的角度去看问题，无意中质疑了自己的小姐，犯了奴才的大忌。
苏静卿淡淡一笑，扶起小桃：“我知道你心善，心直口快的你才能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不要忘记自己的良心。你知道等陈县令走了再问，可知你顾及大局，如何有错呢？”
小桃感动到眼泪都在眼眶打转，她说：“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这样揣测小姐了。”
“小桃你这心直口快有时是优点，有时就是败笔了。”旁边的明月轻飘飘地警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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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五日，苏静卿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别院庄子。
苏静卿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挠挠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行人没有惊动庄上任何人，但所有见过她们的人都露出了仿佛见鬼的表情。
苏静卿十分费解，但这个疑问很快就被解开了。
苏静卿亲自把魏宿的房间安排在自己院子的偏房，有点私心让这个木头离近点。
还没等苏静卿去撩拨一下木头，庆春一众人轰轰烈烈涌了过来，堵在了苏静卿门口。
“出什么事情了？”
对面人多势众，苏静卿也一点都不慌，气定神闲地问。
庆春站在最前头，顾不上行礼，她急迫地质问道：“小姐！听说你要让所有人都下田种地，这事情是真的吗？”
自从明月告知众人这个消息后，重大的变动让所有人都无心工作了，焦虑到到处打探消息，最后才发现庄上的女主人不知所踪。
好不容易等到苏静卿回来，庆春也顾不上礼数了，赶紧跑过来问清楚。
苏静卿才反应过来，自己扔下一个分田耕种的消息就带着侍女跑了，独留庄子上的人惴惴不安。
看着眼前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黑眼圈，苏静卿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说：“确实如此。”
“我抗议！”
“为什么要把我们赶下田？”
“我不会种田啊。”
听到苏静卿的亲口承认，众人哗然。
“大家请安静！”
小桃响亮的声音压住了嘈杂声，苏静卿清了清喉咙对所有人解释道：“这次下田不同以往，我将按人头分田，以后按照分得田地的多少收税，其余你们可以留下。”
明月当时说的很粗糙，苏静卿详细地再说一次。
“也就说以后田里长出来的庄稼有一部分是你交给我的，另一部分是你自己的。这田还是我的，算我借给你们的。”
苏静卿：“当然不也不强求所有人下田，剩下的人可以留在这里继续伺候。”
众人都安静下来，每个人面面相觑，方才都气势汹汹不下田的人们在犹豫。
一旦有余粮就算自己的，比现在伺候主家一辈子显然有吸引的多。
“如果有本事的话，说不定就把自己赎回自由身了呢？”
这句话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谁愿意一辈子当奴仆，甚至生下来的孩子也成了家生奴，永远做伺候人的玩意。
一个强壮的男人走了出来：“小姐我愿意去。”
“好！”
“请跟我来。”明月带着男人走到一旁签字画押。
一人带头，陆陆续续男人们都出来签字了，连同有把子力气的中年女人都一拥而上。
还在在观望着都是像庆春一般的女子，她们犹豫着：“小...小姐，我们想留下。”
“当然可以。”
苏静卿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靠种田养活自己，她也会给她们留后路。
等官制染织坊开起来，说不定这群姑娘自己就跑去做工了。
小桃的爹妈签了字出来，激动道：“小姐真是大好人啊！”
众人醒悟过来，这位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小姐竟然真的愿意分土地给自己，都跪倒在地：“谢谢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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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了田，庄子上冷清了不少。
最高兴的莫过明月和小桃，此刻她们都回去和家里人庆祝。
庄子上仿佛只剩下苏静卿一个人，她坐在庭院中独酌。
“你分了田，他们不上交你该怎么办？”
黑衣魏宿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苏静卿身边，苏静卿轻笑出声，这个木头总算忍不住了。
“那就不作数。”
“嗯？”
“他们还是我的奴才，到时候都是我的，我一告一个准。”
玩笑般的气话，魏宿知道苏静卿会做到。
给个甜枣，但实际还是全部抓在手上，苏静卿是一个裹着蜜糖的狠辣人物。
魏宿这样想着，转头看见苏静卿的眼神，无辜看着他，脑袋里又只剩下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喝吗？”
举起手中的酒杯，苏静卿的脸颊微红，千杯不倒战绩的她，怎么此刻有点醉了。
明月照映，冷峻的脸变得柔和，深邃的眼睛专注盯着她，两人目光交缠着，暗潮涌动。
顶不住暧昧的氛围，苏静卿不由得移开目光，冷不丁看到魏宿脸上细小的结痂，唤醒了那天逃亡的记忆。
【1】本草纲目——李时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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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分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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