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祝强忍困意努力睁眼，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出现在他跟前。他用手揉揉眼睛，定睛看清来人的脸后，内心忽地涌上一阵委屈，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邈……白一邈……”
跌跌撞撞苦苦寻找的人就这么自己出现在眼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对方惊讶又焦急的声音传来，把手里的毛巾挂在臂弯上在他面前蹲下来，似乎对玩偶会说话这件事并不惊讶。
秦祝脑海中一惊：人类不是看不见我吗？
【丑橘只能被主人白一邈看见或听见。】系统及时为他祝答疑解惑。
秦祝仰头看着白一邈一时语塞，他以为时隔两年再次见到对方内心会毫无波澜，不料还是乱了方寸，刚想开口回答就被白一邈一把捞起朝公共洗漱室去。
只见白一邈眉头紧锁，接了热水调好水温开始给他清洗身上的污渍。
先用爆炸盐泡了半小时，然后是洗衣液洗衣粉，最后用小刷子刷刷清洗，换了好几盆水才干净。水温不冷不热，卷毛逐渐从灰黑色变成橘色。秦祝见他沉着脸闷声细心清理，自己也不敢说话，任由他摆弄。
回到宿舍对方拿着吹风机调好温度朝他脸吹了吹，“烫吗？”，眼里满是担心。
吹风机的声音足够大，掩盖了这声询问，秦祝见舍友仍在聚精会神地看书刷题敲键盘，这才松了口气，摇摇头：“刚刚好。”
在长达十多分钟的热风吹拂中秦祝的身体逐渐回温，思绪逐渐清明。他确认了一件事：毛茸茸的身体和人类接触确实不会引发肢体接触恐惧症。
如果不是因为行动不便，那他还真不排斥这幅小身板儿。
他左看看又看看，白一邈的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资料和参考书，自己大学毕业就顺利进入公司工作，只在网上偶尔刷到考研上岸的帖子说考研竞争大，压力也大，看着这堆资料他才对考研难度有了初步直观的认识。
梳理好卷毛喷了点香水后，秦祝被白一邈抱着慢慢走到走廊上，“怎么突然活过来了？”
秦祝愣了愣，该怎么回答？这种灵异事件落到自己头上他也不晓得缘由。说自己是重生的？说想帮他缓解焦虑？还是说想利用他变回人形？不管是哪个回答听起来都荒谬至极。
白一邈见状捏捏他的脸：“丑橘？”
“我……我也不知道，我一睁眼就发现在图书馆里被一摞书压住，然后我就跑来找你了。”秦祝如实回答，唯独没提系统和生命值。
白一邈眸底微闪没说话，秦祝又问：“你不觉得怪异吗？”
“有一点但不多，我时常感觉你是有生命的但是没证据，今天你亲自证实了我的想法。”
接受得还挺快。
秦祝松了口气，直奔主题：“以后去图书馆能一直带着我吗？我想陪着你考研。”
“之前就一直带着，这次把你弄丢，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了。”白一邈声音里满是愧疚，额前的碎发在楼道柔和的灯光下愈加朦胧。
秦祝见状内心忽觉羞愧，如果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会这么说吗？
“以后不会了，现在只有你能看到我。”
话音刚落就被白一邈抱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体温隔着睡衣源源不断传来，秦祝恍惚间回到了两人第一次拥抱的时刻，当时的他内心满是恐惧，而现在是满满的心安。
他双手张开想回应对方的拥抱，无奈玩偶的手太短，他便用手贴在对方身上上下安抚，“难过或者焦虑时就像这样抱抱我吧，我会陪着你的。”
秦祝见他缓缓抬头，眼里闪着光，没说话，只是用手揉了揉他头顶的卷毛。
【生命值加3，目前共13点，请继续努力。】
突如其来的机械声在秦祝脑海中响起，丑橘到底对白一邈有多重要？一下子就涨了3点生命值！
内里棉花仍是湿润吹不干，秦祝被晾衣夹夹着两只耳朵在阳台外晾了一晚才干透，天亮才被白一邈取下来。
秦祝用手指了指被夹得变形的耳朵：“帮我揉一揉，夹子夹得太疼了，我手够不到。”
白一邈睡眼惺忪，见状轻声一笑：“好。”揉完耳朵又抱着他亲昵地蹭了蹭。
【生命值加1，目前共14点，请继续努力。】
什么？这也算缓解焦虑？这么快？！昨晚增加生命值是因为担心丑橘，那现在是因为什么？照这个速度，变回人形就要不了多久了。
*
雨后空气清新，天也开始放晴，古朴庄重的图书馆坐落在校园中央，一大早自习室就坐满了人。
一人一熊落座图书馆后，白一邈开始看书，秦祝则坐在桌上望着窗外树影婆娑发呆，不知道该做什么。
考研，考研，自己没考过，除了贴贴抱抱帮白一邈环节焦虑，还能做些什么吗？白一邈是个小太阳的性格，如果没有足够的焦虑让他帮助缓解，那他会不会就只能永远当个玩偶？白一邈的接收速度比预想中快得多，要是哪天掉马了怎么办？……一个个问题充斥在脑海。
过会儿秦祝感到白一邈低着看书的头微微抬起来瞥了瞥自己，他转头对视白一邈又立马低下头，没过一会儿又悄悄往自己这边看……
难道……自己的身份这么快就暴露了？秦祝心头一紧。
“认真自习，别看我。”秦祝厉声敦促，内心隐隐不安。
只见白一邈微微一笑，从一旁找出张草稿纸写着什么，接着往自己面前推了推：不敢相信你真的是活的，我不会是在做梦吧。【简笔画笑脸】
原来是这样，差点以为就要掉马甲了。
“你没有做梦，一切都是真的。”秦祝站起来摸摸他的手安抚道。
对方满意地点点头又在纸上写：你说要陪我考研真的会一直陪到最后吗？要是我没考上怎么办？【简笔画疑惑脸】
第一个问题秦祝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肯定会陪着白一邈度过考研期，但收货满生命值恢复人形后呢？肢体接触恐惧症又会卷土重来，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身份继续待在白一邈身边。
“你很厉害，没问题的。”秦祝避重就轻地回答。
对方皱了皱眉，继续不紧不慢在草稿纸上写道：你现在有了意识可以自由活动，要是哪天讨厌我了能不能不要悄悄躲起来，我不想和你分开。【简笔画哭泣脸】
真是每个问题都直击要害。
“我不会讨厌你的。”
秦祝话音刚落就见白一邈两眼放光，笔放一边就把他一把揽进怀里，一手抱他的腰，一手轻轻揉着他的头。
【生命值加3，目前共17点，请继续努力。】
这，这 ，一上午都还没过去就加了4点？！什么神仙速度！
今天没课，秦祝陪白一邈一直学到下午六点才出图书馆，见白一邈要出校门，秦祝问道：“晚上不吃食堂吗？”
白一邈捏捏他的脸：“约了朋友，对了，你还是他买来送我的呢，齐高轩，你有印象吗？”
秦祝又怎会不知道，齐高轩，他老板的儿子！为了不掉马，他还是装傻：“不记得了，醒来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白一邈温声说：“没事，我以后慢慢讲给你听。”
齐高轩约的是一家两人大学时本地菜餐馆，出差路过母校顺便约白一邈出来帮他缓解下备考的压力。
“清汤寡水，都快接手公司了还不请我吃点好的，啧啧啧……”白一邈爱吃辣，一落座把秦祝放一旁座椅上，看着这一桌清淡的菜忍不住吐槽。
齐高轩放下筷子拿起可乐嘬了一口，开始教育，“你那骨折才好多久？遵医嘱忌辛辣懂不懂。”
“骨折？”秦祝心头一紧，他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难道是在分手后发生的？他扯了扯白一邈的衣角。
白一邈笑着似是安慰般摸摸他的头，继续吃饭。
吃了没一会儿齐高轩压低嗓子道：“跟你说个事儿，你那前任不是在我爸公司工作嘛，这几天突然发现这人失踪了，跟一夜蒸发了似的，警方那边都没线索，他父母伤心欲绝啊。”
白一邈微微一愣，抿了下唇，放下筷子道：“我现在不太关注这些。”
齐高轩见状补充道：“看你对他彻底灰心了我才敢说的，要是你还念着他我说出来不就给你添堵嘛，考研这么紧张的。我就是好奇，怎么会一夜间蒸发呢？”
秦祝见白一邈低头吃饭一言不发，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他不是一夜蒸发，而是变成了玩偶，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自己也不想向唯一知情的白一邈坦白身份。
他是家中的独生子，父母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大，本以为能安享天伦之乐，怎料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秦祝因此更加坚定决心：要尽快变回人形。
二人吃完饭互相告别，秦祝见白一邈一脸阴沉，回学校路上没抱着自己，而是把他放进了书包。
初春温差大，夜晚刺骨的寒风透过书包面料渗进包里，冷得秦祝直打颤，白一邈从出了饭店就一路沉默着，他也不敢擅自询问。
突然书包“咚”的一声闷响，秦祝推测应该是被放到了某个地方，紧接着外头陷入沉默。
秦祝忍不住开口问：“白一邈，这是哪里？能不能把我从包里拿出去，我想看看。”
对方没说话。
“你在外面吗？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还是没声音。
他有些着急，双手用力把拉链拉开个小口就看到白一邈双手撑在膝盖上抱住头，一动不动，长椅上的身影被路灯昏黄的灯光拉得又细又长。
秦祝把拉链拉开跳到长椅上，一落地就见白一邈缓缓抬头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眼角绯红，眼皮微肿，眼眶和睫毛湿润着。
白一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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