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叶世景冷厉十足的威胁,傅央半点不惧。
“你不信我?”她甚至倒打一耙,并脑子机灵的反问他,“那你说,世上还有谁会告诉我这些?”
“……”这回轮到叶世景沉默了。
“我才八岁,如果不是我爹告诉我的,那你说说看,我从哪里知晓这些?”
傅央小手一摊,一瞬之间,被逼的反倒像是叶世景了。
“……”叶世景继续沉默。
他现在不单止对傅央好奇,对她早死的爹也很好奇。
两人眼也不眨的看着对方。
淡然杏眸与清冷凤眸的对视,谁也不退让。
半晌后。
“往后不许再来此处,今日之事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叶世景交代着傅央,眼神也扫了下傅棠。
“叶小将军放心。”傅棠连连点头,“我们母子绝对守口如瓶。”
“傅央,回你家去等我,日落前我会去找你。连弩之事你需保密,除我之外,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你易招来杀身之祸。”
叶世景叮嘱着傅央。
她们偷窥矿山一事,叶世景就像是忘记了一样,没再提起。
“好,你放心,连弩的制造技术我肯定不告诉别人。”傅央承诺道。
“尽快离开。”叶世景大手一挥,示意她们赶紧走。
傅棠也不敢再留,拉着傅央就走。
今日时机不对,这气氛不适合抱大腿。
叶世景目送着她们离开,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之后,他抹去两人趴在草丛偷窥的痕迹,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山顶。
“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回家途中,傅棠小声问傅央,“如果你告诉别人如何造连弩,他还想杀了你不成?可我看他神情又不太像。”
“不是他想杀我,他指的是别有用心之人,比如敌国暗探什么的,得不到就毁掉的道理。”傅央道。
叶世景还是护着她的,不管是不追究偷窥矿山一事,还是提醒她保密之事。
傅棠一拍大腿,醍醐灌顶道:
“我还在想,你改良军械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大周谁那么不要脸想杀你,敢情是敌国的,我眼光放的还是不够长远。”
两人回到三塘村。
从三岔路口一拐过来,她们远远地就看到自家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拉车的黑马高大健壮,车也不是普通小马车,挺大挺气派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马车。
“怎么回事?马车是停在我们家门口吧?来找我们的?”
傅棠打眼一瞧,脑子也跟着转了起来。
她认识的有钱人,除了叶世景,也就是文房四宝铺子的少东家陆远舟。
陆远舟的马车她见过,没这么气派。
坐在马车上的长随,远远看到一大一小的身影从山里出来,走的又是回村路线,便回头对马车内的人道:
“四爷,人回来了。”
关季明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瞧见身穿红裙的傅棠与白色长袍的傅央,不用问都知晓,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放眼望去,整个三塘村就这对母子穿着最好、最亮丽,一点都不像乡下人。
关季明下马车,站在大门紧闭的院门前,等候着缓缓归家的孤儿寡母。
“傅娘子,在下关季明,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傅央和傅棠一到家,关季明便作揖行礼,礼数非常周到。
傅棠打量着他,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端正,面带微笑,瞧着不太像坏人,但他肯定也是一个很圆滑的人。
“关……老爷登门,所谓何事?”
傅棠实在不习惯叫老爷这个称呼,但对关季明的来意,她多少猜到了一些。
这么些天过去,陆家应该把改良造纸术投入运用,并造出大量更便宜的纸张了。
关家肯定是闻风而动,打听到了陆家的改良造纸术与她们母女有关,这才跑到乡下来寻人。
“确实是有事,若傅娘子不介意,我们进屋谈?”
关季明看了眼紧闭的院门,冒昧提议道。
说起来,这也是关季明第一次和寡妇谈生意,还是找上寡妇家里谈,他自觉很冒昧,但站在门口谈生意也不合适。
“行。”傅棠爽快点头,半点没有男女大防的思想包袱。
关季明没想到她连犹豫都没有,这就领着一个陌生男子进家门了。
他不由得多看了傅棠一眼。
傅棠的五官样貌是美的,就是气色不好,蜡黄又干瘦的脸降低了她的美貌。
几人进了傅家院子。
未免遭人闲话,院门和正屋大门都敞开着。
傅央不懂生意,也没有想要参与的意思,她坐在院中的木头凳子上。
关季明的长随见她一个人,便走过去和她闲聊。
“小郎君,听说陆家的改良造纸术,是你传授给他们的?”
关七在傅央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傅央看他一眼,点头。
“你这么小,你怎么会改良造纸术?祖上就是造纸的?”关七打听道。
“我爹教的。”傅央面无表情的又把渣爹拉了出来。
一墙之隔的四人。
屋内聊生意,院中天南海北的瞎聊。
穿越到异世的傅央,在新家安顿好之后,这两天她就在想往后要走的科举之路了。
所以和关七闲聊时,她有意把话题往科举上引。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个对她不太好的消息。
关七说,今岁刚举行了殿试。
殿试三年一考,她现在八岁,下一科殿试在她十一岁,再再下一科是十四岁。
女子到了十四岁,身体就到青春期该发育了。
甚至发育早些、好些的,身体也能玲珑有致了。
也就是说,最迟她十四岁就得去参加殿试。
错过十四岁的殿试,等她长大到十七岁,科举检查时外衣一脱,都不需要搜身,有眼睛的一看就知道她是女扮男装,考不成事小,人头落地事大。
殿试之前还有会试、乡试。
想考乡试,还得先通过县试、府试、院试。
傅央粗略一算,发现留给她读书科举的时间不多了!
想要在十四岁参加殿试,她就得在十三岁考乡试,十三岁之前她还得把县试、府试、院试全都考过。
县试、府试虽然年年考,但院试两年一考。
她现在连《三字经》都没学,更别说是四书五经了,十岁的院试她肯定来不及考。
傅央脑子飞速运转,转瞬间给自己规划出了一条科举路。
她现在八岁,今年必须开始读书,学写毛笔字,不然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学个一两年后。
十一岁之前考过县试、府试。
十二岁考院试。
十三岁乡试。
十四岁会试、殿试。
所有考试她必须一次性通过,否则十四岁发育期一到,她再无参加科举考试的机会。
“傅央。”
傅央正想得出神,忽听傅棠叫她。
傅棠招手,将她叫到屋檐一角说悄悄话。
“你知道屋里的人是谁吗?”傅棠神秘兮兮的跟傅央耳语。
傅央怎么可能知道,只能摇头。
“那你知道他爹是谁吗?”傅棠又问。
“……”傅央无语了,“我连自己爹是谁都不知道,管他爹是谁,你赶紧说,别卖关子。”
“他爹是首辅!”傅棠可谓是两眼放光。
“内阁首辅?”傅央也惊讶了。
“嗯。”傅棠肯定点头,“虽然我也不知道他爹有多厉害,但好歹是个内阁首辅,虽然是已经告老还乡的首辅,但好歹曾经是个首辅!这也是一条金大腿呀!”
“所以呢?”
傅棠想抱紧大腿的心思,傅央比谁都清楚。
叶世景是金大腿,屋里那人的爹也是。
“所以我们得把握机会呀!关季明是主动找上门和我们谈生意的,这合作必须谈下来!”傅棠道。
“我没意见,你想怎么谈都行。”生意上的事,傅央不懂,也不打算插手。
“得找你帮忙啊。”傅棠又道。
“我又不会谈生意,你找我没用啊。”傅央小手一摊,她没做过生意,真不会谈。
“没奢望你帮忙谈生意,让你出技术。我们现代不是有那种香喷喷的信纸吗?在信纸上留香的技术你会不会搞?”
傅棠低头看着小小一个的傅央,满眼的期待。
“嗯,能搞出来。”傅央点头。
傅棠眉目一喜,嘴角还没扬起,就听傅央继续道。
“还有信纸配上特殊的墨,写上字能让字经久留香的技术,我也会弄,且这字不会放久了就味道淡了或没了,放多少年都一样香。”
傅棠的笑意顿在嘴角,她看着给她巨大惊喜的傅央,面上并无喜色的问:
“那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你没问。”傅央睁着纯净无暇的黑亮杏眼道。
“我真是服了你了!”傅棠无语到扶额,“揣着一身技术却不知道拿来用,傅央你不会是个书呆子吧?”
傅棠真的很想撬开傅央的脑子看一看,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才是书呆子,我不呆。”
冷静又理智的傅央,面无表情的反驳傅棠。
“行了,就你这呆样,我也不奢望你主动跟我谈什么技术了,以后还是我多问问你吧。”
傅棠挥挥手,转身就进屋去了。
被丢在屋檐一角的傅央,不太明白傅棠看她的眼神,怎么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他们搞技术的,都是需要技术的时候才拿出来用。
谁没事整天和别人嚷嚷,我会搞什么什么技术,那不是傻子吗?
傅央不知道傅棠和关季明怎么谈的。
总之,谈完后关季明面带笑意,傅棠也挺开心的。
送关季明离开时,傅央也到门口送客。
关季明上马车上到一半,看到一匹快马从山里出来,直奔村子。
黑色骏马上的少年身影,他远远瞧着有些眼熟。
“叶世子?”
关季明眯眼细看了看,认出是叶世景后,转身又下了马车。
“世子?”傅棠听到关季明对叶世景的称呼。
关季明看了眼傅棠,笑着道:
“傅娘子不认识叶世子很正常,这位便是镇南公家的世子,天资卓越,年少成名,是我大周朝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
乡下村里人,消息闭塞,或许听过镇南公的大名,但叶家子嗣众多,不知道叶家的年轻一辈也正常。
傅棠和傅央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沉默着。
她们猜到了叶世景身世不俗,却没想到他家背景竟是镇南公。
爵位等级,王、公、侯、伯、子,男。
公再往上就是王了,他家爵位这么高?
骑马而来的叶世景在傅家院门前停下。
“叶世子。”关季明朝马背上的叶世景作揖行礼。
叶世景看了眼关季明,没问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只拱手还礼。
“傅央,你随我入城一趟。”叶世景对傅央说完,又对傅棠道,“傅娘子,傅央借我一晚,明早给你送回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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