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陈冉冉不可避免地对上了陆升的眼睛。
纯粹而极致的黑，仿佛一潭死水，他在里面找不到半点属于人类该有的情绪。
对方镇定得让人不安，似乎既不在意自己赤身**，也无所谓被人拴在床上，你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能够以一种堪称钝滞的态度接受。
陈冉冉总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陆升歪着头注视着他，安静地起伏呼吸。
一股微妙的凉意渗入陈冉冉的肌肤，顺着血管爬满全身。
他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就好像，在陆升面前，他变得……很脆弱。
当然，Omega的身体本来就很脆弱。
可面前这个Alpha让陈冉冉觉得，就算被喂了致人意识不清的药，就算四肢被厚重的锁链绑住，他依然可以轻而易举地伤害到自己。
说句羞耻又难堪的老实话，陈冉冉是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对Alpha的吸引力的，说是迷得他们神魂颠倒也不为过。
包括上飞艇前，看起来是薛恩像条狗一样，捉着他不依不饶地强吻，实际上，在这场拉锯战中，陈冉冉仍然微妙地占据上风。
不然，他也不可能那么轻易挣脱薛恩的掌控。
*
卧室内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平衡，仿佛随时可能碎掉的冰面。
光影穿过薄纱交错在男人淡漠的面孔上，显得下颌和眉骨越发突出，睫毛在他的脸颊上打下一团阴影，眼睛简直深得能把人吸进去。
陈冉冉忽然意识到自己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观察自己。
他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避开陆升的视线，鬼使神差地朝系统问道：“你说，如果我现在帮他把镣铐都解开，再递给他一条毯子和一杯热水，我们俩还有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聊聊？”
【以上假设不存在。】
系统冷冰冰地提醒，【请用户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严禁背离角色人设。】
……啊，什么人设？
这时候，陈冉冉恍然想起来，身为帝国继承人，经历了一场羞辱性质的献礼事件后，随时可能被剥夺身份的他，应该狠狠迁怒于这个和他契合度高达百分百的平民Alpha。
陈冉冉目光放空：“……”
这跟叫他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事已至此，陈冉冉反而慢慢平静下来。
他一个炮灰，总归是要死的，如果误打误撞死在陆升手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别的先不说，最起码不用去当那让人恶心透了的替身玩偶。
而且，根据他这些天的观察，主角人物OOC系统无权干涉。
只要他没有崩人设，系统就不能判定他任务失败，照样可以打出完美结局。
好吧……
陈冉冉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发出刺耳的冷笑。
“一个平民，也敢不知死活地出现在我面前，谁给你的胆子？”
他一只脚踩在床边，弯下腰用鞭杆挑起男人的下颚，表情满怀恶意。
这个角度让陆升得以看清这个陌生Omega的脸。
尖细雪白的下巴和红滟微肿的嘴唇一点点暴露在烛光下，最后是湿漉漉看起来好像刚刚哭过一场的眼眶。
孱弱又漂亮，明明说着难听的话，却像是被欺负得快哭出来了不得不故作凶狠的幼猫。
男人漠然得让人分辨不出情绪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片刻后，垂了垂眼皮，看向正描摹自己脸部轮廓的鞭杆。
陈冉冉上辈子遵纪守法，也没有什么特殊怪癖，哪里有在床上拎着鞭子教训人的经验，他心虚得厉害，勉强稳了稳声音，继续放狠话。
“看什么看，没见过鞭子？放心，今天你有大把的时间好好享受。”他厉声道。
陆升没有说话。
陈冉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不确定地思忖着，怎么办，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不干脆往他身上轻轻甩两下鞭子，意思意思。
陆升看他一眼，仿佛猜到了他想做什么，平淡开口：“你最好不要这样做。”
这是他今晚真正意义上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微哑低沉，像砂纸磨擦过声带。
陈冉冉动作一顿：“什么？”
陆升面无表情地简短重复：“不要用鞭子。”
陈冉冉慢慢站直身体，自上而下地俯视他，嘴角冰冷的笑意不知不觉变得真切了几分。
还真是，碍眼。
Omega身体里剧烈翻涌的本能反应很碍眼，陆升此刻看不出任何动容的面孔更碍眼。
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因为百分百契合度的信息素而备受困扰。
羞愤兼上恼怒，陈冉冉直接用手掐住男人的下颌骨，迫使他看着自己，咬牙切齿道：
“作为一件低贱的礼物，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辞，至少，要学会在每句话前面加称呼，比如说——”
“主人，恳求你不要用鞭子抽我，明白么？”
不该碰他的。
陈冉冉抿了抿嘴唇，暗暗懊恼，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的心率可能跳到了一百五，简单的身体触碰，仿佛激活了体内的所有细胞。
陆升微微仰起头，黑色眼珠毫不转动地看他。
没有愤怒，没有屈辱，就这么注视着陈冉冉的脸。
这种一拳砸在海绵上的感觉，让陈冉冉忽上忽下本就极其不稳定的情绪差点破皮而出。
“重复我说的话！”
手上加重力道，指甲陷入肉里。
面对陆升的沉默姿态，陈冉冉眯起眼睛，怒道，“好啊，那就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鞭子更硬。”
他一挥手，鞭声划破空气，落在男人的身体上。
其实力道并不重，略施惩戒罢了，只不过陆升之前受了伤，粗糙处理过的伤口不出意料地又崩裂了，鲜血在皮肤上流淌，混合着血腥味的信息素迅速飘散开来。
那一刹那，嗡地一声。
陈冉冉脑海里的神经元宣布罢工，各种感官变得迟钝，外界的声音好像忽远忽近，死寂般的空白中，只有眼前蜿蜒的血液是唯一的艳色。
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脏鼓动的声音，颤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向前伸，缓缓地，无可阻挡地抵达它唯一的目的地。
指腹沾染上温热的血液。
陈冉冉表情迟钝，湛蓝色的眼睛变得失焦，将这根手指含进了嘴里。
片刻后，才带着含糊水声，不清不楚地说：
“不好吃……”
血液腥甜，信息素带着苦涩的凉意。
*
平静死水下潜藏的噬人凶兽被唤醒，清脆的崩裂声，弄断的不仅仅是锁链。
手腕被扯住，视线翻转，滚烫的温度覆了上来，陈冉冉根本来不及反应，脸就被压进了蓬松的枕头里，脖颈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中。
回过神时，他以一种极为难堪的姿势趴在床上，没办法看到身后人的表情，只能感觉到沉重的喘息声和皮肤紧贴时的悚然感。
陈冉冉又惊又怒：“你干什么，放开我！”
施暴者和被害人的角色交换了。
陆升垂下眼皮，粗糙带茧的手指从细腻的皮肤表层刮过去，引起身下人一阵战栗，他黑色的瞳孔外面染了圈红色，形状也变得微微竖立，异类即视感十分强烈。
“我不是提醒过你，不要这样做。”呼吸的热气从耳垂辗转至颈侧。
“你在碰哪里……唔！”
陈冉冉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身体没骨头似的软了下去，眼尾洇出暗红的湿痕。
对Omega来说，后脖颈是相当禁忌的位置，除了亲密之人外，谁都不能碰，因为腺体就埋藏在表皮之下。
意识到刚刚那道颤音竟然是从自己喉咙里传出来的，陈冉冉脸颊滚烫，面红耳赤，嘴唇抿得死紧。
搞什么……
真是疯了。
脚背忽然覆上一层毛骨悚然的热意。
他的脚被人握住了。
陆升宽大的手，从蜷缩着的脚趾一直移动到细瘦的脚踝处，揉捏的力道时轻时重，随心所欲，并不因为陈冉冉发出的痛苦轻叫而动容。
这是一种不带有感情的、就像对待物件似的把玩态度。
陈冉冉难以忍受，挣扎得更厉害，不断用手肘去攻击被背后人柔软的腹部，希望能让对方因疼痛而放手，但Alpha的身体强悍得让人绝望，桎梏力道纹丝不动。
他停顿一秒，又去攻击男人的要害位置。
然而对方似乎早有防备，轻轻松松腾出一只手钳住他的手腕，反剪至头顶，拉到最高，同时用膝盖强硬地挤开他紧闭的双腿。
有什么危险又尖锐的东西从腺体表面缓缓摩擦过去，缓慢地试探着底线。
不行……
“陆升！”陈冉冉发出不可置信的惊惶叫声。
这声音尖锐至极，几乎突破他的生理极限，只可惜房间隔音效果太好，屋外毫无动静。
背后的人动作停了下来。
陈冉冉的喘声重到充斥整个房间，他不想惹怒陆升，嘴唇颤着：“你想要做什么……冷静，陆升，我、我放你走就是了。”
闷沉的呼吸声让他猜不到对方在想些什么。
陈冉冉连忙抓住机会又说：“……如果你是因为我抽你鞭子生气的话，公平起见，我可以让你抽回来，怎么样？”
他现在无比后悔，之前没有听陆升的建议。
陆升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回他：“不公平。”
手指轻抚，带着暗示般的隐晦意味。
陈冉冉大惊失色：“什么不公平……唔啊！”
男人咬下来的一瞬间，他浑身都僵住了。
除了表皮被咬破时短暂猛烈地痛了一下，剩下的感觉难以形容，他被迫仰起脖颈，表情苦痛又可怜，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控制不住地抽噎着发出细碎的声音。
信息素顺着血液在他们之间流转、交换。
这场临时标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快到最后时，陈冉冉的瞳孔逐渐涣散，紧绷的身体因为生理反应变得绵软无力。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被翻过身来。
朦胧的视线里，那双透不出任何光亮的黑色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带着热量的陌生吐息扑在他脸上。
陈冉冉突然明白，陆升眼中的公平是什么——
你尝过我的血，那我也要尝尝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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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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