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窈心道终于进入重头戏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义愤填膺道:“爹,我还想问你呢,五年前刚成亲的时候,我的嫁妆就被侯夫人收走打理了,我人微言轻根本无力反抗,她说这是你和侯爷都同意的事。”
说起这事江父有些尴尬,“这事我是知道的,可如今既然你已经不是侯府的人了,侯府就没有把嫁妆还回来的意思?”
江窈摇头,“没有,而且名义上我不是被休的,而是和离的。”
她从怀里把和离书取出来放在桌子上。
陈氏一看,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江家真的与侯府断亲了。
江父心中恼怒不已,宣平侯这个言而无信的老匹夫,莫不是背地里与其他大商贾合作了,看不上他江家了?
江窈道:“嫁妆就别想了,侯府那么穷,不可能还的,侯夫人的三儿子还是个赌鬼呢,侯府经常拿钱去赌坊赎他出来。”
她假装对钱的去向一概不知,只扮做一副天真的样子,“爹,你去找侯爷和世子,让他们收回成命啊,要是不能回侯府去,我也不活了,我跳河去!”
江父气得一甩袖子,“胡闹,你懂什么?和离书都写了,还回去找他们?且不说他们是侯府我们是商户,借我们几个胆子也不敢上门理论,就单说这事儿我江家就丢不起这人!”
陈氏急道:“那怎么办啊!我们的钱要不回来了?白便宜他们了?皇商名号还保得住吗?”
江窈心里松了口气,她就料定了江父不敢去找侯府对峙。
江父道:“别嚷嚷,你们出去,让我好好想想此事。”
江窈立马道:“是,爹爹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陈氏还想说什么,但看江父脸色也就不敢多言了,两人一起出了书房。
江窈走在前面,正准备回自己院子歇息,刚走出不远,陈氏就在她后面叫道:“江窈!你站住!”
江窈停下脚步,笑眯眯道:“姨母有什么事吗?”
“你,你都二十三了,还不懂事?我是进了你江家族谱,你爹明媒正娶的正妻!”陈氏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江窈的生母在她两岁那年就去世了,陈氏是她生母的堂妹,被江父娶为续弦,但她与江母关系不好,对于江母留下来的江窈自然也不待见。
原身未出嫁前没少被陈氏穿小鞋。
江窈点点头,“你有事直说。”
陈氏打量着她道:“你真是因为无子被侯府休了?我怎么不信呢?要不就是你做了什么丑事,我跟你说,你趁早说出来,别到时候兜不住了连累你妹妹挑婆家!”
江窈笑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你还问我干嘛?你怀疑我,那你就去找侯府问问啊。”
陈氏自然没那胆子去找侯府的麻烦,但她总觉得是江窈做了什么事才会被休。
江窈懒得理她,抬脚继续往前走,“姨母与其操心我的事,不如好好为妹妹挑个好婆家。”
因为江窈嫁进了侯府,所以很多富贵人家才来提亲,希望通过娶了侯府世子夫人的妹妹来与侯府攀上关系。
陈氏想到如今两家亲事断了,这些人家也要吹了,她就急得不行,在原地搅着帕子站了会儿,跺了跺脚又扭身回书房找江父去了。
江府实在是大,江窈从正院到自己出嫁前住的院子又坐上了轿子,路上她闭眼歇息,脑子里反复串联着这两天的事。
别看她表面风轻云淡的,实际内心也没底,整个人宛如在走钢丝,一旦出错就会万劫不复。
侯府的人她不关心,江家人的死活她也不关心,江父将她作为筹码换得了江家五年的发达,他们两不相欠。
她只关心自己未来该何去何从。
按原著剧情,宣平侯早就存着将江家财富据为己有的打算,不过一两年就要起兵造反,江家是躲不过去的。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置身事外呢?
她出嫁前住的止莹阁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陪嫁的下人已经将东西都布置好了。
临近中午,府里的大厨房送了丰盛的午膳来,比在侯府吃的还好几分,现在府里的下人尚不知道她和离的事,仍小心翼翼地当世子夫人供着。
但晚膳就不一样了,直接下降了几个档次,连荤腥都不见多少,江窈一猜就是她的好继母干的。
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陈氏怎么会放过。
而后几天府里的下人也从陈氏透露出来的风声中猜到了一二,待止莹阁也不再似从前那般恭敬了,吃穿用度都克扣不少。
紫苏和秋莲因为此事和他们吵了许多次,最后也只能作罢。
除此之外止莹阁的下人也跑了不少,多是托关系给钱财让主管安排到别的院子里做事了。
“这些人在侯府时没少得主子恩惠,回了江府一个个就想着捧高踩低,实在气人!”
紫苏气愤地看着今日送来的饭菜,一荤两素,看起来寡淡无味,跟下人吃的没什么两样。
秋莲道:“下人一贯如此,小姐,您看这……”
江窈瞥了一眼菜式,拿起筷子道:“没事,这都是暂时的,先吃饭吧。”
在侯府住了几天,江父和侯府都没什么动静,但和离这事儿到底瞒不了多久,江家也不是她能久留的地方。
如今对她忠心的也就紫苏和香莲两个从小伺候原身长大的丫鬟了。
她在等,她总觉得侯府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她走,而且宣平侯现在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断了和江府的合作。
这几天她已经想出了一个计划,只待时机到来。
出乎意料的是,时机来得很快。
这天下午,江窈午睡刚醒,一个下人就来通传,“大小姐,老爷让您赶紧去前院正厅,宣平侯世子来了。”
江窈尚存的睡意一下没了,清醒过来,“除了他还有谁?”
下人道:“这小的也不知道。”
江窈心里怦怦直跳,要是萧桓之把真相告诉了江父怎么办?
她猛地站起身来,“去叫软轿来,马上去前院。”
待江窈赶到前院时,却发现江父和萧桓之相对而坐,各自饮茶,江父满脸笑意。
“阿窈来了,快过来,世子都等你半天了。”
萧桓之也看向她,眼神平静。
江窈狐疑地走进去,行礼之后站直身子,道:“世子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江父先一步开口道:“世子是来找你的,还非要等你来了才说事,阿窈,你领着世子去园子里转转,我前些日子命人从外邦带回好些品种的花,现下开得正好。”
萧桓之闻言站起身,拱手道:“多谢岳父成全。”
江父一听岳父二字,嘴都要咧耳朵上了,摆摆手,“好好好,晚点回来吃饭,你们两个别吵架啊。”
江窈不明就里地跟着萧桓之走出门,小声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桓之道:“此处人多口杂,待去了僻静之处我再同你说。”
江窈叫紫苏等人不必跟着,领着萧桓之来到园子里的水榭上。
因池子里引来了温泉,所以早春的季节坐在水榭上就普通坐在暖房里一般。
池子周围摆满了争奇斗艳的花儿,满园春色。
待下人将糕点和茶水端上来又退下后,萧桓之才开口道:“你我和离之事京中的人和我父亲都已知晓。”
“侯爷回京了?”
“昨日回的。”
“那他说什么了?你今日来又所为何事?”
萧桓之表情有些严肃,放在桌上的手也握成拳,“父亲不同意和离,让我来接你回去。”
江窈心道果然。
她试探性地问:“为什么?本朝律令和离只需夫妻二人共同决定即可。”
萧桓之看着她,眼神微动,轻咳一声掩饰道:“我父亲他觉得你没犯错,错都在我,让我给你赔礼道歉。”
他其实内心也十分纠结和不情愿,于理,他已经写下和离书,怎可言而无信,于心,他这辈子只爱芸儿一人,不可再耽误江窈的年华。
且他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庶子。
但他父亲与他说无论如何都要把江窈接回去,侯府现在不能没有这门亲事。
他其实心里或多或少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不愿意承认。
当今天子昏晕无能,残暴不仁,百姓深受压迫,他的心里也十分摇摆。
但他现在无权无势,父亲说若是不把江窈接回去,就不同意芸儿进门。
他眼底深处浮现出愧疚之色,道:“我十分抱歉,今日我来不是逼你回去的,我也知道侯府并不是你想长留的地方,我是想问问你有什么别的法子?”
江窈脑子迅速思考着,看来萧桓之是个可拉拢的人。
她斟酌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隐瞒着,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了。”
萧桓之凝神,正襟危坐道:“你请讲。”
江窈手搅着帕子,垂着头道:“其实我……我心仪的另有其人。”
萧桓之并不惊讶,顺口问道:“何人?”
江窈抬头做害羞状,“就是你的二弟,萧宸之。”
萧桓之:“?”
他瞪了瞪眼,身子僵硬了半晌,不确定地问:“宸之?他不是已经……”
江窈点点头,语气悲痛,“是,他走了五年了,可是我还是没有忘记他。”
她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怀念道:“五年前,我刚与你订婚后,曾偶然见到了他,一见误终身,从那以后我的心里就再也放不下他了,但是因为你我已经有了婚约,我便只能将他埋藏在心里。”
她直视着萧桓之,诚恳万分道:“你也有所爱之人,你懂我的心情吧?”
萧桓之下意识颔首。
江窈用帕子假装拭泪道:“但谁知他远走边关,未过几个月就战死沙场,尸骨无存,我真后悔当初未曾勇敢点毁亲追随他而去,以至于我这一辈子都只能活在这样痛苦的念想中,我正是在对他的思念中熬垮了身子,我感觉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的演技极好,说罢还咳嗽几声显得自己很虚弱。
萧桓之内心十分触动,他没想到江窈竟然对自己二弟用情到这种地步。
他想起他刚成亲时,私下与赵芸偷偷相见,赵芸看着他一直掉流泪,欲语还休,宛如生离死别,他心痛得无法呼吸。
所以江窈肯定也承受过如此痛苦。
“我真的不知道你……唉,可惜二弟已经死了五年了,只留下一座衣冠冢,昔人已逝,你看开点,好好养病。”
萧桓之也不知道说什么,随便扯了几句安慰的话。
江窈心道有戏,演得越发起劲,趴在桌上小声啜泣起来,“不,我想不开,这个世上没有我可以留念的东西了,我父亲和继母也只是把我当枚换得家族荣誉的棋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回去告诉你父亲,就说我得了绝症。”
萧桓之有些脑子发懵,站起身来想安慰她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又坐回去,非常认真道:“你千万别这么想,这世上好儿郎很多,你一定会遇见一个真心待你的。”
江窈坐直身子,道:“我这几日倒是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萧桓之一喜,道:“快说说什么办法。”
江窈咬唇,做出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我要遵从本心嫁给你二弟,为他守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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