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盖头之前陈译禾还是有点期待的,这就跟拆盲盒一样,盖头不掀开,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可婚嫁毕竟不同于消遣的玩意儿,婚书已定,就是她苏犀玉再怎么丑,腿再怎么短,也已经跟自己绑在一起了。
他掀盖头之前是做好了新娘子容貌不是特别好的准备的,掀开后还是惊了。
“这是你家小姐?”
陈译禾问完,嬷嬷丫鬟一个个都低着头,屋内寂静,没人敢回话。
他疑惑:“还是我看错了?”
这时苏犀玉动了,葱白指尖拈着红盖头边缘,自己掀了开来。
翻飞的红盖头下露出了一张鹅蛋脸,额头饱满,鼻梁精巧,唇上点了胭脂,在红烛下泛着若有若无的水光。
抬眸看来时,一双杏眼微微泛红,眼中藏着明显的忐忑不安。
一点儿都不丑,相反还十分好看,就是跟钱满袖口中说的有点对不上号。
陈译禾确认自己没看错,扭头看向周围的嬷嬷丫鬟,怀疑道:“这真是你家小姐?苏犀玉?十七岁?”
“小姐她……”嬷嬷尴尬出声,试图解释,“我们家小姐脸嫩……”
“这叫脸嫩?这完全是小孩吧!有十四岁吗?”
陈译禾简直要怒了,他今年十九岁,和十七岁的姑娘成亲勉强还能说得过去,和十四岁的小丫头拜堂就有点吓人了。
现在感觉自己就是法制节目里的猥琐变态男,发到网上要遭所有人唾骂的。
嬷嬷哑然,丫鬟不敢出声。
陈译禾看了看小女孩头上足足有二十余公分高的凤冠,十分无语,上身增高了这么多,不显得腿短才怪。
他一掀衣摆单脚踩上了床边的凳子,粗鲁地抬起了新娘子的下巴,毫不客气问道:“老实说,你这小姑娘今年几岁?”
苏犀玉脸猛地涨红了,双眼迅速酝酿起了水雾,唇瓣动了两下才发出声音:“我、我已经嫁了你,是你娘子……”
陈译禾浑身一抖,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道:“行,娘子就娘子吧,敢问……”
“敢问娘子今年几岁?”他眉梢一挑,不怀好意道,“可断奶了?”
话刚问完,苏犀玉脸上羞愤更甚,微微咬了下唇,眼中水光摇摇欲坠。
陈译禾皱了眉,觉得有点没意思,“不就问了两句话,哭什么?”
他今天起了大早,忙碌了一天,现在累得要死,没心思哄小孩,收回了踩在床沿上的脚看向陪嫁嬷嬷。
嬷嬷被他一看,连忙缩起脖子,口中匆忙道:“盖头已经掀了,合卺酒在桌上,姑爷小姐早些歇息,奴婢们就先退了。”
说罢,躬着身子迈着小碎步往门外去,几个丫鬟急忙跟上。
陈译禾不确定这世界女孩子发育慢,十七岁的女孩就长这样,还是嬷嬷在说谎。
可婚事已成,反悔也来不及了,就没去阻拦她们。
瞄了眼坐在床边低着头的苏犀玉,陈译禾“啧”了一声道:“得了,先休息,明天再说。”
屋内盆架上还摆着热水,他放下喜秤又去洗了把手,再次回到床边时,苏犀玉仍垂首端坐。
从陈译禾的位置只能看到她头上看着就很有重量的凤冠,和她抓着裙角的手,白嫩嫩的手背绷着,青色的血管格外清晰。
陈译禾记得钱满袖说过,苏犀玉今年十七,家中还有一个兄长,一个病弱的双胎妹妹。
家中男丁少,苏参政本人离不得京,苏家主母又病重,兄长每日在榻旁侍疾,所以只有管家带人送嫁。
而从刚才的情景看,苏犀玉身旁的丫鬟嬷嬷并不顶事儿。
也就是说,从京城到广陵府这么长的路程,这小姑娘是无亲无故地过来的。
这么一想,陈译禾觉得小姑娘有点可怜,口气稍微好了点道:“去洗漱吧……头上这东西可要我帮你摘?”
苏犀玉缓缓松了抓着裙摆的手,微微摇了下头,一滴晶莹的泪珠随着她这动作啪嗒落下,正好打在她手背上。
“这就掉眼泪了?”陈译禾有点头大,他可不会哄小姑娘,也没这耐心,推了下她,“给我让点位置。”
苏犀玉原本坐在床中间,闻言抹了下眼睛,往旁边挪了挪。
陈译禾往她身旁一坐,伸手去取她头上的凤冠,这一碰才发现这东西是真的重,自言自语道,“别被这东西压得长不高了吧?”
刚说完,苏犀玉就抬了头,红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怎么跟个兔子一样?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陈译禾最不喜欢和这种爱哭的女孩儿相处了,随手把凤冠放到了一旁,一边脱着鞋子一边道,“我是累得厉害,先睡了,你随意。”
话是这么说,可是眼前亮着蜡烛,陈译禾根本就睡不着,但这里的习俗就是新婚夜里红烛不能吹灭,他可不想再被钱满袖唠叨,只能尽量忽略眼前的光亮。
闭着眼酝酿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有了点儿睡意,忽地被人轻轻推了一下,那点儿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译禾倏地睁眼,憋着火气冷声道:“别跟我说你想洞房。”
苏犀玉小脸爆红,“不是……”
她刚洗了脸,乌黑长发披在肩上,衬得脸盘如玉,见陈译禾这个态度,眼神微微一缩,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夫君往里面睡吧。”
“不想动,赶紧的,你到底睡不睡?”
听出陈译禾不耐烦,苏犀玉不出声了,轻手轻脚脱了鞋子,从床尾往里爬去。
大冷天的,陈译禾当然不愿意委屈自己睡外面窄榻上,也不能逼人家小姑娘睡那,只能将就着挤一挤了。
所幸现在天气还冷,床上放了两床被子,两人谁也不用挨着谁。
都躺下后,陈译禾抬着脚勾下了床帘,南方的冬夜寂静无声,屋内除了偶尔响起的蜡烛噼啪燃烧的声音就没有动静了。
躺了一会儿,陈译禾忽地想起好像古代确实都是女子睡在外边的,为的是夜间方便起来伺候男人。
他无声地嗤笑了一下,瞟了眼里面直挺挺躺着的小小人影,心道:你还想睡外边,就不怕我夜里一脚给你踹下了床?
然后被子一扯,偏头睡了过去。
第二日陈译禾是被人惊醒的,一睁眼就见昏暗床帐内,一个人影正半倾在自己腰上,姿态暧昧。
他下意识一屈膝,膝盖猛地朝那人身上打去,同时腰腹一挺,翻身将人扣住臂膀押在了床上,冷着声音问道:“谁准你爬我床上的?”
“呜!”那人猝不及防被掀倒在床上,痛呼了一声,推着他膝盖道,“……夫君,是我。”
陈译禾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昨天新娶的小媳妇,长得很小。
睡意瞬间消失,他赶紧收了腿退开一些,口中却道:“不好好睡觉,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苏犀玉揉着被他拧痛的手臂,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天要亮了,得起床去敬茶。”
床内昏暗,陈译禾没看清她的表情,“唰”地一声拉开了床帐,见外面桌上红烛已燃尽,窗外天色微微亮。
“起这么早……”他扭过头来看了看苏犀玉,借着微光见她眼下略红,不可置信道:“你又哭了?”
他以为是自己刚才下手重了,皱着眉头道:“我让你打回来好吧?”
苏犀玉身上还穿着昨天的喜服,现在已经是皱巴巴的了,沿着床尾往外挪了一点道:“我没哭,也不用打回去。”
陈译禾不信她没哭。
他原本是有点起床气的,可这一大早自己先闹了误会,对个背井离乡的小姑娘动了手,这小姑娘还是他法定对象,他心里有点欺负弱小和家暴的自责,把起床气都压下了,但拉不下脸去道歉。
见苏犀玉穿了鞋子去开还系着红绸的衣橱,他歪着身子道:“真不打回来?过时不候啊。”
苏犀玉拿了最上面两件衣裳,转过身摇了摇头,然后踌躇地立在了原地。
两人未圆房,同处一室更衣都很让人尴尬。
陈译禾见她抱着衣裳一脸为难,哼了一声下了床,“让给你了。”
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姑娘抢地方。
把床让给小姑娘,他自己披了件衣裳去了外间,外间的炭火烧得旺盛,暖烘烘的,虽然比不上空调,但也算舒适了。
过了一会儿,苏犀玉换好衣裳出来,见了陈译禾正要开口,视线落在了他中衣系带上。
“你衣带系错了……”她说着走近了,抬起手似乎想帮陈译禾把衣带系好,又有一点迟疑。
陈译禾本来就不会穿古人衣裳,方才也是随便系的,低头扫了一眼道:“这什么鬼东西。”
他说完,苏犀玉犹豫着把手伸了过来,“我帮你……”
她帮也行,陈译禾不介意,但是她后面接了个称呼,直接让陈译禾打了个寒颤。
“我帮你……夫君。”她说。
“别!”她站在陈译禾身前,陈译禾这才发现她只到自己胸口,看了看她稚嫩的脸,头皮发麻,“别喊我夫君!喊……喊译哥好了。”
苏犀玉眼睫毛跟小扇子一样扇动了一下,细长的手指尖灵巧动了几下帮他把错位的衣带系好了,柔顺地喊了声:“译哥。”
陈译禾听她声音软绵绵的,越发怀疑她年纪,随便取了件外袍披上,又问:“老实说,你到底几岁?”
“……快十六了。”苏犀玉声音细小。
“快十六?”陈译禾皱眉,“你这看着可不像十六,而且我听说的可是你快满十七了。”
苏犀玉眼睫颤抖了几下,含糊道:“大概是……虚指的……”
对此陈译禾保持怀疑态度,之后丫鬟们进来服侍更衣洗漱,他不需要梳妆,先一步打理好,就靠在一旁看丫鬟给她梳发。
闲着无聊,忽地起身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了两人的婚书。
婚事比较急,婚书都是陈轻语命人写的,他还没看过。
打开后仔细看了看,繁体字他认得不多,连蒙带猜只隐约看出了个大概。
他越想越觉得苏犀玉年纪不太对,思索了会儿,腾地一下从软榻上起了身,拿着婚书到了苏犀玉梳妆镜前,点着上面一行字问道:“这是你生辰八字?”
苏犀玉顺着他指尖看了过去,脸色一下僵住了。
“我识字不多你不要骗我,这是哪年哪月?”陈译禾指着婚书问道。
好消息:女主不丑,腿也不短。
坏消息:女主年纪……呃……
昨晚上手机不小心摔了,屏幕碎成蜘蛛网,看一眼就要犯密集恐惧症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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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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