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
这下云若彻底懵了,连忙上前拉她,思荷却死死跪在地上不动如山。
“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求姐姐可怜。”思荷说着俯身朝云若磕了一个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住地砸在走廊地面上。
云若还是第一次见她哭,往日被绿枝刁难欺负得狠了也只是红着眼眶,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她伤心至此。
只能手忙脚乱地去扶她:“你先起来,起来说话……快别哭了。”
云若叹了口气,心想她肯定是有些怜香惜玉的温柔风度在骨子里的。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见不得眼泪,不管是小暴君的,还是这小宫女的,一看到他们哭,想都不想,不管什么要求都只想答应,只要他们的眼泪能止住。
“你先起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帮到你呀。”
云若淳淳善诱,思荷终于听话地起身,抹了一把眼泪,张口便呜咽道:“萱贵人她生病了,可是她不得宠,没有太医愿意为她医治,病拖了很久都不见好,听说……听说她现在快不行了!”
“我跟她一同进宫,亲如姐妹,我实在不忍看她活活病死……姐姐向来伶俐聪慧,求姐姐,求姐姐想办法救救她。”
可是云若连萱贵人是谁都不知道,思荷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清楚,云若把她安抚好后,又向小李子打听了一番,这才搞清楚这具体缘由。
萱贵人名叫思萱,从小便入宫,跟思荷一起在御膳房当差,因为长相清纯可人,就在不久前,伺候皇帝用膳时,被醉酒的皇帝看中,兽-性大发,强要了身子。
又因为第二天从龙床上醒来便哭哭啼啼,一副被强迫的做派惹得皇上心烦,只草草封了个贵人就打发了,从此也再无恩宠。
但皇帝这般到处留情的行径到底还是惹怒了正得盛宠,在后宫一手遮天的张贵妃,一身妒气不敢朝皇帝发作,都发给了思萱这一个小小贵人。
不但处处排挤打压她,就连她的好姐妹思荷,也被随便找了个犯事的理由,打了板子,扔在铜雀宫,不许两人再相见。
萱贵人被贵妃接连欺辱,只能忍让,屈服,慢慢的便郁结于心,一病不起。而这后宫最不缺的便是见风使舵之人,知道萱贵人和贵妃的过节,便任由萱贵人病着,对她不管不顾,置若罔闻。
云若听完气的恨不得啐这皇帝和贵妃一口:“呸!好好的姑娘让这糟老头子给糟蹋了,还有那张贵……”
小李子吓得连忙捂住她的嘴:“哎呦姑奶奶,快别说了,妄议皇上和娘娘,被发现可是要杀头的!”
云若被捂住嘴巴,憋的脸色通红,不能骂出来,那就在心里,把慕烊这不守男德不负责任的色鬼老爹骂了个上百遍。
可眼下,萱贵人的性命最要紧。
夜幕降临时,两个瘦小的身影悄悄地推开铜雀宫大门,左看右看,见没守卫,才放心大胆地离开。
而就在两人离开不久,后院那个被木板堵住的狗洞忽地被人从外面顶开,钻出一眸色冰冷,面目狰狞的男人来。
杂草丛的尽头,月光下背手而立的少年似已等待他良久。
男人一步步朝少年走过去,布靴踩在枯草上,在这无比寂静的夏夜沙沙作响。
“殿下说会助我复仇,所言当真?”
少年转过身来,月色也难掩脸上的疯狂。
“当然。”
*
云若对她走后铜雀宫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此时她正跟思荷一起,小心翼翼地前往萱贵人的住处。
萱贵人位份太低,连单独的宫殿都没有,跟皇帝别的贵人美人同住在一起,又因为整日病气缠身,那些美人嫌她晦气,把她赶去了潮湿阴暗的偏房。
两人费劲找到她时,她已经面色蜡黄,瘦骨嶙峋,床都下不来了,看见思荷后,哭的像刚出生气息微弱的小猫。
在云若的记忆里,皇帝的妃子都是衣着光鲜亮丽,头戴钗環珠佩,脸蛋珠圆玉润,从来没见过像思萱般过得这么惨的,竟还不如官宦富商家里的小妾、通房,甚至下人。
她们两姐妹搂着哭着寒暄问候,云若站在门口给她们把风,心中又酸又涩。
不过到底是时机不对,这院子里起夜的宫女不少,两人也不能待太久。
临行前,思荷握住萱贵人的手,不停保证自己会救她的,让她好好保重,才不舍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思荷一直抹着眼泪,云若也在心里不断地想,她想,以后就算嫁给一介布衣,种田犁地,也绝不能进宫给皇帝当妃子。
这豊朝的后宫,会吃人。
*
第二天,云若和思荷一大早便去蹲守在太医院门口,瞧见一位太医过来就上前去,求他救人,可一连拦了几个都无果,对方一听是萱贵人,不是立马找借口推辞,就是当场变脸,喊人把她们轰出去。
等第二天时,太医院上下看见两人就直接绕着走,避之如洪水猛兽。
思荷急得眼睛通红,又快哭出来:“怎么办啊,没有一个人愿意给思萱看病。”
看破太医院这些人的嘴脸后,云若虽然愤怒,却难得冷静,忽地想到什么,道:“对了!我们去求褚太妃啊。”
她相信太奶奶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去求人总不能空着手,两人准备先顺路回铜雀宫,拿些东西再去。谁知一回宫,就收到早早蹲守着的绿枝冷嘲热讽。
她先是瞪了一眼思荷,然后臭着脸对云若说:“青芽,别怪我没提醒你到底是谁的人,得罪贵妃娘娘的下场你担当不起。”
然而云若眼神都没给绿枝一个,直接越过她离开,气的她在后面直跳脚。
“你会后悔的!”
“好办。”
在听闻前因后果后,褚太妃不假思索道:“让她搬来我汀兰苑,就说我老婆子一个人寂寞,想找个人陪着说话。”
一旁的赵嬷嬷应了一声,就退下吩咐去了。
既然要陪太妃娘娘,那肯定不能带着一身病过去,太医院定会把思萱治好再送来。
思荷喜极而涕,不停地磕头道谢,云若也开心地喊:“谢谢太妃娘娘。”
老太妃把两人扶起来,“哎呦,瞧瞧,瞧瞧,这俩孩子,一个嘴角都急得上火长燎泡了,另一个,眼睛肿成了大桃子,还不忘做了糯米糍来孝敬我呢。”
云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奴婢们实在没办法了嘛。”
“早点来找我啊,也不至于着急成这样吧?”褚太妃嗔怪地瞪了一眼云若:“怎么,还怕我老婆子解决不了?”
“不是不是。”云若连忙摆手,“只是不想太麻烦您了。”
“有什么好麻烦的?不就是一句话的事?这贤妃就是个胆小怕事的空架子,不敢惹那张贵妃,更不敢惹我。”
到底是先皇帝太妃,这气势,云若竖起大拇指。
太奶奶真牛!
赵嬷嬷吩咐下午后不消一刻钟,太医院那边就派两个人前来赔罪了,跪在褚太妃面前说是他们的不是,疏忽了萱贵人,希望太妃娘娘不要怪罪。
褚太妃抿了口云若给她泡的茶,眼神都不给他一个,道:“既然知道了就好好给人治病,然后健健康康地把人给哀家送过来。”
“是是!奴才已经着手安排下去了,定会把萱贵人的身子给调理好。”
“既然如此,退下吧。”
看着之前还对她们不屑一顾懒得搭理的太医,此时却一副诚惶诚恐谨小慎微的样子,云若在心底大呼舒坦。
有靠山真好!
那人走后,云若立马上前吹彩虹屁:“太妃娘娘,您也太厉害啦!这魄力让奴婢打心眼里折服!”
“就你小嘴甜。”褚太妃点点她的脑袋,“不过这泡茶技术怎么这么烂,我都几十年没喝过泡得那么烂的茶汤了,上好的西湖龙井都给糟蹋了。”
“这个……”
云若羞红了脸。
苍天在上,她以后一定好好学习泡茶。
“不过……”
褚太妃笑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还是姑娘时,喝的茶汤都是这样没讲究的,茶嘛,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解渴,随便泡,随便喝……都挺好。”
说罢,也不慢慢品了,老太妃端起茶杯把那盏龙井茶一饮而尽。
可是云若还是觉得窘迫,主动拿起一旁装小米的碗盆,嚷嚷着要去喂鸡。
距离褚书意送鸡过来,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了,当初手心大都没有的鹅黄色小鸡仔,如今都长大了不止一倍,叽叽喳喳,精力十足。
褚太妃看着喂鸡的少女,越看越喜欢,开玩笑道:“青芽,要不你也来我汀兰苑,当个大宫女如何?”
“啊?真的吗?”云若的眼睛亮了又亮,不过理智终究还是占了上成,跟太奶奶相处固然很开心,也也很想一直陪着她老人家,可是她没有忘记,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老太妃看出她的欲言又止,问:“怎么?你不愿意?”
云若点头,又摇头:“不是不愿意,是不能。”
“太妃娘娘,您的汀兰苑不缺人伺候,可铜雀宫,慕……八皇子离不了我。不过这两宫离那么近,我会经常来探望您的,直到你嫌我烦了为止。”
“什么话都给你说了,我老婆子还能说什么。”老太妃故作不满地把头扭向一旁,“再说下去,倒成了我倚老卖老跟晚辈抢人了。”
太奶奶真是太可爱了,不光云若,连赵嬷嬷都忍不住笑出声。
“对了,改天把小八那孩子带来我瞧瞧,好些年不见了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娘娘,”赵嬷嬷弯腰提醒道,“皇上有令,八皇子没有他的命令不能走出铜雀宫。”
“这样啊。”褚太妃眯了眯眼,努力在脑海里回忆着,“是了,是有这么一回事,我记得皇帝还发很大的火来着……那等过些天,他能出来了,再让他来见我吧。”
说着老太妃打了个哈欠,赵嬷嬷连忙拿来早就准备好的软枕垫在躺椅上,准备扶她躺下,只见她摆摆手,说道:“要变天了,扶我回屋吧。”
“你们也都下去吧。”
“是。”
几人俯身行礼告退。
临走前,云若抬头看了看天,晴空万里,燥热一如往日,没有要变天的迹象啊。
不过太奶奶见多识广,她说要变天,那就是要变天了。
回到铜雀宫,招呼着小李子,慕烊,几人把劈好的干柴都抱进柴房,又把晾晒的衣物收回房间。做完这些没多久,刚刚还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忽地变了颜色,紧接着惊雷响起,狂风大作,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又急又快地落下来。
冒着暴雨跑进屋的陈全淑,来不及抖落身上的雨珠,便连忙去关那被狂风拍打得不断摇晃的窗户,然后走到专心致志绣着祥云纹的白衣女子身旁,为她披了件衣裳。
“娘娘,慢慢来,不用做那么急,身体要紧。”
靳半雪这才抬头,望向一片青白的窗外,轻柔的嗓音淹没在淅沥的雨声。
“慢不得。”
“没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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