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好不容易手里有了点钱,听闻要放弃这么好的买卖,心里不舍。
不过沈令月说得很有道理,许氏攥紧拳头,月娘心思活络,跟着她干肯定错不了!
和许氏一起把剩下的手帕都染好后,沈令月又去了县城。
巧娘看见她之后,神色略带犹豫,“沈妹妹,有件事我要和你交代一下。”
“巧娘,你要说的事我都知道了。”沈令月明白她想说什么,“今天是我最后一次送手帕过来,往后我就不做这个了。”
巧娘以为她误会了,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不要你的手帕了。”
说完还安慰她,“你放心,他们的手帕,哪能与你相比。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差别。”
确实,由于麻布不好上色,所以沈令月都会多加好几个步骤固色,因此她和许氏做的手帕,植物的纹路和颜色都会更加清晰明显。
“巧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是真的另有打算。”
巧娘一听来了兴趣,追问她想做什么。
沈令月却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虽然外面手帕卖得低,但巧娘还是按以前的价格给了她钱。
沈令月掂了掂钱袋,去了趟药铺。
她已经决定好下一个做什么了,那就是染布。
没有媒染这一步骤,大多植物都不能很好地给麻布上色,让人们误以为染色植物十分稀少。
因此现在的布料不仅颜色单一,而且价格昂贵。
但沈令月可是研究这个的,植物染色是很传统的染色方式,大自然的颜色五彩缤纷,只需要找到合适的媒染剂,就能染出同样五彩缤纷的布料。
草木染手帕给了她灵感,她想尝试一下。
植物染最常用的媒染剂就是明矾与酸碱。酸碱都好找,直接用食醋和草木灰代替就行,只不过明矾,她就不确定了。
她记得明矾最一开始,是当做药物来使用的,所以她决定先去药铺找找看。
一路打听,沈令月终于找到了青阳县最大的药铺。
“掌柜的,请问这里可有明矾?”沈令月走进去问道。
掌柜的显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明矾,这是什么?”
可能叫法不一样,沈令月换了种问法,“那有没有像石头一样,白色的,吃起来又酸又涩,能止血止痒的药?”
这么说掌柜的就恍然大悟了,“你要找的是生矾石吧。”
掌柜得转身取出几块白色小石头。
“对对对,就是这个,怎么卖?”
“五文一钱。”
沈令月震惊,这明矾竟然这么贵。
“生矾石有解毒的功效,自然比其他药材要贵。”掌柜的解释道。
沈令月咬牙买了五十钱,差不多有二百克。
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之后,她去县学接韩嘉辰一起回家。
韩嘉辰还是最晚出来的,这次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扫了一眼,没想到又看到了沈令月。
“二郎。”沈令月笑眯眯地叫他,看起来比以往要真诚许多,“谢谢你帮我租地,这是租地的钱,还给你。”
韩嘉辰抄一本书才能挣三百文钱,平常还要读书,沈令月当然不可能让他出钱。
“不必了。”韩嘉辰拒绝,甚至又给了她二两银子。
见到韩嘉辰递过来的钱,沈令月惊讶得不行,“你哪来这么多钱?”
“贺学政给的,方子钱。”
“那回家交给娘?”沈令月试探。
“不必,你拿着就行。”
原来韩嘉辰来县学之前往贺学政家里去了一趟。
门房显然是被交代过,看到韩嘉辰穿着书生长袍,听闻了他的来意,立刻笑脸相迎。
“韩二郎可算来了,老爷可是念叨您好久了。”管家听到报信匆匆迎来,领着韩嘉辰去了中堂。
贺学政不受厚礼,不结私交,家里看着甚至没有县令府气派。面积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净利落。
没等多久,贺学政就过来了。
韩嘉辰向贺学政作揖,递上了方子。
贺学政并不意外韩嘉辰会交出方子,接过来淡淡道:“韩二郎可有什么条件?”
“并无”韩嘉辰说完又递上了包袱,“这是家里炖的红烧排骨,内子想着可能合先生口味,便让学生带了过来。”
贺学政听到后皱起了眉头,以为韩嘉辰在以退为进,有些不悦,“韩二郎,你想清楚,开口的机会可是只有一次。”
“确实没有所求,学生请了半日假,下午还要赶回县学,就不叨扰了。”韩嘉辰拱手拜别贺学政。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急匆匆叫住他的管家。
“韩二郎留步,”管家大步走来,递给韩嘉辰二两银子,“老爷不忍心白拿方子,特命我给韩二郎送来,韩二郎可莫要推辞。”
二两银子不算少,顶一家农户一年积蓄,贺学政可能不想欠他人情,一出手就是二两银子。
韩嘉辰没有推辞,“学生谢过贺学政。”
“他可收下了?”贺学政问。
“收下了,我看这韩二郎宠辱不惊,不计较一时得失,不像是挟恩图报之人。”管家对韩嘉辰十分欣赏。
“知道了,回头你上县学打听打听。”贺学政交代完,把排骨递给了管家,“你把这个给灶房送过去,今天中午就吃这个。”
自上次吃过韩嘉辰的红烧肉之后,贺学政对那个味道念念不忘,因此对今天的红烧排骨也十分期待。
贺学政兴致勃勃地看起了方子,还没看内容,便被纸上的字吸引了。
如今书生为准备科举,行文均使用楷书,看久了便不免觉得整齐有余,风骨不足。
但韩嘉辰的楷书笔势流畅,俊逸挺秀,起收有法,行气贯通,竟能在一众楷书中脱颖而出。
贺学政看得暗暗赞赏,琢磨起了韩嘉辰的字,一时竟忘了看内容。
农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五月中旬,地里开始插秧了。韩嘉辰一到家就换了衣服下地,沈令月则要准备午饭。
到了农忙时节,地里的活变多,大部分人家都在中午补一餐,不然下午没力气干农活。
沈令月到家已经不早了,赵氏和许氏都去地里帮忙了,她要自己做一家子的饭,因此立刻忙碌了起来。
多吃碳水,才有力气,沈令月打算蒸一锅干饭再做个鸡蛋汤喝。
米饭蒸上时,院门响了,沈令月探头一看,是许氏带着安南回来了。
“嫂嫂,你怎么回来了?可是要拿什么东西?”
“不拿,二郎来了,让我回家帮着你一起做饭。”说完打趣地看向沈令月,“二郎平常看着寡言少语,没想到却会疼人。”
沈令月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她看出来了,韩嘉辰只是面上看着冷漠,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因为惦记着染布,吃完午饭后,沈令月就拿起竹筐,顶着正午的日头去了后山。
后山极大,眼看到了夏天,山中花草品种更为繁多。沈令月走了一会儿,才找到她想要的花。
一棵棵山茶花层层叠叠,花色鲜红。
红色的花既有黄色色素,也有红色色素,但只有红色色素可以染色。现在的人还没发现如何分离这两种色素,因此红花的染色价值并没有被人看到。
如今的红布都是用朱砂染的,数量十分稀少且价格昂贵。
沈令月手脚麻利地采了半筐山茶花。
“月娘,你这是打算做什么?”许氏看见她抱着半竹筐的山茶花,有些好奇。
“嫂嫂,我打算染匹布。”沈令月有些犹豫地问,“不知嫂嫂织了几匹布,可够缴夏税?”
“织了八匹呢,有你帮忙,我多织了好几匹。”许氏说着招呼沈令月进屋。
“这两匹布本来也是要卖的,你把它染了吧,兴许能多卖些钱。”有了手帕的事,许氏对沈令月盲目信任。
沈令月却怕自己搞砸了,白白浪费许氏的心血。
“嫂嫂,我之前也没染过,不知道能不能成。安南有不穿的衣服吗,不如我先试一试?”
“不能穿的衣服,都拆了缝补了,你就用她现在穿的吧,反正明年就小了,不能穿了。”
也好,沈令月把花瓣都摘下来清洗了一遍,然后用麻布包住,放在水里开始揉搓。
不一会儿,盆中的水就变成了黄色。
她又取出一盆水,加入了少量草木灰,继续揉搓花瓣。等色素都被揉搓出来之后,加少许的醋放入水中。
许氏好奇地看着,等醋入水后,黄色的水竟然变成了红色。
许氏睁大了眼睛,“月娘,水变成红色的了!”
沈令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许氏的神态和言辞,简直和安南第一次看沈令月做手帕如出一辙。
许氏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嫂嫂,我不是笑话你,只是我刚才还以为看到了安南。”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月娘,这是怎么做到的?”没理会沈令月的打趣,许氏现在只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红色和黄色都溶于草木灰水,黄色溶于酸水,红色不溶于酸水,所以加了醋之后,红色就出来了。”沈令月用通俗的方式讲给许氏听。
“月娘,你可真厉害,什么都会。”
麻布织出来表面都有一层浆,这也是妨碍染色的原因。因此做手帕的时候,沈令月都会煮一煮麻布。
这次也一样,她把煮好的裙子,缓缓放入染色水之中,让裙子在水中浸泡。
浸泡的过程中时不时用长竹棍拨动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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