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太阳当空却不暖和,连积雪都只融化了些许。
宋安辞站在萧恒玉的住所后门,跺脚生热,百无聊赖地数起了地上搬家的蚂蚁数量。
这几日,他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原身的人设完美坐稳,就连跟他一起睡大通铺的白四,都没有发觉身边的人换了个芯,可把他给厉害坏了。
要不是不远处萧恒玉的贴身侍卫徐营一直在盯着他,他都想叉会儿腰了。
宋安辞坦荡荡地正对上徐营的目光,在徐营看来却是挑衅,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虽然镇抚司的影卫和禁卫军的士兵都是保卫皇室安危的存在,但是他们之间的政治站位却完全不同。
镇抚司首领叶出云拥护的是四皇子萧恒仁,禁卫军首领陆于津拥护的却是二皇子萧恒玉。
萧恒仁是天乾,贴身跟的是拥护萧恒玉的禁卫军,却只把对方当作收拾烂摊子的杂役;萧恒玉是天乾,与禁卫军胆肝相照,却也躲不开镇抚司值勤时日以继夜的看守。
两者相互提防,相互制约,谁也不肯信任谁。就连禁卫军与镇抚司之间,也是稍微逮到个机会,就要踩对方一脚才解气。
就比如现在。
宋安辞只是来值个勤,就被徐营安排到距离萧恒玉最遥远的后门来,时不时还过来看一眼,让他丝毫不敢有所懈怠,更不敢偷听偷看些什么。
宋安辞表面上满是焦躁,心底里却悠哉得很。
他巴不得徐营一直守着他,让他挪不开脚,也比鬼鬼祟祟打探消息来得轻松。
影卫的生活比较单一,整天就是值勤、睡觉、值勤、睡觉,偶尔轮休,那也得大半个月才有一次,有且只有一天。
宋安辞回想自己穿书前还经常抱怨996的加班模式,这下穿书后连996都没了。怪不得都说,论压榨人,还是古代人最在行。
轮休是个跑路的好机会,可以不受限制地出宫回家,只要叶出云批了就行。可惜宋安辞才轮休过,下一次得等很久。
不过除了值勤之外,宋安辞也没有闲着。
他先是摸清了禁卫军和太监巡逻的规律,又旁敲侧击地从同僚口中得知了距离宫门最近的地方,只要再过两日,到他去值勤,他就能想办法翻墙逃跑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想找办法去问问他家崽崽,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
宋安辞正盘算着若是萧恒衍愿意,他以后是做杂技还是做苦力来维持生计,白飞便来接他的班了。
宋安辞已经很熟悉接班的流程了,不等白飞问,就先道:“上午无异常。”
白飞已经到嘴边的话又被堵了回去,看着他没有说话。
宋安辞没听到熟悉的客套话,直觉有些奇怪,“怎么了?”
白飞欲言又止,那模样,宋安辞竟仿佛从中看到了一丝与平日里的厌恶嫌弃并不相同的……怜悯?
没等他细看,白飞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常态,“没什么。”
宋安辞会信才有鬼了。
但白飞不说,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装着信了,“那我就回去了。”
他没打算得到白飞的回复,白飞却破天荒地回了句:“辛苦了。”
宋安辞脚步一顿,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跟他有关系!
可他频频回头,白飞都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
宋安辞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马上跑路还是坐观其变,纠结的过程中,人已经回到了镇抚司。
一进院子,居然发现所有没值勤的影卫都在,就连叶出云也在。
宋安辞的狗腿精神还没开始发挥,叶出云就先朝他招了手,“来得正好。宋二,你过来。”
宋安辞瞬间炸了毛。
救命!连叶出云都主动对他示好了,果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头儿找我?”宋安辞强压下忐忑,笑嘻嘻地小跑上前,“有什么需要小的去办,您尽管说,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小的也在所不辞!”
叶出云很是满意,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宋安辞的脑袋,“你的忠心,我自然是明白的。”
宋安辞感觉自己像是条狗,还得乖顺地弯腰配合叶出云,不让叶出云的手劳累着。
怎料叶出云下一句话就是:“眼下,也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宋安辞僵了下,笑容悬在嘴角,要挂不挂的,“头儿,您该不会……真的是要让我去上刀山下火海吧?”
叶出云挑眉,“方才还说在所不辞,现在就反悔了?”
宋安辞讪笑道:“当然不是!那个……我只是担忧,若我真去上刀山下火海了,身边陡然缺了个贴心的人儿,您不得好一阵子都适应不了吗?”
“你倒是会为我着想。”叶出云笑着拍了拍他的脸,“放心吧,不是让你去上刀山下火海。相反,这可是件难得的美差事。”
宋安辞眼前一亮,巴巴地凑过去,“什么美差事啊?”
心说可得了吧,美差事会轮得到我?我读书多,你骗不了我。
叶出云不答,话锋一转,跟他说起了新鲜事,“你可知,跟随六皇子的影卫,又失踪了?”
“失踪?”宋安辞没敢纠结那个“又”字,避重就轻地熟练套话,“宫中戒备森严,他还能跑去哪啊?”
“高低不过是见大黑出逃至今,也未被捉拿归来,便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叶出云对此状况又是怜悯,又是可恨,“将他们派去六皇子身边,着实是委屈了,可影卫接二连三的失责,我难辞其咎,每一次都实实在在地受了顿苦罚。”
宋安辞才注意到,叶出云坐的不是椅子,而是木轮椅,且脸色奇差,看起来真的是受了不少刑罚。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黑这个人,怎么忽然就出逃了?
原著里对大黑的描写并不多,宋安辞对他就只有两个印象。
第一个印象,是大黑在萧恒衍十八岁这年分化为和仪后,成为了萧恒衍的贴身侍卫,除了各个方面都十分优秀之外,大黑还长得非常黑,可以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那种黑;另一个印象,就是在两年后,大黑因为原身对萧恒衍出言不逊,毫不犹豫地挥刀,将原身给当场杀死了。
可是现在不仅雪兔提前没了,大黑也提前没了,那两年后由谁来杀死原身?
不对,问题是大黑怎么会不按原剧情走,悄无声息地就这么跑了呢?
最要命的是,叶出云对于失责的影卫,用了“接二连三”这个词,不按剧本走的恐怕还不只大黑一个人。
宋安辞心中骇然,面上也不显,抱不平道:“枉费头儿为了他们殚精竭虑,他们竟做出这等陷头儿不义的事情出来!等将他们捉拿归来,定要严惩一番,以儆效尤!”
还好他刚来时没跑成,不然以镇抚司的手段,恐怕他就要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
宋安辞默默地在为了逃跑需要准备的事项里多加了一项:从明日开始,着重打探影卫追杀的手段,竭力为了逃跑铺平前路。
叶出云很满意,“若是换了你,定是不会辜负我的一番苦心的 。”
宋安辞的马屁顺嘴就来,“那是当然。”
叶出云道:“那我就放心了。”
宋安辞心里一咯噔。
叶出云长叹一声,“其实我也不想的,但皇上这次下了死命令,若是再有人逃,我的性命……怕是就留不住了。所以四皇子与我彻夜商量,最终决定,还是派你去做六皇子的影卫,我们才能放心。”
正在头脑风暴找借口推辞的宋安辞:“……啊?”
一旁的影卫见他一听这差事,连那张平日里不得闲的嘴都说不出半句话来了,忍不住偷着乐。
殊不知,宋安辞想的却是:这……居然还真是个美差事啊?
如果成为了萧恒衍的影卫,他就不用再费劲力气去找萧恒衍的住所在哪,还能轻松跟着萧恒衍一起谋划逃跑的事情了。
可他现在还没有摸清镇抚司是怎么找人的,万一他家崽崽同意了,他却保不住他家崽崽,反倒为萧恒仁除掉他家崽崽提供了机会,那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叶出云以为宋安辞不愿意——自然是不愿意的,没有人愿意去伺候失了宠的皇子。
所以不等宋安辞想出推托之词,叶出云就先堵住了他的嘴,“宋二啊,你可知,六皇子与四皇子,是何关系?”
宋安辞正纠结着要不要答应,魂不守舍的,“兄、兄弟?”
叶出云心道果然是个蠢货,“如今太子未立,你以为,皇上最后会让这个位置,落在哪位皇子的头上?”
在宫里做事,最忌讳的,就是私下揣测帝王的心思,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宋安辞面露难色,“这……承蒙头儿高看,可我一个小小影卫,又生得愚钝,哪里会知晓皇上那般高高在上的人的心思啊?头儿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他既抬高皇上贬低自己,又表明了自己不愿意找死的意思,叶出云不傻,自然听懂了。
叶出云勾唇笑笑,看不出是喜是怒,“六皇子失势,如今最得圣宠的便是二皇子和四皇子。可你再往上看,就会发现二皇子的母妃不如四皇子的母妃得宠,甚至其娘家的势力也远远敌不过四皇子的母妃。这么说,你明白太子之位,最后究竟会落在谁的身上了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安辞也不好再装傻,“是……四皇子?”
“没错。”叶出云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白气顺着他说的话一起喷出来,“四皇子想要皇位,那是唾手可得的事,我们拥护他,也省事得多。只等他将来继承皇位,我们便能借势将禁卫军踩在脚下,让他们也尝一尝,仰人鼻息,究竟是何等难受的滋味。”
禁卫军一直踩在镇抚司头上的事情,不只是叶出云,镇抚司里的每一位影卫都记恨在心,时刻渴望着能够翻身。
然而原著里的主角是萧恒玉,萧恒仁的母妃就是再得宠,其娘家势力再强大,也不可能敌得过萧恒玉。
碍于人设不能崩塌,对于叶出云的痴人说梦,宋安辞也相当配合,还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密谋着什么惊天大事,“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叶出云道:“为四皇子扫除障碍。”
宋安辞心下一紧,“四皇子的意思是……”
“没错。”叶出云从袖中取出一物,悄无声息地转入他的手中,“你过去后,每日一次,只需指甲盖大小,融入汤水之中,延续一月便可。待六皇子的禁闭解了,自会有人将下个月的份送到你的手中。”
那东西的手感粗糙,是桑皮纸,掌心大小,不厚,但包得结结实实。
身为祖国的花朵,宋安辞还是第一次接触毒药,生怕这玩意就跟毒品一样,通过皮肤也能染上,控制不住手指都在发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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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来一件美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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