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冰凉的肉身，奚果以为已经无力回天，吓得惊慌失措，扭头问姜暮神君这是怎么回事，就连小灰狗也可怜巴巴地扒拉奚果肉身的手掌。
姜暮神君似乎被逗笑了，他抬手虚扫一下，小灰狗立马识相地跳下床，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的动静。
姜暮神君坐了过去，用手背轻轻划一下奚果肉身的脸颊，道：“我只是用法术封存了你的肉身。”
“为何要封存？”奚果站在肉身的额头上，皱着眉眼问。自从成了精怪，奚果人参果的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但凡有点委屈痛苦的情绪，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啪嗒嗒往外喷。对，不是流，是喷，完全削弱了他表达悲伤的情绪，反倒给人撒娇的憨态之感。
姜暮神君伸手用法术捏住他的一颗眼泪，笑道：“你不是想灵肉合一吗？”
奚果认真地点点头。
姜暮神君捏碎指腹间的那颗晶莹泪珠，道：“既然你没有心脏，那就让人参果变成你的心脏。只不过要将人参果放进你的胸腔，需要一味药，龙珠草。否则一个不小心，人参果还没进去，你的胸腔大出血，可就没得救了！”
他的神情一本正经又透着点歪门邪气，像是那血淋淋的画面已经发生在眼前，奚果不由得露出害怕的神色，一张白嫩嫩的小脸愈发显得可爱。
“把人参果放进我的胸腔，这个听起来好痛啊。”
姜暮神君嘴上挂着阴恻恻的笑意，双手对着奚果肉身的胸膛做了一个掰的动作：“当然会痛啊。要把你的胸腔掰开，再把人参果变成心脏……”他又做了个砸的动作：“再把心脏扔进去。”
奚果倒抽一口凉气，吓得一屁股坐下。
姜暮神君闷笑起来：“依我说啊，别要这副肉身！我毁了这具肉身，你永远做一个小小的人参果，比这具肉身可爱多了。众仙家可都争着抢着要你。”
“不要！我要当人！”奚果连忙站起来，张开双手企图护住自己的肉身。可怜他现在还没有姜暮神君的手掌长，不过比香梨略大一些，俨然是小人国对抗大人国的感觉。
“当人有什么好的？”姜暮神君正经八百地问起来。
奚果道：“当人可以吃喝玩乐，当人参果就……”就只能沦为你的玩.物！
“就怎样？”
“反正我想回到这副肉身。”奚果对自己的肉身还是很满意的，天生不错的长相，自己后天努力锻炼来的匀称身材。但此时的他是颗刚成精的人参果，浑身洁白如雪，周身淡淡绿光环绕，他鼓起小小的嘴，脸上泛起淡淡的绯色，一双汪汪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姜暮神君，语气坚决：“痛我也要。”
姜暮神君又突然笑了起来，甚至还以手握拳，抵住了嘴，典型地笑合不拢嘴。
莫名其妙，神君怎么就笑得停不下来，笑得这么开心？
奚果蹙起淡淡的眉毛，不解地问道：“神君，你笑什么？”
姜暮神君笑着抬手捏着奚果的脸颊：“太可爱了！我就喜欢你现在人参果的样子……”他突然收住笑容，神色也猝然变得带了些狠厉：“一点都不想你变回去。”
奚果毛骨悚然，有种要被姜暮神君做成人彘的感觉。他后退两步，瑟瑟地咽了咽口水：“神君……”尾音颤颤，又软又甜，听起来像撒娇。
姜暮神君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说道：“走，去找龙珠草！”
“龙珠草！龙珠草！”奚果明白过来，姜暮神君是要去找龙珠草，回来让他灵肉合一，真是太好啦！原来神君是个口嗨狗。
姜暮神君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着还在肉身额头蹦蹦跳跳的人参果，“还不跟我走？”
“我……我也要去吗？”奚果以为凭借姜暮神君的法力，完全有能力一个人去找龙珠草，快去快回，而他对这个仙界乃至整个世界所知甚少，跟着去只会碍手碍脚。
姜暮神君回到床边，俯下高大的身姿，将头凑到奚果面前，深邃的眸光盯着奚果，一字一顿道：“你不去，我就吃了你。”
奚果立马跳起来，像只小猴子似的，抓住姜暮神君的衣服，顺着爬到他的肩膀，笑嘻嘻道：“我去，我去。那谁看家啊？还有骷髅荒野里的灵珠也没人去烧……”
“你操心还挺多。”姜暮神君道。
那当然，奚果可是个尽职尽责的员工！
但既然姜暮神君如此说话，那他肯定都安排妥当，毕竟他是除天帝之外的唯一一位神君，无所不能。于是奚果闭嘴不言，站在他的肩上，还悄悄抓着他的一绺头发，免得掉下去。
出了洞穴，姜暮神君召唤来狡狼。小灰狗瞬间变成巨大无比的狼，还生出一对翅膀，姜暮神君轻轻一跃，就坐了上去。
奚果身子一晃，抓着姜暮神君头发的力道不自觉就加重了些，他明显感觉姜暮神君的头皮被他扯得动了动，吓得转动圆圆的眼珠子，斜斜地瞅一眼姜暮神君的脸色，幸好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嘴唇微抿。
狡狼飞了起来，越飞越高，越飞越快，这回很稳，想是因为上回挨了姜暮神君一脚的缘故，吃一堑长一智，不敢撒欢飞。
罡风呼呼，奚果张大了嘴问道：“神君，要不我还是去坐在你的手掌心？”
“你倒是会享受。”姜暮神君语气带了点嘲讽意味，“狡狼后背这么大的地方，你不是在我肩上，就是想在我手心里。”
奚果：……
这不是习惯了嘛！不知不觉就就把自己当挂件了！得罪得罪。
奚果松开抓着姜暮神君乌发的手，跳下他的肩膀，顺着他的胸膛而下。忽然他感觉自己的嘴唇碰到不该碰的东西，这个姿势很奇怪，这个感觉也很暧昧，有点伤风败俗。
奚果认为一开始就应该换个方向，从后背爬下去，才比较正常。为免接下来发生更尴尬的事情，他立刻加快速度爬上肩膀，重新来过，调转方向。
没想到姜暮神君一把捞起他，将奚果放在手掌心，还捏了捏他的小肚腩。
被捏得鼓鼓的奚果不敢乱动，不情不愿地腹诽：你不是不让我呆在你的手掌心吗？
哎！神君毕竟高贵，他说一出做一出，奚果也拿他没办法，只能逆来顺受。
等到姜暮神君捏腻了，奚果才被放开，端端正正坐在他的手掌心。奚果两只手托着下巴，颇像萌萌的三岁小孩，问道：“神君，我们是去哪找龙珠草？”
姜暮神君瞥了他一眼，道：“龙珠草不在仙界，在人间极北之地的归墟冰原。”
这个地方听起来很冷的样子。奚果好奇地问：“极北之地极其苦寒，还能生长草类植物？”
姜暮神君揉了揉太阳穴，习惯性地闭上了眼睛：“归墟冰原常年飘雪，遍地是冰，确实严寒无比，纵是神仙去了也不见得可以安全回来，至少得是真君境界的神仙才能有去有回。”
“那我……我和阿灰……”奚果和狡狼都是精怪，算不得神仙，完全够不着真君境界啊，会不会死在归墟冰原？这时候，他福至心灵：“有神君在，我和阿灰一定能平安回来。”
姜暮神君摸了摸底下狡狼的毛发，眸光沉冷，似笑非笑：“把狡狼的皮剥了，给你裹着，纵使在归墟冰原，你都不会觉得冷。”
奚果：……大可不必。
狡狼发出小灰狗嗷呜嗷呜的声音，听着就很惨兮兮。
奚果用小手手蹭了蹭姜暮神君手掌心的掌纹，替狡狼求情：“我躲神君怀里，就不怕冷了。阿灰还是留着吧，我们还要回蓬莱仙岛呢。”
姜暮神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施法变出一道弧形的银光，放在背后，将其当成靠背，整个人懒散地靠了过去，然后抬起头望着前方渺茫的白云道：“归墟冰原本是龙族的家园，龙族子嗣艰难，日渐凋零，终于灭亡，全部葬身在归墟冰原。龙乃神兽，浑身上下无一不是仙宝，其死后，体内龙珠会长出龙珠草，可保人气息，使身体万年不腐。”
奚果听着龙珠草的来由，就知道其珍贵无比。这么珍贵的东西，会不会早就被人摘走了？归墟冰原还有吗？毕竟人参果都有那么多仙家争抢，而龙珠草又生在凡间，那无论仙家、妖怪还是凡人肯定都想要。
姜暮神君似乎看穿奚果的心思，漫不经心地淡淡道：“归墟冰原还有一株龙珠草。那是世间最后一只龙，我亲眼看着那只龙咽的气，取其精魄关押在骷髅荒野。若龙珠草没了，那龙的精魄也会消散。”
但姜暮神君还能感应到龙的精魄存在，所以最后一株龙珠草还在。
奚果捋了捋姜暮神君这番话的深意。首先物以稀为贵，但凡是最后一个，无论是人参果还是龙珠草，一定都是稀世之宝，惹得仙魔争抢。
再者，姜暮神君以前的经历好丰富啊，居然亲自斩杀过龙。
最后，如果一个骷髅是一个精魄，那骷髅荒野里得关押着多少精魄啊？姜暮神君从前斩杀过多少妖怪啊？是杀得太多所以上瘾了，就入了魔吗？还有，骷髅荒野里的灵珠到底是什么？
奚果想不通，索性不去想。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不知过了几时，奚果感觉越来越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估计是快到归墟冰原了。
他站起小小白白的身体，立在姜暮神君的手掌心，就像个小雪人。他抬起手戳了戳姜暮神君的大拇指，软巴巴地道：“神君，我冷。”
姜暮神君垂眸瞥了奚果一眼，另一只手往外一搭，放在狡狼的毛发上，顷刻间银光一闪。
狡狼早就听到姜暮神君说，要切他的皮毛给奚果做暖衣，此时便以为是姜暮神君乍然动手，吓得抖了起来，嚎叫一声，响彻天穹。
奚果听得惨不忍睹：“神君，神君，我可以忍！别伤害阿灰了！”
姜暮神君摊开手掌，上面是一团灰色的狼毛。他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狡狼：“蠢狼，叫什么叫，顺你几根脱掉的毛而已。”
奚果：……
尴尬。
狡狼：……
太尴尬了。
姜暮神君施法将那一团灰色狼毛变成一件小小的衣裳，给奚果穿上，只留个白白的大脑袋在外面。
奚果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像个任人打扮的洋娃娃。
姜暮神君盯着穿了衣服的奚果，觉得这衣裳若是红色才好看，可惜狡狼没有红毛，这灰色衣裳越看越不伦不类。半晌，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奚果：……
他摆明在嘲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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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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