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
整个县衙除了后邸县令住的地方,就只有前堂留了几个捕快值夜,只是到了夜半,人总是难免犯困的,所以说是值夜,也不过是换了个不舒服的地方继续睡觉。
更何况白日里兵书已经给他们打点过了,让他们这些值夜的皂隶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装作看不见,上头有吩咐,他们自然是不敢不照做的。
偏巧这时候,一个影子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县衙的后门,缩着的脑袋不断的四处张望,直到再三确定没有人在附近才谨慎的敲了县衙后门。
“谁啊。”看门的门房是个快五十岁的小老头,看着精神气还不错,但也是最近在县令这儿吃喝不断的养出来的,以前在牙行可看着有六七十了。
“我是县衙里的捕快,有要事要告知县令,你快让我进去。”
这人说话很着急,门房是有吩咐的,今晚不能开门,“有要事也得明天说,已经晚了大人都睡了。”
门房平日住在门口的小屋,比不上另外几个人能知道的消息多,但他也是上了岁数的老人精,看出来今晚是有大事要发生。
县令说今晚只要他不开门,呆在屋里就行,那他自然是要说到做到。
“不行,就得现在说,你快开门,有人要杀唐大人,我得去告诉大人,不然再晚就来不及了。”门外的人着急,怕门房不开门,道出了厉害关系。
门房被这话吓得有些慌神,结合县令今晚的吩咐,外面的人十有**说的是真的,但……
“怎么了?”唐默睡不着,只好在后邸走走,等今晚的大事,听到门口有动静,也就过来看看。
“外头来了个人,说是有要是要告诉大人。”门房说到这处,又压低了几分声线,“他说今晚有人要来杀大人。”
唐默没想到有人过来告密,出声问,“你是谁?”
“我是那日县令刚到县衙遇见的赵捕快,默长随你快开门,这真的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门外的人语气又焦急了几分,就怕再拖延下去兵书就带着人杀过来了。
赵捕快,唐默有些印象,就是当初那个被大人诈出县衙不干实事的小捕快,“把门打开放他进来吧。”
门房得了命令,抽了木栓,打开了仅容一人进入的门缝,在赵捕快进屋之后又赶紧下了木栓。
“跟我过来吧。”唐默准备把人带到唐子盛面前去。
而一旁的门房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唐默知道门房听到这个消息怕少爷顾及不过来他们,成了替死鬼。
“少爷让你呆在屋内必然是做好了准备的,无需害怕。”
赵捕快看着唐默说完就走,心里默念了几遍刚刚默长随和门房的话,顿时心中一紧,这意思是唐大人知道今晚会有事发生。
顺着长廊回到主院,唐默敲了敲门,屋内的灯火还亮着,今夜整个县衙后邸怕是没人睡得着。
“少爷,赵捕快有事要告知你,我把他带过来了。”
正在看杂记的唐子盛先是想了一下这个赵捕快是谁,才开口,“让他进来吧。”
赵捕快颤颤巍巍的走进屋,心底却是庆幸,如果唐大人真的知道兵书他们要做的事,今晚来告密就是救了自己一命。
“你有什么事要说?”唐子盛看向赵捕快,心中大概是有猜测的,不过这人竟然选择背叛兵书来投靠他,是他没想到的。
“今夜杜兵书要带人过来刺杀大人您,如今应该已经再往县衙的路上,所以小人过来是想告诉大人这个消息,让大人您赶紧离开县衙。”赵捕快说话的声音打着颤,现在来看,比起杜兵书,唐大人才是可怕的那个。
唐子盛听到回话心中没有起任何波澜,而是了然的点点头,“那你为何来告诉我,不怕杜兵书发现之后找你麻烦?更何况我刚来县衙那天,诈你的事该是让你有些提心吊胆才对,我死了不是对你有好处吗?”
赵捕快听完立刻摇头,“大人,那日的事我不曾记恨你,而且你也给了我将功折罪的机会,想必在大人已经揭过了我的事。至于我为何要过来,”
赵捕快眼神一下坚定起来,“我是清河村人,大人替我们清河村翻了一桩旧案,现在又让工书替我们解决农田之事,我知道大人你是个好官,所以我不想你死。”
唐子盛没想到还有这一桩事,可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要是他在笨上一点,没准今晚的刺杀也能躲过去。
“那些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并没有什么值得感谢的地方,但你今晚为此冒险过来提醒我,我也记下了。”唐子盛还想要是把六房里的人一网打尽了,连个老人也不留下再招人只怕会手忙脚乱,但峰回路转,人生总是要有些意料之外才能算是惊喜,“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话,小人姓赵名海。”
“看你平日应该也是在六房混的很熟,该是分的出哪些人是书吏的人。”
“小人分得清。”
“等会你出去,将这些人的名字报给唐默,此事若是办好,明日起你就是县衙里的捕头。”
赵海喜上眉梢,任谁抱着必死的决心做事最后不光不用死,还得了莫大的好处都会喜形于色。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在赵海磕了两下还要继续磕下去的时候唐子盛无奈的摆了摆手,“先下去吧。”
“好的,大人。”
赵海出去还带上了唐子盛的房门,留的唐子盛一个人看着桌面上的游记,三更天过去了,外面还没有动静,周南川该是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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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血迹到这里就断了。”一行人身着黑衣,站在树林间查探痕迹。
“看来是有人救走。”被叫做大人的黑衣人神色不明,“这附近是苍耳县境内,周围应该是有村子的。”
“回大人,这附近距离最近的村子都需要走上大半个时辰,要是他真的被村民救了,不可能不留痕迹。”
山民心善是有的,只是这些人多是愚蠢,怕是想不到这么多。
“你的意思是他被将军的人救走了?”他们一路从南州追杀到西州,就算行径在隐秘也的确可能泄露了踪迹,被将军的人反应过来接应那个小子也不是不可能。
回话的下属被头领的质问,硬着头皮继续说,“是有这个可能。”
林子里一时安静下来,他们在西州耽误的时间够久了,要是在不返回南州,只怕事情会有新的变化,现在是去是留就要看头领的意思。
黑衣人头领思考了一会,做出了决断,“你说的不错,所有人沿着血迹往外搜查一炷香的时间,如果没有发现痕迹就立刻回到此处,准备回南州。”
要是那个人真的被救走了他们继续找下去只会是浪费时间。
“是,大人。”回完话的黑衣人立刻失散开。
……
此时,县衙外,一行人正走到了县衙,虽然近些年宵禁被废除,可习惯了夜间不出门的百姓一般都是不出门的,难得夜里听见这么大的动静,几个住在县衙附近胆大的开了门缝偷看,发现外面好些人都穿着县衙内的衣服,个个又给吓了回去。
周南川挥手,让人着手推开县衙的门,他身后是将近五六十号人,其中一半都是被押解过来的。
“去叫唐大人过来。”周南川吩咐贴身跟着的人去后邸叫人,白日里误会了唐子盛,现下见面会有些许尴尬,不过他都替唐子盛解决完了六房这些狼子野心的人了,再怎么样唐子盛也该是感激他的才对。
得了吩咐的下人匆匆往后邸赶去,不过这么大的动静,原本值夜的皂隶们都纷纷清醒,一眼就看到县丞大人身后押解着杜兵书、吴刑书还有孙户书,这他们可就不能当做没看到了。
“周大人,你这是?”王捕快过来问。
周南川不理会他们,招手让人搬了个椅子过来坐着,他们县衙里审案用的大堂已经好久不曾动用过了,不想今日新县令动用的第一案,就有这般的派头。
唐子盛不紧不慢的从后邸赶过来,身上穿着官服,六品一下着绿袍,唐子盛便是万般不喜这绿色的官服颜色,也得每天穿上。
“周县丞,这么晚叫本官过来有和要事?”唐子盛坐在官位上,望着下面堵满了大堂的人,只怕牢房关不下。
“回大人,今夜我家进了贼,于是就召集了家丁出府追贼,谁料我府上的家丁们在追到县衙附近的时候,撞见了一队人正往县衙里去,而且个个手里都拿着武器,下官想起大人刚到苍耳县时遇到过一次刺杀,就多留了个心眼。
但奈何人太多,便只好差下人去县里武馆招来了十几个会把式的武术师父一起盯着他们,直到下官确认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县衙,才让家丁和武馆里的师傅一起上,擒住了这伙贼人,不曾想”
周南川说到此便停了下来,不曾想什么也不用多说,大家心知肚明。
唐子盛点头,“吴刑书,事情真如周大人所说你要下手对付本官?”
“大人冤枉,我等只是觉得县衙人少,想着多派些人手过来保护大人你,并无其他想法,这一切都是周大人臆想,还请大人明鉴。”
吴刑书面色苍白,从他被周南川抓住他就想着要怎么脱罪,现在等到唐子盛问,他自然是把早就准备好的托词说了出来。
“保护我,也用的着户书、刑书和兵书大半夜的不睡觉一起过来?”唐子盛一变脸色,玩味的问。
吴刑书难掩眼中惊惧,又左右看了一遭,发现孙户书和杜兵书都垂头不言,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唐子盛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周县丞,此事关系重大,谋害朝廷命官按律当斩,问斩之事还是要禀报给知府,要是没有物证可不好定罪。”唐子盛本就没打算审问他们,只要找齐了人证物证,他们不认也得认。
“回大人话,之前杜兵书和孙户书以及吴刑书关系并不好,如今竟然合伙要谋害大人你,肯定是签了契书,互相为凭证,只要大人派人去他们几家搜查定然是能够找到物证的。”周南川表明恭敬的回话,心底却翻起来白眼,他就不信唐子盛想不到这一处。
“如此,那就将他们先关押,等找到物证再审。”唐子盛看着堂下三十来号人,“顺便劳烦周县丞明日一早通知缪巡检回来,如今县衙怕是缺人手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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