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隐晦事

…………这糟糕的姿势。

沈辞僵住,当场石化。

虽说大老爷们不拘小节,但是这么个情境这么个姿势貌似也……不太合适。

宋璟亦是猝不及防。

盯着夹在腰腹的两条光裸洁白的双腿足足怔了数息,反应过来之后犹如触电,拿手猛力推了一把沈辞,自己身体后仰,连连后退地跌在地上。

沈辞被摔倒在床,手一甩磕到床栏杆……

宋璟双耳嗡鸣,嘴唇微颤喘气,过了好一阵,脑壳的嗡鸣声终于消失,沈辞的痛呼声传入耳中,猛然惊醒,“韫玉!”

“……你没事吧?”

沈辞右手捧左手,疼得直抽气,见到宋璟起身上前,眼带担忧,沈辞勉强道:“……磕了一下。”

“是不是伤口裂开了?我看看……”

“没裂……撞到手腕了……”好容易缓过来这一阵,沈辞长长吁着气,颤颤巍巍举起手腕发肿的右手,眼泪汪汪地道:“师兄,你看是不是更肿了?”

“……看不出来。”

手腕处被宋璟敷了消肿化瘀的药,扎扎实实地包了一圈质地柔软的细布,确实看不出来,若有更肿,里边的药也能一并料理了。

宋璟唇角翕动,缓下声音道:“你……过来,再把你腿上的擦伤包扎好,便都好了。”

手残腿伤的沈辞惨兮兮翻了身,将腿对外伸出,直接瘫在床上全凭宋璟处置,“你弄吧。”长叹一声,感觉自己差不多是个废人了。

宋璟虚虚探向沈辞细嫩无遮掩的双腿,稍即又移开,眼睫微动,抿唇复又探看,“……你身上的红点消失了。”

“是吧,我说了很快就能好的,就是脖子跟肩膀还有一些。”

“……”

好一会儿,才听到宋璟的声音,“腿站得稳吗?明天能否下地走路?”

沈辞笑了,“自然可以,我是擦伤又不是瘸了,现在就能下地呢。”

沈辞感觉到宋璟宽厚有力的手掌抓着自己脚腕,抬起一条腿,在一圈一圈绕着布条,一条腿绕完,抬起另一条继续,十指指尖偶尔会轻轻挠过皮肤,沈辞觉得痒,难耐得脚趾不时挛缩,脑袋警醒得很,万万不敢有动作。

为免再生旁贷,宋璟快速包扎完毕,起身一只手臂穿过沈辞双腿的膝盖弯,另一手环住沈辞肩膀。

“诶?师兄……”

沈辞刚喊出声,人便已被抱上床趟正,宋璟拉起被褥盖好,“敷了药好好睡一觉,有事明早再说。”

沈辞将着两只缠绷带的手掌伸出被窝,露出一颗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小鹿似的乖觉无害:“师兄也早点歇息。”

宋璟敛下眼睫,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屋。

沈辞是沾床就困的体质,但是奇怪,自从在秦淮坊扮花魁昏迷了之后,他已经连续两晚睡不好,睡醒了还会头疼。

沈辞眯眼看着床头古香古色的帷幔,他确实在这里待了很久,此刻夜深人静,睁眼无眠,不由怀念自己在现世的生活……

时间倒退,回到两个月前的现代社会,华国江南一栋居民宅内。

彼时早已过了晚饭的点,却无人开灯,家里唯一发出光亮的是计算机房。

沈辞穿着背心短裤,全神注视盯着面前与自己智脑链接的液晶屏,十指飞快敲击键盘,一串串代码从他指尖生成,他正在参加Hacker Union黑客联盟大赛,这是一场汇集全球顶尖黑客的饕餮盛宴。

沈辞在网上化名林北,以破解各种高级加密应用程序为乐,是个靠接单赚佣金为生的黑客,多年来,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黑客联盟沈辞参赛六年,亦蝉联了六年的冠军,今年是第七年,沈辞胸有成竹,直到在终局决赛上遇到一位劲敌,对方同样用了匿名ID,以字母K为代号。

居然还是个生面孔,且对沈辞的战略和风格异常熟悉,不难推测对方事先一定针对沈辞做了缜密的研究。

“这个人是专门冲我来的……K?”沈辞心想,难道是哪尊大神用了小号?但此人手法陌生显然以前没过过招,又让沈辞打消假设。

对决仍在继续,联盟方破例加了一场延长赛,现场沸腾,全网观战的黑客和网民热议不断,已有人断言今年将成为Hacker Union史上的经典赛季。

棋逢对手,沈辞眼里迸出兴奋之色,十指争分夺秒地急速输出,大赛官方屏幕上,林北与K的积分不断拉锯着……21vs19,38vs36,45vs49……

67vs66……71vs71!

沈辞猛地站起身,电竞椅被弹出老远,居然还是难分胜负!

最后,联盟方宣布“林北”与“K”并列第一终止赛事。

沈辞许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打过一场比赛,简直痛快!两个通过虚拟账号相交的人,在这场酣战中产生一种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之情。

沈辞成功被对方挑起兴致,通过联盟给神秘人K留言,对他表达了欣赏,同时直言不讳地表示自己一定能赢过他,问他何时方便再战。

半分钟后,对方回复:“等我消息。”

彼时,帝都凌晨4点,AK国际大厦灯火已灭,只有总裁办公室还有一盏余灯。

偌大的场地昏暗不明,一位气质清肃的青年人端坐在办公桌前,桌上的液晶屏正显示着Hacker Union的网页。全球黑客们的狂欢并未随赛事的结束而停止,如火如荼地在赛事论坛上刷起高楼,议论今天的比赛,以及这两个并列的冠军到底是何方神圣。

青年以手支颐,两指轻轻敲击桌面,屏幕冰冷的幽光映在他精致如雕塑的脸上,衬得其冷峻不似凡人。

稍许,他做好决定。

转眼到清晨九点,特助徐安敲门而入,“宋总,您昨晚又没回去呢?”

青年转动办公椅,拿出一个牛皮纸质的文件袋,开口嗓音疏淡低沉,“徐安,将这份资料扫描成电子档,发到这个邮箱。记得不能用公司邮箱,弄个虚拟IP。”

“明白。”秘书看到文件袋封面用钢笔手写的邮箱账号和备注名字,“收件人是……林北?”

“嗯。”青年手指摩挲过封面落款的“林北”二字,唇角勾起,一双狭长的凤眼微敛,显山不漏水。

欢迎来玩,我的游戏。

……

这夜沈辞做着一个个混乱的梦,一会儿梦见他身为“林北”和K火线比拼,一会儿梦见他作为仙门弟子与宋璟在冰凉的河水里打架,一会儿又梦见自己扮成红妆,于阁楼掷花给一少年郎。

翌日醒来,沈辞全身酸痛。

看时辰比平时提早了十五分钟起床,进来之后,沈辞的生物钟被设定为玄清派弟子作息,每日毫厘不差,卯正准点起床,两日夜不安寐,连作息都紊乱了。

怎得中了个小魔障,脑袋就痛成这样?

沈辞半死不活地倚在窗台透气,恍神看着客栈沿街熙攘的人群,沈辞回想起昨夜的梦。

两个月前在黑客联盟碰到意料之外的对手时,沈辞充满惊喜和猎奇,他在第二天等到了神秘人K的邮件,是一封新的挑战信。

信中提及AK国际新推出一款多维异世空间游戏,K多次尝试找出漏洞,均以失败告终,对方明确表示,若沈辞能破译游戏,则为独一无二的胜出者。

沈辞欣然接受,开始专研游戏。很快,他发现从外部突破防火墙难度很大,虽说不是不可攻破,也捞不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要玩就就玩大的,沈辞不止要赢,更想让K输得心服口服!单单找几个小Bug不痛不痒,他要的是深入核心得到源代码,所以实现这个愿望最好的方法,就是进入游戏内部分解攻克,这就是沈辞当游戏试玩员的初衷。

进来这么久,沈辞基本摸清系统的运行规律,该找机会动手了。

“咚咚咚。”

沈辞回神,宋璟掐准时间前来敲门,“起了吗?”

“早啊!师兄。”

沈辞只穿了中衣,裤子因为腿部包扎的缘由没穿,睡醒光溜溜晃着两条腿,开门见宋璟穿戴整齐,“喊我吃早饭吗?”

“腿伤恢复如何?”宋璟垂眸扫了眼沈辞腿.间,“还是让店家送上来,在屋里吃?”

“不用!伤口都包着,走路没问题。”进游戏以来天天忙着做任务,实在给他憋闷坏了,好容易偷空得闲,让小爷溜个街不过分吧。

观沈辞一脸期待,宋璟勉强点了头。

沈辞立即转身穿衣裳,缠绷带的手从屏风架上够下一件,用牙齿吃力咬着衣角想将衣带系上,试了几下没成功,嘴里支吾地道:“师兄……搭把……唔,蟹蟹……”

话没说全宋璟便已主动走过来,默然伸手帮他穿衣。

两人没在客栈用饭,沈辞的走姿尚有些别扭,宋璟担心磨到伤口,又问了一回,然而这些小困难阻挡不了沈辞外出放风的热情,坚持要出门。

宋璟刻意放慢步调,两人在嘈杂的街道上闲逛,芙蓉镇早市一派热闹景象,临街有着琳琅满目的早点,叫卖声此起彼伏。游戏导入了中华美食史的全部资料,吃食品类繁多,色香味美。

一路走来,什么瓠叶羹蜜豆包肉饼卤鸭醉蟹,但凡看上的,沈辞直接每样来一份。

宋璟道:“你两手都受伤了,如何吃东西?”

沈辞举着右手包扎露出的手指头,弯了弯中指食指大拇指,身残志坚道:“我这三根还能动。”

沈辞边买边吃,他手不方便,没一会儿,连累宋璟拎满两手的早点。

“师兄,你怎么都不吃啊?”

沈辞满嘴油光,两个腮帮子鼓鼓,宋璟轻咳一声,“不雅。”显然宋璟觉得沈辞这般边走边吃有损形象,不愿与他随俗为伍。

沈辞不以为然地道:“这样吃才好吃呢。”举着一块香气扑鼻的笋肉馒头凑到宋璟嘴边,“刚出锅的,咬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看到这章的“K”已经是明示了喔,两人在现实里算是没有面基、不知彼此现实身份的“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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