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秘境某处。
苍凉的风吹拂着枯黄的草地,茫茫的荒草一望无际,只有一棵树干巨大、枝条丰茂的棠梨树孤零零地伫立在那儿,让原本苍寥的原野有了一树白花。
白花星星点点,像一团团细小的云浮在枝干间,密密麻麻地盛开在冷风中,雪色如瀑。
偶尔有细小的白花被垂落,静静地落在地上。
或许缘由墨敛扣着书惊尘的手,二人同时从秘境的罅隙中来到同一片区域。
书惊尘来回张望,目光扫视身边的每一处,已不见原本在身边的洛轻云一波人。
四周寂寥无人。
书惊尘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墨敛不动声色捏了捏书惊尘的手表达自己捉摸不透的小心思。
“这周围除了那棵树,什么都没有。”
两人缓缓越过荒草山石,来到棠梨树边。
墨敛抬头看树顶,眸光微闪,他丢下一句 “我先上去看看。”
玄色的身影“嗖——”地一声窜了上去,墨敛足尖轻点细长的枝条,堪堪立在树顶。
他看见原野草木丰茂、人影往来……
他听见有孩童的欢笑声、有牛羊被驱赶聚拢的甩鞭声……
他原以为在树上是不是能看到此地从前的景色,可仔细辨认地势,行走而来的荒原不是这般,高差地势有所不同。
墨敛意识到什么,暗道不好,他迅速飞身下树。
而棠梨树下,并无一人。
书惊尘见墨敛上树,便用手摸索棠梨树,随着不平的竖纹,他感受到棠梨树上熟悉的阵法,双手上的镯子隐隐震动,书惊尘也抬眸往上,瞳孔紧缩。
层层的白花间,他看不见玄色的身影,他看见了自动轮转的阵法,一层又一层的交叠在一起。
明亮的法阵晃的眼睛疼,他迅速闭上了眼睛,如果他没记错,那个阵法是——乾坤大阵。
虽然只是一部分。
怎么会?
万相镯变沉了,待到光芒渐渐散去,孩童相语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幅春满人间的景色,他还在棠梨树下,那花有一丛落在了他的头发上,他慢慢地取下来。
一丛花有好几朵,白色的花瓣衬着微黄的细蕊,他抚着那花,忧愁地对棠梨树说,“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我能帮你什么呢?”
棠梨树自是不会回他的。
一个小孩牵着一根线来到他身边,幼稚的童音问他,“哥哥哥哥,你能帮我把风筝拿下来吗?”
书惊尘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小孩跑到身前,露出童稚的笑容。
温暖异常。
他笑着点点头,“好呀。”
“等我一下……”
书惊尘也如流光般窜上去,白色衣裳与棠梨花融为一体,纯洁而美好。
不过一会儿,他就带着燕子的风筝落了下来。
“给你——”书惊尘笑得很温柔。
“谢谢哥哥。”
小孩看着书惊尘有点面生,说,“这位好看的哥哥也是从外面来的吗?”
“也?”
书惊尘弯了弯眼睛,“还有外面来的哥哥吗?”
小孩说:“有啊,前几天来的。”
“前几天?”
书惊尘原本以为是墨敛,或许是时间流速不同。
他道,“你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书惊尘从空间里拿出几块饴糖,道,“给你。”
小孩身后又来了小孩,另一个小孩说,“我也知道,我也知道!”
小孩眼馋地望着饴糖,“我也要可以吗?”
书惊尘笑着,“当然可以。”
两人叽叽喳喳地说着放牛的趣事,偶尔会搭理书惊尘问几句外面的人有关庇佑和祭品的事情。
书惊尘认真地回答他们是如何如何地用鲜花蔬果祭祀。
三个人顺着原野缓缓地走着,绿色的草地上还有稀碎的粉黄色相间的小花,偶尔还要跨越一条浅浅的溪流。
待到越过第五条溪流。
两个孩子就指着那座破败的草屋,对他道,“就在那儿。”
书惊尘看着两个孩子跑走了,他缓缓来到门前,有点忐忑。
他心里惴惴不安,害怕里面不是墨敛。
草屋破落,就连门看上去也是一碰就散。
“咚咚咚——”
他礼貌地敲了敲破败的门。
在门内人拉开笨重的门之时,他就知道错了,那是道白色的影子,弯着的眉眼猛地蹙了蹙,唇也珉起来。
“抱歉。”
书惊尘微微低了低头,不想和来人对上,试图转身离去。
“我可能找错人了?”
“你没来错。”
那人声如冰雪初融般温润,暗含一股谦和有礼之风。
白衣人道,“你也是进秘境的修士?”
“啊——”书惊尘眉头松开。
他惊喜地抬眸,他对上了一双雪山的山泉样的眸子,银灰色的浅淡发亮。
书惊尘道,“在下瀛洲书惊尘。”
“书惊尘?”
白衣人的面容是一种矜贵相,像是世家出来的公子,下意识赞道,“你长的真好看。”
书惊尘被第一次见面的人夸样貌,面上羞涩的有点挂不住,道,“你也是个好看的人。”
“我是北域龙山的岚玉。”
岚玉又道,“我观此地几日,这里应该也是北域的地界,只是看上去不像是今时今日的北域。”
书惊尘惊讶地问,“这也能看出来吗?”
“百姓的衣着和穿衣习惯和现在的北域百姓有些许不同。”
岚玉细细分析道,“我的故乡龙山听闻也在附近,这里即将有一场龙山山神的祭祀。”
这是书惊尘第二次听到这里有关祭祀的传闻了,他觉得像是某种npc给玩家的一个提示。
岚玉将书惊尘请进屋里。屋内如外面看上去一样破败不堪,到处是堆着的稻草秸秆和结满蛛网的杂物。
“只是短暂当做栖身之处,虽说屋内和屋外可能也没多大区别。”
“怎么会?”
书惊尘的桃花眸亮晶晶的,他认真地道,“在秘境能找到一块遮风挡雨的地方,很不错了。”
岚玉盯着书惊尘自顾自地在稻草秸秆里坐下,他的眼里难得有些许落寞。
眼光又刹那间被书惊尘吸引,书惊尘安于陋室的模样仿若粗制滥造的盒子里熠熠生辉的瑰宝。
岚玉仿佛克制些什么感情,随后不动声色地暗松了一口气。
“我来到这里几日,听到了一些传闻,或许我们来到这里,跟这些传闻有关。”
书惊尘歪头问,“什么传闻?”
“龙山祭祀。”
意料之中的四个字。
岚玉静静地说,“我的故乡虽是一个小村落,也有祭祀山神的习惯,不过是祭祀牲畜罢了。”
“但这里有些不同。”
书惊尘目光灼灼地看着岚玉。
岚玉道:“这里的祭祀……似乎是祭祀活着的孩童?”
书惊尘神色一凛。
他不禁谴责:“怎么会有这样的陋习?祭祀孩童,人的性命岂能交托所谓的山神。”
“是啊。”
岚玉眸子灰暗,似乎痛心疾首,“还都是孩童的性命。”
书惊尘脑海里顿时想起放风筝的两个孩子,孩子在杂谈间也提到祭品,孩子们本身也是知道了什么。
书惊尘细细品味,“或许,蹊跷真在其中。”
这两日书惊尘向村民打探有关祭祀的事,村民大多讳莫如深,有些有脾气的村民见外族人打探,想把书惊尘打出去。
倒是也有些善意的村民,他们只提醒书惊尘不要再出门了,山神之日莫要冲撞山神。
书惊尘嗤之以鼻。
山神?
什么山神要孩童祭祀?
难不成要生啖其肉?
或许只有到了那一日才知道。
这一天,天格外暗,大白天就有一种即将暴雨临盆的乌云,但始终不见雨,仿若想把附近的村落都给压垮。
随后,哭喊声、呐喊声响起。
是一群暴民率先敲响死神的门,他们如朽木的蠹虫密密麻麻地爬行,所到之家,但凡有六岁到八岁的年幼孩童,都被捉了。
暴民们提着锄头、镰刀、耙,这些赖以生存的工具,威胁着所有的同族。
书惊尘拉开门,一眼望去,目光不由自主地死死盯着那耙上。
明明知道以孩童为祭品,但入目还是晃了眼、惊了神。
它还滴着血。
一滴一滴地滴在翠绿的草地上。
远方还能看见棠梨树,那一刻,血好像滴进了他的眼里,他觉得那暗色黄昏中,棠梨树上仿佛也有了血。
书惊尘的手指用力地嵌在了门里,油然而生一种悲凉。
门虽由软木制成,岚玉还是担忧地握住书惊尘白皙的手腕。
他善意地提醒:“不要捏坏了手。”
“这都是秘境里的东西。”
“都不是真的。”
书惊尘眸里像是有一层水雾,不置可否,“真的吗?”
“真的,他们都是假的。都是秘境造出来的。”
岚玉的心陡然抽疼,现在的书惊尘,才十八岁,也不过是个少年人。
修长的指尖微微擦了擦眼边,书惊尘暗下决定,“看来这山神我们还真要会会。”
二人在夜幕中远远地跟着暴民们,去见所谓的山神。
岚玉紧握着书惊尘的腕,打量着书惊尘冰冷而精致的面孔,他在用行动阻止书惊尘。
暴民又进了几家,哭闹的孩子又多了几个,农具上滴得血,又多了,一路上的草地上,氤氲着冰冷的血色。
岚玉能感受到书惊尘在微微颤抖。
他只能重复地安慰书惊尘,一句又一句地重复道,“都是假的。”
不知是安慰书惊尘,还是安慰他自己。
银灰色的眸划过一道金色的亮光。
书惊尘在系统空间里就悲伤得难以自抑 ,声音颤抖道,“统子,你说——那血是假的吗——”
系统漫不经心地用自己AI的小脑瓜转动,“什么真的假的。”
“这种陋习,在一些世界里确实会有发生啊。”
书惊尘问,“所以——在这里,或许是假的——但在其他地方,可能是真的——”
系统不理解,“你怎么提出这个哲学的问题。”
系统看着书惊尘有点不对劲,赶忙说,“你那同伴不都说了,这是假的,这是假的,这是假的——”
系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原本生在和平年代富足国家,也就活到男高中生年纪的书惊尘。
它只能大声用系统音嚷喊着:“书惊尘!这是假的!不要再想了!”
书惊尘猛地从系统空间惊醒。
书惊尘理了理自己的心绪,看着岚玉担心地望着他,他摇了摇头。
他静静地道,“没事,我没事了。”
“谢谢。”
书惊尘小声叹息,“唉,我都不知道,如果我一个人进来,会怎样?”
可能会因为村民的闭口不谈,不知道这场祭祀;可能会意外地看见这场祭祀的前奏,然后一个一个杀害所谓的暴民;也可能无知无觉地困在这里一辈子。
“可惜没有如果。”
岚玉温和地道,“萍水相逢,能一同互助离开这里也是缘分。”
书惊尘声音柔柔的,“那还真好。”
“好?”
这般境地也能思忖为好?
岚玉暗自笑道,“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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