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人就会有脾气,哪怕林崎一向与人为善,是圈内人士都认可的宽容性子,她在江洺撑着自己的肋骨起身时还是不可控地产生了怒火。
从来没有这样讨好过一个人,却一次次热脸贴冷屁股,虽然江洺确实很惹人怜爱,那个书里的“林崎”也的确作恶多端,对女主造成了很多伤害,可是自己不是她啊!
为什么自己要在这里赎罪?
第一次沉下了穿书以来就一直笑着的脸,林崎走在前面,整理着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仅剩的理智让她克制着没有朝江洺发火。
一路回到了宿舍,其实她是想要直接摔门进去的,可进到寝室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对桌上的中文学习资料,又顺带着想起了书中江洺的遭遇,满腔怒火都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哎,自己都是二十来岁的人了,和这个十九岁的丫头计较什么。
丝毫不管原身其实比江洺还小了一岁的年龄,林崎自顾自地代入长者的身份,说服了自己不再生气,虽然心里依旧不怎么好受就是了。
看了眼身后低头沉默着的女主,林崎叹了口气,主动挑起了话题,“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在精神病院的四年练就了江洺敏感的性子,仅仅通过背影,她就能看出林崎快要迸发而出的怒火,直冲自己而来,手紧握成了拳,身体都无法抑制地开始颤抖,脑海里想起被压在床上拳打脚踢的日子,疼痛似乎也接踵而来,江洺无意识间收紧拳头,不小心把纸条给捏裂开了,六神无主,完全没有听到林崎的话。
又是这样,她们之间像是存在什么屏障一样,自己的问话石沉大海,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听而不闻。
自己幸苦抄写的纸条还成了两半。
那股子怒火又一次涌了上来,林崎抓住江洺捏着纸条的那只手腕,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气愤,“你到底还想不想出道了?要是主题曲评级没有表现好,你第一轮就被淘汰了怎么办?”
这些都是书里女主的走向。
说完,林崎也是服了自己这烂好人的性子,明明是想要表达她的不满,开口却成了对江洺的关心,似乎那些气愤的来源也是对女主的掩藏在恨铁不成钢外表下的担忧。
“用不着你管。”
清冷的嗓音伴随着些许委屈的软糯,江洺甩开了林崎抓着她的手,开了灯后就自顾自地去了书桌前坐着,打开了字典,又翻了一张空白的纸出来,看那架势,应该是打算自己将歌词再抄一遍。
吸顶灯亮起的一瞬间,白皙肌肤上一抹刺眼的红抓住了林崎的视线,那是她没有控制力度的结果,手腕上的指痕根根分明,就像自己刚穿书时江洺脸上的五指印。
娇嫩的花朵即使遭受了风吹雨打,似乎也不能粗暴地对待。
后知后觉地理智回笼,林崎感到了深刻的愧疚自责,江洺已经那么惨了,自己为什么不能包容一些呢?
来到了江洺身后,抢过她手里的字典和笔,林崎有些别扭,“你洗澡去吧,我重新写一遍就是了,肯定比你写得快。”
本来就觉得自己这样吼了别人又来讨好的舔狗模样很是丢人,江洺又完全不按自己希望的方向走,这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皱着一双好看的眉仰头看着自己。
于是林崎决定,破罐子破摔了。
俯身凑近江洺,将她环在自己的双臂与座椅形成的禁锢中,林崎对上她受惊一般震颤着的瞳孔,努力装出一副凶狠模样,“你去不去洗澡?不去的话我就撕了你的字典,你知道的,我林崎说到做到。”
小白花皱紧了眉,漆黑的眸中闪过许多情绪,最为突出的,就是恨,刻骨到看得林崎心惊。
“滚开。”
被大力推了开,林崎瘫坐在了床上,还在消化对上的那一双冰冷的眼神,里面纯粹的恨意是她从来没有在别人那里感受过的,自己这样的威胁,是不是不应该?
毕竟又一次触发了江洺不好的回忆。
好在这招虽然无耻,但是有效,江洺很快就收拾好了衣物去洗澡了,而林崎也抓紧时间在纸上下笔如有神一般地写了起来,毕竟已经听了四个小时的单曲循环,歌词都印刻在脑海里了。
把新的纸放在桌上,林崎在柜子里找了两袋速溶咖啡,拿着杯子出去接了热水,打算今天晚上给江洺恶补一下,毕竟这女主的中文口音,书里形容是“山路十八弯”啊。
刚刚泡好咖啡,浴室门就打开了,可能是出于**保护,洗手间是木门,什么也看不见,连朦朦胧胧的磨砂影子都没有,虽然林崎也没有期待什么,可此刻美人出浴的风景还是惊艳到了她。
浴室水汽的蒸腾下,江洺如吸足了水分的花朵,白里透红,一般人脸红大概率会显得狼狈沧桑,可是江洺不一样,过于白皙的肌肤让她红了脸就像花瓣有了绿叶的衬托,更是粉嫩美艳,给出尘的清冷气息添了三分人间烟火。
沐浴露的香气一瞬间溢满了整个寝室,林崎不自觉地耸鼻闻了几下,很是温柔的木质香,江洺原来喜欢这种味道吗?
林崎突然想起来,听说有一种人的职业就是可以用自身的信息素安抚别人,书的中后期,宋恩好像就给江洺找了一个这样的人来着,还成功治愈了女主的隐性自闭症。
只是书中没怎么描写过这个人,只提了一嘴ta的信息素是木质香,江洺很是喜欢的气息。
不管了,反正自己帮助江洺出道就行,出道后她的一切,就与自己无关了。
收回视线与杂念,林崎找了一套睡衣就去浴室洗澡了,并不知道木门外,江洺看着桌上又一次写得满满当当的歌词纸,低垂着的眸光很是复杂、晦暗不明,随后,那目光投向了木门,精致的面上布满疑惑,却少了三分恨。
............
桌前坐着一人,奶白色的长袖长裤睡衣包裹住瘦削的身子,脊背挺直,乌黑的墨发却是湿的,一点点地浸染了肩背那一块的衣衫,本就薄的睡衣变得有些透,露出了些许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景。
林崎一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她皱起了眉,却是为江洺的对她自己的忽略。
“江洺,你不吹头发吗?现在四月初,还不是很热吧。”
小小的、念着歌词的声音停顿了,然后林崎听见江洺说,“等我记完歌词,头发自己就干了。”
难得啊,这丫头居然会回应自己的问话了。
不过听她这意思,是打算通宵学习?
叹了口气,林崎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认命地决定,帮帮江洺吧,就当积德行善了。
在抽屉里翻出吹风机,线又不够长,林崎把自己床边的插座拉了过来,这才站在江洺身后,用手试着吹风机的温度。
“你别动啊。”
硬邦邦的语气,林崎还是没有过自己面子的那一关,上辈子直到被黑粉捅死,她都没有这样倒贴过别人。
柔顺的发在指间穿梭,如上好的绸缎,还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没怎么帮别人吹过头发,林崎只能一再放轻动作,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了,怕弄疼江洺。
吹着吹着,她突然有了一个疑问,为什么江洺头发这么多?
要知道,上辈子的她是假发片骨灰级爱好者,原因也很是心酸,熬夜掉头发啊!三个月的紊乱作息让林崎本来就不怎么多的头发嘎嘎掉,还因为舞台上动作过于大而甩出假发片被八个队友嘲笑到上了热一......
要不等关系缓和了问问江洺怎么养的头发?
胡思乱想间,手中的锦缎已经褪了水分,林崎拔下插头,去了洗手间给自己吹头发,毕竟作为一个用脸就吸了巨多颜粉的爱豆,她还是有些臭美的,她可不想把自己吹成鸡窝。
浴室里的嗡嗡声似乎依然停留在耳边,江洺将已经干了的发丝绑起,摇摇头想要赶走此刻莫名的酸涩,很久很久以前,当那个人没有了无生气地挂在天花板上时,也会温柔地给自己吹头发。
那个时候,她们会谈论梦想,江洺还记得,小小的自己甜笑着,道她想成为一名歌唱家。
可是那场猩红色的意外后,一切都变了,疼爱自己的人一个一个离去,她也因为目睹了亲人的死亡而患上精神疾病,被遣返回国,进了精神病院。
那里每天都会有人崩溃大哭,可江洺不会,她只是把自己缩着病床上,不吵不闹,机械地活着,连捆绑手脚的检查中也完全不会挣扎。
医生护士都以为,这孩子一定会找一个日子趁她们不注意自杀掉,可是意外的是,四年后,江洺居然谈吐举止极为正常地走出了医院。
这就是江洺,一个清冷出尘外表下,内心已经溃烂到千疮百孔的“正常人”。
这一切,在洗手间里吹着头发的林崎暂时还只知道一部分,她并不知道,想要照亮江洺的贫瘠,那必然是一个温暖善良正直到了极点且拥有无限耐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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