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芸儿顺着记忆中的路线,一如既往去了溪边打水,刚走至河边便不知踢到何物,正打算跨过时,脚踝被一只手忽然抓住。
“啊!!!什么东西?”那只手冰冰凉凉,不似活人,吓得她大叫一声。
芸儿奋力想要甩开那只手,那人却越抓越紧,甚至抓得她作痛,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般。
由于眼盲的缘故,她的听力极好,冥冥中她仿若听见那人低声喃喃些什么。
她强忍着胆怯,颤颤巍巍低下身子来,那声音愈发明了,低弱蚊蝇,“求您救救…我…”
“我不是坏人……”
芸儿听后吓得跌坐在地,用力挣脱开那手,连连后退数步,她感觉被抓过的地方滑滑腻腻的,以及她方才靠近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她明白这人受伤了,甚至可能快死了。
那么接下来就面临一个选择,救亦或是不救?救得话万一那人是罪大恶极之人该当如何,若不救那岂不是……
最终,她的善心战胜了一切,她就这样驮着蓝沅回去了她所居住的那间屋子,倒也不算吃力,因为她将他抬起时,发现他失去了下半身。
倒不如说,他的下半身化成了一滩水,聚成了个小型的水洼,与血污搅和在了一起。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明白了,她救得原来并非是个人。虽然内心万分害怕,她咬咬牙,救人一命就当为自己祖上积德了,虽说她自己也不知她祖上是何人。
芸儿把蓝沅放在了自己的床上,悉心照顾着他,蓝沅也日见好转,下半身也在逐渐成形,满身污泥褪去,露出的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论谁见了他,许是都要对他一见钟情的程度。他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向这位照顾他许久的姑娘。
他活了很久,也见过许多不同的人,这位姑娘属实算不上特别漂亮,可他就是觉得,她笑起来有种别样的感觉。
“感谢姑娘救命之恩,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恩人。”蓝沅真心诚意地道,他们做妖的,涌泉之恩,定会滴水相报。
芸儿摸了摸鼻子,有些害羞,“举手之劳罢了,公子不必言谢。”
“那怎么行,若没姑娘,我早已命丧黄泉,日后我便认定姑娘了,愿为姑娘做我力所能及之事。”
*
“那段时间宗门一直在筹备大比,而我也勤加苦练,只为拔得头筹去拿给心爱的姑娘看,向她证明我的能力。为了修炼我每日起早贪黑,可是事与愿违,最后还是败给了某个天之骄子。”
“我拿着第二的奖品下山,恳求芸儿姑娘的安慰,可你知道我回到了那里看见了什么吗?”王懿愤恨地说,语气几乎变了调。
后面的话即使他不说,叶裴雪也明白了,那定是他看见了芸儿和蓝沅嬉笑打闹,直接傻眼了吧。
“就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便相处的那样融洽,你可知蓝沅长得是那样俊美,脾气又生动有趣,可我呢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死气沉沉,只能远远窥伺着别人的幸福美满。”
王懿好似压抑太久,就连语气都变了调,“难道相貌不堪入目便是我的错吗,我可曾有过选择?我对待芸儿掏心掏肺,又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相貌平平没错,错得是他那颗天生阴暗的心,叶裴雪恨不得一个白眼翻上天。
破坏别人家庭,给他这么一说好像他是受害者一样,他完全可以和他们好好相处,公平竞争。
世间只有情之一字最为不可妄求,按照他这么说,而蓝沅也只是喜欢上了他的救命恩人,他又何错之有,值得你谋财害命,赶尽杀绝,阴谋算计,设计枉死吗?
世间种种恶行,他基本上都沾了个遍,桩桩件件的命案,早已害人无数,而且别人并未要求他这么做,这一切辛苦皆为他自作多情罢了。
可这些话他是主动无法和盘托出,万一惹怒了王懿就不好了,他忍不住用幻言镯委婉道:[芸儿姑娘并非你的所有物,她有喜欢任何人的权利。]
“我说她是她便是,既然答应了做我的朋友,那便属于我一人。”
这人当真不可理喻,这是叶裴雪听完他这番谬论脑中的唯一想法。
闻言,叶裴雪便彻底不想跟这人争论了,他的大脑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只不过待会真的有人来救他吗?他不会真要死在这个什么换命之术上了吧。
【小伍,你确定我要在等死吗?】叶裴雪生无可恋。
小伍哭哭唧唧:【呜呜呜,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宿主,难道我们都要葬身于此了吗。】
就知道哭哭哭,要你有何用,叶裴雪止不住腹诽,但面上还是那副客客气气的模样,语气带着些谄媚,【我可爱的小系统呀,那有没有什么生死关头可以发动的最终道具?】
【很抱歉宿主,小伍没有这个权限……】
【我靠,懂不懂什么叫做人命关天啊,你宿主我马上都要凉了还不让用啊?】这群人工智障,能不能懂得一下变通啊,叶裴雪彻底万念俱灰了。
打也打不过,外挂也没有,看来他现在只能做的就是两个字,等死。
想着想着,王懿也带着他来到了目的地,将他放下在洞口施了个障眼法。那是一个石窟,内里阴暗潮湿,杂草丛生,逐渐深入后,看见的是一个人少女双手交叠,静静地躺在了巨大的石台之上。
猩红的法阵绘制于底,那是用鲜血画成,这十分明显就是为换命所化,叶裴雪咽了口水,下意识抗拒不想上前。
真正即将面对死亡之时,他也发自内心感到害怕,如果能有人能来救他,该有多好啊,可世间何来那么多奇迹呢。
他使劲浑身解数挣扎着,王懿却将他强硬拽过,常年养尊处优的身体,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久经训练的人呢。
叶裴雪被强行固定在了另外一边的石台上,施了定身术,被寒凉的石壁冻得一缩,王懿盯着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轻抚上他的面庞,“看在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临死前我是不会让你有遗言的。”
他的手上带着粗糙的茧子,令叶裴雪浑身上下都止不住起了鸡皮疙瘩,轻微颤抖起来,虽说他如今还是顶着蓝沅的那张脸,可气质完全不一样。
王懿皮笑肉不笑,撩起他的袖子取下他带着的那只镯子,他很早就瞧着这镯子碍眼得很,他的手腕纤细,取下来都毫不费力。
冰透的镯子透过他的掌心倒影出叶裴雪模糊的面容,随着“哐当”一声,整个镯子被重重的砸落在地,镯身坚固只裂了几道口子,王懿发狠地踩上几脚,令人不寒而栗。
边踩边疯狂地说:“去死,去死,你们这群人根本就不懂我的痛楚,都去死啊!”
幻言镯被踩得四分五裂,零落的碎片像一片片冰晶,倒映出斑斓的色彩交相辉映,仿若伤心过度落下的眼泪般,凄凉无比,幽暗的空间里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心脏不断跳动的声音。
玉镯碎裂的声音,犹如一道霹雳,在叶裴雪心中作响,他神色空了一瞬,没来由的心酸泛起,无声的泪顺着他的面颊擦过,坠落进了那些碎片中。
如果他还有机会能看见顾璟宁,他定要和他说句对不起吧,没有保护好他送他的镯子。
真可笑,将死之前他居然会第一个想到书里的主角,难道他也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依赖之情吗。
王懿看着那裂透的镯子,心满意足地笑了,他走到法阵旁边中心的位置,敛起笑容准备宁下心神开始施术。
“哗啦——”一道寒冷的剑气迎面袭来,朝王懿击去,四周的空气都仿佛被冻得凝滞,被划出了真空层。
抬眼望去,是顾璟宁提剑而来,剑身霜白,衣襟被血色浸染,他眉目疏离,月华照出他谪仙般艳丽的面容,藏色的发尾也愈发鲜亮,宛若水中冷月。
与王懿那周身阴邪的气质不同,他一霎孤冷,不知冷暖。
知道他到来的叶裴雪心头微颤,仿佛过了电一般,他也不知那是何种滋味,差点以为是自己走投无路出了幻境。
呜呜呜,他太感动了,哪有什么奇迹啊,有的都是两肋插刀,为救他赴汤蹈火的好兄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啊。
“又是你顾璟宁,回回坏我的好事!你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王懿顿时后退,躲开了那道剑气,脸上气得面目狰狞,一向自矜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
外头的雷声不知何时开始响起,一声接着一声,仿佛要将这山洞震碎,直直劈向顾璟宁的脚边。
这下不用言语,王懿也顿悟了,“这是你的雷劫?顾璟宁你要不要命了啊,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都葬身于此吗?”
说罢,他也顾不得其他,直直奔向昏睡的芸儿,他将她托起准备带她先行离开,大骂道,“你知道画这法阵耗费了我多少精力吗?你说毁就毁了啊?”
“收手吧。”顾璟宁一步步逼近,他每走一步,雷便劈得更加来势汹汹,劈啪作响,电光石火。碎石已经开始跌落,尘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升至元婴的雷劫完全不容小觑,闪电剧烈的摩擦点燃了洞内的杂草,不少地方都以烧起熊熊烈火,炽热的火光中,衬得他的面容是那样平静,又带着不堪重负的疯狂。
纤长羽睫下,一双琉璃眸子潋滟波转,他又甩出一剑,轻而易举斩断了叶裴雪身上的绳子,又为他解开了定身之术。
他已让众多师弟们留守在外,孤身一人入内,还请来师尊增援,因此此刻他有着十足的底气。
顾璟宁在他们周身设下一层厚厚的防护罩,癫狂的雷电仿佛凶兽一般,咆哮着要将内里的所有人撕碎。
叶裴雪在解开定身术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拥住了顾璟宁,将头深深地埋入他的胸膛中,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
从未有那一刻他这么想抱住这个人,一次次救他于水火之中,他或许早就不把他当一个书中人对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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