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两位老伯商量好交易时间,云柳便拿上自己之前放在半道上的海鱼海虾回了家。
脚还没踏进院中,便听见云二婶那标志性的尖细嗓音响彻云霄:“大哥,你这话就说得不中听了啊,二郎三郎在书院多辛苦啊,这好不容易回来,连个像样的屋子都没得住,那还如何好好考取功名。”
“大郎身子不好你也知道,如今西次间都还未完全修缮好,如何能让大郎住过去,届时又把身子拖垮了可如何是好?”云老爹梗着脖子道。
“大哥,这不是一时的嘛,这西次间没多久便可修葺完毕,更何况二郎三郎逐步了几日便要回书院了,就暂时委屈委屈大郎可好?”云二婶不依不饶,只要二郎三郎能够住进去,到时候兄弟二人一走,她与夫君连同四郎便可一道住在东次间。
与那老婆子和云柳那死丫头挤在主屋,整夜整夜睡不好,哪有自己住一间房舒心呢。
“怎么二哥、三哥这是明日便要殿试了么,必须住在东次间才能够考取功名?”院外,云柳满是讥讽地开口。
云家两房一共四子两女,云柳前头有一个堂姐云家大娘,嫁到了县里。剩下的便是大郎云晏,二郎云辽,三郎云吉,四郎云浩。
云二郎听闻云柳此言,急急拽了拽自己阿娘的袖口,满脸羞愧道:“我和三弟住西次间便好,也可以安心温书。”
云二婶一听便这话,那还沉得住气,尖声道:“那怎么能行,你二人是要考公名为云氏争光的,怎能住在风雨都遮不住的西次间,要是熬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情急之下说出的话,也恰恰暴露了云二婶的自私。
云辽听完母亲的话,在云柳灼灼目光下,更是羞愧的抬不起头,只一个劲儿道:“阿娘,您别说了。”
“呵呵,二婶原是如此打算,那我大哥合该受苦受难,就为了给你这两个书都读不明白的儿子让位?”
云柳眸光中的嘲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打在了云辽的面上,他只觉得此时的自己无地自容。
大哥自小体弱,但天资聪慧,即便是在婶娘去世后,他不再去书院读书,也能够让夫子常常挂在嘴边夸赞,时时感叹可惜。
而他和三弟,尽管已经足够上进,但还是不够优异。眼下,为了自己和三弟的住处,逼得一向寡言的二妹说出这般刺人的话语,实在是羞愧,羞愧啊。
听到云柳说出这般难听的话,别说云二婶即刻撒泼,就是云老爹都忍不住觉得自己的女儿此番话实在过分。
“你个死丫头,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有这么说自家兄长的吗?”云二婶一边高声尖叫一边往云柳身前扑去。
云柳见状,不闪不避,嘴角勾起的讽刺弧度,看得在一旁看热闹的云家祖母眉心一跳。
果然,不等云二婶那一巴掌下去,便听一道严厉的呵斥声响起:“住手。”
闻声,云柳意外挑挑眉,还以为自己今日得付出那么点代价才能将这出戏唱上高/潮呢,没成想,村长来得很及时。
没错,来人正是村长。在村口无意间瞧见这云家丫头拎着东西往村里走,本打算回家的他,想起这几日老妻嘴里云家的热闹事,忍不住脚步一转便来了云家,哪成想,一进门便看到这一幕。
“既是借住在别人家,便得规规矩矩,别仗着自己是长辈便无法无天。”经过云二婶时,村长冷着脸说了一句。
毕竟是女眷,他不便多说,便来到云老二身边将其好一顿数落。
云老二本就在云柳说自己儿子时憋了一口气,在村长的数落下,忍住对村长的畏惧回嘴:“是这个丫头口无遮拦,哪有那般说自己兄长的?”
村长疑惑转头看向云柳。
在村长看过来的瞬间,云柳一秒切换状态,委委屈屈、语带哽咽:“若不是他们一定要住大哥的屋子,我又怎会情急之下说出那般胡话。”
“村长,您说他们两个身强体健的郎朗男儿,不懂得尊敬兄长便算了,明知自己兄长身子不好还这样步步紧逼,是为人兄弟该做的吗?”
云老二在村长的眼神询问下败下阵来,云二婶也不敢继续多言,只有云家祖母,一脸阴沉地看着云柳,若有所思。
“你再怎么情急,也不该那般说二郎他们,毕竟是你的兄长,你理应敬着些。”村长在了解清楚状况后,又将云柳说教一通。
云柳“委屈”应是,一脸受教。
可她知道,事情还没完。
果不其然,云二婶见云柳被训,立马顺杆爬:“就是,一个小女娘,嘴巴如此毒,也不知以后那个好人家敢要?”
说完这一句,云二婶聪明的转开话题,对村长半是卖惨,半是诱导道:“村长,您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老屋被毁,如今还没建好,这二郎三郎在学院极为辛苦,我这个当娘的便想着孩儿回家了应当好生养养。”
说着,云二婶假装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痛心疾首道:“本想着,住不了几日他们便回书院,就暂时委屈大郎住在西次间,等兄弟二人回去,大郎再搬回东次间。可能是我考虑不周,没成想大郎身子弱成这般模样,可二郎他们也不能住西次间,到时候弄坏了身子,耽误了院试可如何是好?”
知道村长最重视村里后生的仕途,云二婶便往村长的痛点踩。
不等云二婶继续卖惨,便听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村长,晚辈怎么不知,什么时候借住者能够靠博同情卖可怜而后来者居上了?”
云晏闲庭信步般进了院子,语气不急不缓。
每年接近院试之时,夫子都会跟他说上许久的话。今日亦如是,他一早便去了县里卖书画,顺道便会去夫子家里坐坐,与夫子探讨一番学业。
没成想,待他拖着这副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的场景。
“哟,我还说大郎一早不见踪影是去了哪里,看这手里的包袱,怕是去的县里吧。还说什么身子不好,依我看呐,就是不愿意见着自己的兄弟好,这哪是什么一家人啊!”
云二婶见一大早便消失不见的云晏此时现了身,不由扬高声音故意讽刺道,故意想让外面陆陆续续前来围观的村民听到。
就这点想利用舆论来给他们施压的小伎俩,云柳又怎么会让云二婶得逞。
不待云晏说些什么,云柳便说:“怎么,二婶口口声声念着一家人,却不知道自己的侄儿生的什么病?可真是可笑至极。”
云二婶讪讪想反驳些什么,云家祖母这时才慢悠悠说:“行了,都是一家人,别为了点小事就让人看了笑话。”
“有什么事自己人关起门来慢慢说。”老太太打着圆场。
“祖母,今日既然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那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罢。”云晏看了院门口的人群一眼,高声说道。
若是平日里念着父亲他能眼不见为净,可今日看见妹妹差点那一幕,他实在是对这群贪得无厌的人不再有半分耐心,
既然柳儿觉得时机未到,那他来创造时机便是。
“你是何意思?”云家祖母疑惑开口。
云晏并没有理云家祖母的问话,转而问道村长:“村长,是否只要祖母能够同意,家产我们只分三成,这家便可以分了?”
此话一出,院门口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一阵哗然,七嘴八舌的便讨论开来。
“这云氏族规都写着,父母在,不分家。这云岭家因为当年丽娘的事虽然搬出来住,但也没提过分家啊,怎么这云晏如此不懂事。”有村民道。
“我看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十里八乡的,哪家不知道云老二一家吃相难看,从前住在一起时,便成日不下地干活、下海打鱼,就靠云老大和丽娘养着。你若是摊上这样的弟兄,怕是巴不得马上分家才好。”有明事理的反驳道。
“谁说不是,丽娘都过世多少年了,这云老二家还不长教训,就看着云老大好欺负,整日整日占便宜,依我看,分家了也好。规矩不都是人定的,还得因人而异。”
听见村民全往一边倒的言论,云家祖母火冒三丈,指着一直低头不语,直到云晏提出分家才愣愣抬头的云老爹骂道:“好你个云岭,就是这般教育你的后代的?”
“老婆子我嫁入你们云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忘记当初我嫁进来之际,你那破衣烂衫的可怜模样?是谁一把屎一把尿,不辞辛苦、不分昼夜的劳作将你养大,你就是这般对待你的母亲?”
云家祖母不管不顾,对着云老爹便是一阵哭喊哀嚎,口口声声都在控诉云老爹对她的亏欠,绝口不提这些年从云老爹身上剥削的东西。
围观人群中有明白其中缘由的,见云家祖母这番做派,不由得撇撇嘴,一脸不屑。
云柳和云晏都没多话,静静看着自家祖母把戏唱完。
这位老太太一旦没有达到目的,便会上演这么一出,更别说今日还被人下了脸面。
照着记忆里,接下来的戏,只会唱得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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